女儿对孟嘉锐的评价在方润珠意料之中，只是听她亲口说出来，方润珠的心才落定了。
    “真幸运，我宝贝小外孙的父亲是个好人。”
    “可能正因为他是好人，我才不愿意勉强他吧。”张天悦好像被母亲点醒了：“其实孟嘉锐挺惨的，一直都在为家人牺牲付出。我跟他本来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何必让他为了我又一次失去自己的人生呢？”
    “你只是爸妈的无价之宝，别太高估自己，孟嘉锐可不是为了你！再说你还需要他养吗？爸妈还能饿着你不成？”方润珠拧了拧女儿的鼻子：“他该负责的是孩子，靠你一个人是怀不了孕的。记住，你们是孩子的父母，你们承担相同的责任。如果说他会失去自己的人生，你又何尝不是。”
    张天悦怅然：“说得也是。”
    方润珠的脸突然沉了下来：“如果是自愿，你不会大费周章、用尽手段把事情压下来，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张天悦紧张地看着母亲：“妈，那晚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方润珠安慰地搂女儿：“看在小外孙的份上，我放暗算你的人一马，就当是为你和肚子里的孩子积德。”
    张天悦松了口气：“谢谢妈。”她曾把那晚的事看成污点，可现在她愿意为了孩子原谅仇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暗自庆幸，幸好那个人是孟嘉锐而不是其他人。
    方润珠当然知道女儿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不是意外怀孕，这件事可能永远不会被人发现。她恨死暗算女儿的人了，可是老天保佑，说不定歪打正着就让女儿遇到了真命天子。医生都说天悦怀孕的机会超不过百分之十，女儿和孟嘉锐偏偏争气地成就了那不到百分之十的概率。
    “幸好是孟嘉锐，”方润珠和女儿想到一起去了：“一个帅气的好人，再加上我的宝贝女儿，小外孙的样貌和人品都有保障了。”
    “妈，告诉孟嘉锐这件事能晚一点再商量吗？至少等你出院了。”
    方润珠哪里看不出女儿是为了拖延时间。随她怎么耍花枪都无所谓，反正孟嘉锐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你高兴就好。行了，快回公司去吧。把工作都安排好，过两天我动了手术可不准你再中途去单位了。”
    张天悦笑着点头，难得的，她在母亲脸上亲了一口：“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你爸一会儿就来了。”方润珠朝女儿挥挥手。
    张天悦离开，方润珠快步到门口偷看，直到张天悦进了电梯，她才松了口气，转身对着卫生间喊：“小孟，出来吧。”
    方润珠走回床边，倒了杯水坐下，静静盯着卫生间的门。好一会儿，门终于开了，孟嘉锐惨白着脸，双眼失焦地倚着门框。
    “过来喝杯水吧。”方润珠好心地向他招手。
    孟嘉锐缓缓抬起头：“都是……真的？”
    “如果你不愿意接受现实，我们也不勉强。”方润珠用满含期待的表情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孟嘉锐一步一顿地挪动双腿：“您刚才，是故意让我躲进卫生间的？”
    “你怪我？”方润珠轻轻叹了口气：“要怪就只怪我吧，天悦并不知情。也许你不会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情，看到女儿如此委屈我心有不甘，即便是病入膏肓风烛残年，我也想为女儿铺平今后的路。”
    为了加强悲情效果，方润珠故意停顿一下，轻咳两声，最后无奈地深深叹气：“这个社会对单亲妈妈并不全然友好，更何况是生父不详的孩子？我和天悦的爸爸不可能一辈子陪在她们母子身边，日后谁为她们孤儿寡母遮风挡雨？”
    孟嘉锐靠床停住了脚步，视线落在地上。怔然间他想起张天悦曾说过的一句话：“孟嘉锐，我收回要跟你结婚的话，你就当我喝醉了。人喝醉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醉醒过来，也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
    原来她的话是这个意思。他喝醉了，所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醒来后也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可他却不曾忘记那晚的梦，他常常在夜半时分拿出来回味的梦境竟然成真了，真实到孩子都有了！
    “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小孟，你回去吧。谢谢你今天能来看我。”方润珠走到孟嘉锐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抱歉，今天让你受惊吓了。”
    张成国在车里等了半天，终于收到了老婆的短信，说孟嘉锐走了，叫他上楼。按照方教授的指示，张总特意看着孟嘉锐出了医院。
    一进病房，张成国就急着向领导汇报情况：“老婆老婆，我看那小子浑浑噩噩的，魂都丢了的样子。”
    “那就对了。”方润珠正在喝鸡汤，她把保温瓶朝丈夫举了举：“来尝尝，未来亲家的手艺。”
    “什么未来亲家，我还没同意天悦嫁给他呢！”张成国鼻孔朝天：“别以为孩子是他的，天悦就也是他的了！”
    “吃什么醋，女儿是你生的就永远是你的，谁都抢不走。”方润珠突然促狭一笑：“你该不会真想当小外孙的爹吧？”
    “胡说什么呢？”张成国老脸红了：“傻小子蠢成那样，还有救吗？”
    “挺可爱的啊。”方润珠继续喝鸡汤：“一开始你对他的印象不是挺好的嘛，宇航也说他人品不错，天悦刚才还说他是个好人。既然大家的评价一致，何不给他一个机会？”
    “我那是看错他了！”一想到他曾对女儿拒婚，张成国就恨得牙痒痒：“放着这么好的天悦不要，居然说心里还有别的女人？看我不打死他。”
    方润珠突然放下手里的保温瓶，别有深意地看着丈夫：“说到心里有别的女人，你还不是一样？”
    “我什么时候……”张总突然一顿，想起他的志林姐姐，不禁尴尬：“没有的事！老婆，你讲话可要凭证据啊！”
    方润珠笑笑：“其实都无所谓，现在我病了，你能放下一切陪在我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
    “真的不是……老婆，我冤枉啊！”不是在说孟嘉锐吗？怎么把火烧到他身上了？张成国满心委屈，年轻人可以追星，他为什么不行？“老婆，在我心里真的只有你和女儿最重要！”
    “我相信你。”方润珠点头：“所以可能有一天，孟嘉锐心里最重要的也会是天悦和他们的孩子。”
    “孟嘉锐能跟我比吗？”张总不服气。
    “我相信我们一家人的眼光。咱们全家，不可能都看走眼。”方润珠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