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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九章第一百二十章 是条汉子
    “莫非,你要去翠幽谷的宗门主动警告他们?”苏夫人想起了其孤身血洗天岚峰之事,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必。我料定那翠幽谷不日必将去我一位朋友的家中生事,届时……哼,叔母自当放心,只待徐姑娘接过来之后,好生照料她便是,一切自己有侄儿料理。”
    有玉面妖刀的这番话,苏夫人如同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再无担忧。
    遂留其多住几日。
    苏望亭推辞有急事,耽搁不得,只说来日方长,待得闲时再来剑湖山庄小住。
    那两位在湖旁等候的姑娘闻得苏府欲将徐显真接回,大喜,对着苏望亭千恩万谢了一番之后便立即动了身,带着苏家的家丁丫鬟去接其师妹。
    毕竟她们都是杜鹃儿的师妹,得见事情能圆满的解决,苏望亭大感欣慰,遂再次上了路,继续南下奔赴落霞滩。
    两日后,当空气中已可闻得阵阵带着咸腥的海味之时,落霞滩的宗门也已近在眼前。
    毕竟自己已与四大名门交了恶,若是光明正大的上门去寻司徒空,必定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于是苏望亭故技重施,再次变成了髯须汉子。
    顶着一对熊猫眼的髯须汉子。
    至其宗门口,苏望亭讪笑着对两名守门弟子拱手道:“在下是贵派司徒空的朋友,可否劳烦二位进去帮我喊他一声?”
    一名守门弟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望亭,满脸狐疑的问道:“司徒师兄的朋友?”
    苏望亭心虚的摸了摸脸上的假胡须,点头:“对。”
    “寻他何事?”
    苏望亭呲牙一笑:“送他一个好东西。”
    那弟子盯着苏望亭的脸片刻后,嘴角扬起一股狞笑:“你可知我们落霞滩是乔装跟踪的行家?你当我看不出你脸上的胡须是假的?”
    “啊,这……”
    “你究竟何人?”那名弟子面色一沉,双手迅速摸向了后腰的鸳鸯钺,“来寻人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何居心?”
    苏望亭脸上的讪笑僵住了,他实没料到,竟被一眼看穿。
    此时只能指望这两名守门弟子并未见过自己,或是在自己这对熊猫眼的掩饰下,能不引起对方的怀疑。
    “哈哈哈,兄弟真真是好眼力!”苏望亭一把扯掉了假胡须,“实不相瞒,在下仰慕落霞滩的本事已久,所以便故意乔装,来试试是否果然如传言中的那般厉害。哈哈哈,果然是一眼便被看穿,在下佩服佩服!”
    那弟子皱眉盯着那对熊猫眼,迟疑道:“真的假的?”
    苏望亭大手一挥:“好吧,既是高人,我也不敢再瞒。在下于夜流国探亲正欲归来之际,碰着了一名自称是你们落霞滩的女子,得知在下是九州望州人士后,便拜托在下替他转送一物给司徒空。”
    “哦??”那弟子面上狐疑之色未减半分,“你是望州何处人士?”
    “剑湖山庄。”苏望亭脱口而出。
    “剑湖山庄的主子,姓什么?”那弟子迅速追问道。
    “姓苏!”苏望亭对答如流。
    “拜托你送东西的那名女子,叫什么?”
    苏望亭呲牙一笑:“黎桂儿。”
    话毕,那名弟子没再追问了下去,微微颔首:“不错,黎师姐的确是夜流国人士,前些日被夜流国的朝廷请了回去任官。嗯,你既知此事,那应该是没有说谎。”
    苏望亭心里偷偷的松了口气,讪笑道:“那便有劳兄弟去叫司徒空出来?”
    “不是我不去叫,而是…你来的不是时候哇!”那弟子却突然满面愁容。
    “哦?怎么?”
    那弟子垂头叹了几声,连连甩头道:“司徒师兄这回…哎,闯了大祸了,只怕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苏望亭闻言一惊,急问道:“他怎么了?被人杀伤了?”
    “哪里哟!兄弟你一看也是常在江湖走动的,必然知道如今四大名门的弟子,皆在习练铁山寺的《长虹贯日心经》用以提升修为,为的是应付那已获得三枚白玉片的聂云飞。”
    苏望亭闻言一怔,遂试探着问道:“听…听说过。可,聂云飞不是死了么?”
