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子,是基因中上用来表达氨基酸代码的三联碱基序列,也是基因序列中,仅次于“碱基”的最小表达单位。
而陈峥提出的方案,就如同是在病毒的基因组这个生物程序中,添加了一个“急停”按钮。
如果把生物体比作一台电脑,那么基因组无疑就是其中运行的程序了。一个完整的基因之中,应该包括启动密码子、基因本体和终止密码子三个部分,分别负责“启动程序”、“执行程序”、“终止程序”。
当这台电脑读取到基因组上的“启动密码子”时,程序启动,细胞便按照基因上的既定编码,开始组装蛋白质;当读取到基因组上的“终止密码子”时,程序执行结束,蛋白质合成完毕。系统则继续寻找下一个“程序”的启动密码子。
而“ptc”,则是一个急停按钮。它可以插入到整段基因中的任意一个位置,只要“电脑”读取到这个代码,整个“程序”的执行便会瞬间停止。这段基因,自然也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所以,我的方案就是,在新型丝状病毒的rna的逆转诱导酶的基因前,插入ptc。这样一来,改造后的病毒一旦进入人体,依然具有一定的活性。但是在它的rna进入细胞内之后,却失去了增殖能力,既不能复制自己,又不能破坏细胞,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丧尸病毒’。”
陈峥敲了敲黑板,看向了一脸严肃的瞿教授等人。
“这样一来,我们免疫系统便有足够的时间,对病毒进行‘研究’‘开发’出足以抵抗这种新型病毒的武器。而促成抗原反应的‘ptc改造’病毒,又和正常的病毒在免疫形态学上没有任区别。理论上不存在诱导产生的抗体无法免疫正常病毒的问题。”
将黑板上的“ptc”三个字母狠狠画了个圈,陈峥走回了会议桌前。
“这就是我的方案。”
当陈峥完成了他的讲解,整个会场的专家们,都陷入了深思。
过了许久,瞿院士才再次抬起了头,看向陈峥的眼神充满复杂的意味:“不得不说,你的确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年轻人。”
“不论是在南山研究所看到的狂犬病毒蛋白替代方案、还是‘盘古生科’发布会上那个模块化细胞的概念,又或者是在座各位都觉得十分不错的‘t7噬菌体载体’,你天马行空般的想法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瞿院士笑着摇了摇头:“之前的那些惊喜还没有褪去,你又提出了一个如此让人意想不到的新思路,真是让我这个老头子感到惭愧。”
陈峥谦逊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位老先生虽然话说的漂亮,但似乎并不是十分赞同他的观点。
果然,瞿教授接着便是话锋一转:“但是,我认为在本次项目中,你的这个方案,并不适用。”
陈峥没有说话,他知道瞿院士还没说完。
果然,老先生仿佛是安慰陈峥一般,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
小陈啊。并不是说你的这个方案不好。其实听完你的描述之后,我这个老家伙,居然都产生了一种‘朝闻道’般的顿悟感。如果这次项目结束之后,你想做这方面的研究的话,哪怕你已经回到了学校,我都会尽全力支持你的研究。”
瞿中和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只不过,现在不行。”
就在陈峥眉头一皱,打算开口询问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朱德清院士,突然开口了。
“是啊。”微微发福的朱院士同样惋惜的摇了摇头:“的确是个天才的想法,等这次项目结束之后,说实话,如果不是我这个老家伙拉不下脸来,我肯定会去找你合作研究。你的这个思路如果认真做些工作,恐怕发一篇《science》也不是什么难事。”
陈峥闻言,心中暗自吐槽:您老蒙的还真准,这项研究后来还真是发在《science》上的。
“不过,我也不赞成在本次项目中,采用你的这套方案。”朱德清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陈峥莫名有些郁闷。
既然你们这些大牛级别的科学家都把这个想法夸的这么牛逼,为什么反而都不同意呢?
如果是瞿中和老院士一个人反对,那还能理解为老先生爱面子,不愿意打自己的脸。但是朱德清也是如此,就让陈峥有些疑惑了。
也许是发现了陈峥的不解,瞿中和笑着接过了话题。
“其实,如果我们还有一年或者两年时间可以用来搞疫苗攻关,我绝对选择你的这套方案。可惜,我们恐怕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也相信,如果你的ptc插入方案能够成功的话,的确能够获得高免疫率的疫苗,但是问题是,我们怎么解决量产问题?”
瞿院士的表情带着些许惋惜:“我们面临的问题,是要为随时可能爆发的疫情准备疫苗。一旦疫情开始蔓延,首当其冲的就是直面威胁的数百万医护工作者。如果你的方案不能量产,那么我们的研究就失去了意义。”
“而现在,你的‘疫苗’不能在细胞内自我增殖,你又如何打算让那个它实现量产呢?”
面对瞿院士的问题,陈峥微微一皱眉:“用杂交瘤细胞的进行生产,将病毒rna链人工逆转录成dna,然后用pcr对病毒遗传物质扩增,然后整合进杂交瘤细胞的基因链内,dna在细胞内自我转录后的rna是具有病毒活性的,可以自我组装变成新的病毒。”
陈峥沉吟了下:“虽然规模并不大,但是是可以进行量产的。”
瞿中和再次摇了摇头。
“你考虑过成本吗?”
陈峥一愣。
老院士叹了口气:“就算按照你所说的方法,疫苗也只能采用人工侵染+固态培养的模式进行生产。然而这样一来,每只疫苗的制作成本恐怕要比单克隆抗体还要贵上几分如果一支疫苗的生产成本超过了几万甚至十几万元……”
瞿院士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
陈峥闻言,终于明白了这些老科学家的顾虑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