    那弟子苦笑一声,道:“对,但还有一个大麻烦,便是那横空出世的玉面妖刀!所以我们仍不敢懈怠,继续苦心修炼《长虹贯日心经》。”
    “额……”苏望亭尴尬的笑了笑了,“这…与司徒空能不能活着又有何关联?”
    那弟子捂住了脸:“司徒师兄他前些日被宗门长老发现练的不是《长虹贯日心经》,而是另一种竟比《长虹贯日心经》还要高明的内功心法!!”
    “天爷!!”苏望亭也一把捂住了脸。
    他瞬间明白了过来,那厮,应该是在偷练从自己这里得来的霜花宫内功心法。
    蠢啊!!
    偷偷的练呗!!
    竟还能被宗门长老察觉,猪脑子啊!!
    那弟子接着说道:“我们落霞滩有一位见识极广的长老,察觉到司徒师兄所练的,极有可能是新罗霜花宫的内功心法。”
    苏望亭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啊!这都知道!”
    那弟子甩了甩头:“于是长老们就逼问司徒师兄是如何得到霜花宫心法的,并直问是否与玉面妖刀有关系。”
    “司徒空怎么说?”
    那弟子摊开了手:“一个字不吐。”
    苏望亭再次竖起了大拇指:“够爷们!讲义气!”
    “啊?讲义气?”
    苏望亭慌张摆手,讪笑道:“没有、没有,在下胡说的。那…后来呢?”
    “后来长老们就退其次,说是让司徒师兄将霜花宫的内功心法给写出来,便饶了他。”
    苏望亭闻言一惊:“他写了?”
    那弟子摆头:“死活不写。这下彻底激怒了长老们,被关在了刑堂,直斥其是宗门叛徒。听闻这些日是百般刑罚都用尽了,不知还能扛几天呢。没准,就这么死了呢。”
    大拇指再次伸出:“硬汉子!!”
    “硬什么汉子,就是蠢!何必要硬扛着?若是果真与玉面妖刀私下有交,坦白了便是嘛,只要把霜花宫的内功心法奉上,还怕长老们不饶他??最多也就是逐出宗门。现在可好,命都快没了。所以说,这个节骨眼上我哪里敢去说有人找他?这不触霉头么?兄弟,赶紧走吧,黎师姐的东西啊,只怕永远都送不到司徒师兄的手上了。”
    苏望亭呆了半晌,苦笑着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兄弟,等等。”那弟子突然叫住了他。
    苏望亭回头。
    那弟子凑近苏望亭,小声道:“黎师姐是极爱慕司徒师兄的,想必托你送的也是聊表相思之情的物件。哎,这样吧,透露给你一个消息,明日刑堂会将司徒师兄押往囚岛,你可于海边等候,在他被押上船之前将黎师姐要送的物件送他眼前看看,也好让他死前略得宽慰。”
    苏望亭眉头一挑:“囚岛??”
    那弟子点头:“自我们宗门前的海滩出海往南五十余里有一小岛,专门用以关押拷问。哎,只要是被押往那个岛之人,十去九不归。”
    话毕,那弟子连连叹着气转身回到宗门口,未再有话。
    “囚岛??让他临死前略得宽慰?”
    苏望亭想着想着,却哑然失笑。
    黎姑娘要给司徒空的,是代表决绝之意的断发。
    若是临死前让他看见这东西的话,只怕略得的不是宽慰吧,而是死不瞑目吧。
    信步来到海边,苏望亭眺望着大洋喃喃自语道:“呵呵,想不到那厮竟会这般的讲义气,宁死也不泄露霜花宫的内功。”
    说着苏望亭自怀内摸出黎姑娘的断发,笑道:“若不是让我送断发,只怕司徒空这厮就这么死了都无人知晓。呵呵,黎姑娘你本意是与他决绝,却是无意间救了他呢。看来,这姑娘是你司徒空命中的贵人那!”
    ……
    第二日清晨,落霞滩大门缓缓打开。
    一名浑身都是血污,脸上肿胀至已几乎看不出人样的男子,被押了出来。
    司徒空。
    “司徒师兄……”昨日与苏望亭对话的那名弟子双目含泪,轻声唤道,“如今你肯招,还来得及!”
    司徒空惨笑着缓缓摇头:“大丈夫活于此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师弟,保重。”
    “有什么话,下辈子再说!!”一名刑堂弟子拉起套与其颈间的铁链,粗暴的将他往海边拖去。
    而那名守门弟子则抹了抹泪,踮起脚遥遥望向海边。
    却不见昨日那个双眼乌青男子的踪迹。
    一艘船,早已等在海边。
    两名刑堂弟子一左一右架着死狗般的司徒空,运起轻功点水入海,顷刻间便已掠上了那艘船。
    “摇浆去!!”
    司徒空被一脚踢翻。
    “摇…摇你大爷……不摇,怎么的?”
    于是已被折磨至半死的司徒空再次被殴打一顿,口鼻淌血的瘫在了船内,没了动静。
    五十里的水程,不多时便到。
    一座肉眼可见范围的黄沙小岛之上,一座土墙高耸的围院矗立于中央,除此以外这座小而荒凉的岛上别无它物,除了黄沙,便只有三两颗棕榈树。
    司徒空像一件货物一般,被扔下了船。
    几名身着落霞滩刑堂服的男子快步自囚院中走出,其中一人大笑道:“这回要弄死的是谁?”
    一名押送弟子耸了耸肩:“自己人。偷练霜花宫内功,疑似与玉面妖刀有关。长老有令,无论这厮是否如实招来,皆杀之!”
    “好嘞!!”
    一名男子狞笑着上前,一把揪住司徒空的散发往囚院门口拖去。
    可怜的司徒空是痛的连连蹬腿,嘶声怒吼道:“有种,现在就杀了老子!!换作以前,老子都不会拿正眼瞧你们这帮龌龊的东西一眼,嚣张个什么!!”
    那男子狞笑道:“就算你以前是再大的人物,到了此处,也只是一条死狗。别急,死是一定会死的,关键是怎么个死法,你很快便会知晓。”
    “我去你大爷的!!”
    司徒空突然猛运一口气,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一头撞向了那男子。
    “啊唷喂!你这厮!!”那男子是被撞四仰八叉,胸口一阵的发闷。
    可司徒空的这般行为,是极愚蠢的。
    因为他此时已是被折磨的半死不活、浑身疲软,且四肢皆被铁链锁住,又哪里能逃脱的掉。
    于是他立即遭到了一顿毒打。
    四名囚院的男子连同押送的二人,围着司徒空就是一顿的踹。
    可怜的司徒空蜷缩成了一团,双手抱头,承受着疾风骤雨般的殴打;鲜血,是一口又一口的喷出,在这肆无忌惮的踩踏之下,浑身上下是咚咚作响。
    “好!!你这厮,是条汉子!!”
    一道声音突然自众人上头传来!
    那六人一惊,齐齐停止了殴打,寻着声音扭头望去。
    只见一名双眼乌青的男子自不远处的一颗棕榈树上掠下,慵懒的缓步走来。
    他的身形,修长。
    他的脸,白皙如玉。当然,只要不看那对熊猫眼的话。
    而他的腰间,悬着一柄窄鞘长刀!!
    苏望亭!
    “你是何人!?”六人齐刷刷亮出了鸳鸯钺,紧盯着这名悠悠走来的男子。
    此时那对乌青的熊猫眼中,寒光凛冽。
    又仿是,怒火滔滔。
    苏望亭吐掉了叼于嘴角的一根细枝,冷冷道:“竟这般虐待我的朋友,你们,准备好承担后果了么?”
    “呜哇!!”
    司徒空再次吐出一大滩血,以颤抖的双手支起了上班身,肿胀的双眼望向那道模糊的身影。
    “这声音……是…是你么……”
    苏望亭点头:“是。”
    “呵呵呵呵……”司徒空跪于沙地仰天惨笑,口中鲜血喷溅,“我…是你的朋友了么……”
    苏望亭鼻头一酸,重重点头:“是!!”
    “那我…虽死……无憾……”
    “扑通!”
    司徒空一头栽下,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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