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启见多识广,知道倭国人在这上面玩得花,倒是没怎么感到意外。
他也并不在意草野浅是否真的有宋人血统,只要值得利用,又乖觉听话就好。
一个倭人也不值得他花太多心思,一番恩威并施之后,同样交给侯涛管制。
事情交待完,众人退下,只留下顾青。
“顾顾问,如今临安的良僧牒制度推行得如何了?”
“回殿下,六百多处寺院倒是大多已经缴纳了保证金,不过还有十分之一多,也就是六千多名僧尼实在无钱……”
“哦?难道这些僧尼所在寺院不帮他们出么?”
“这些大多是云游僧人,其中不少与寺院都只是临时挂单关系,那寺院自然不愿意了。”
“那你是怎么处理这些僧尼的?”
“有一些选择了还俗,有些是想离开临安,不过他们没有良僧牒,关防过不去,所以没走成,剩下的更多是比较虔诚,大概是真的一心向佛之人,所以微臣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顾青苦笑,虽然赵孟启说过,让没钱交的和尚尼姑们去服苦役扫大街,可真要这么做了,皇城司怕是真的要引起公愤了。首发
赵孟启捏着下巴,“嘿……五六千啊,应该够了。”
什么就应该够了?
顾青一愣,“殿下所言何意?”
“是这样的,如今许多倭人都比较崇信佛陀,尤其是前些年禅宗传入倭国后,受到了上至幕府将军,下至基层武士的热烈追捧,此时正是推波助澜让其普及到全倭民间的大好时机,所以我觉得咱们应该帮助倭国成为真正的东海佛国,这不是远比他们那个原始而简陋的神道教好得多么。”
“殿下之意是,把这五千多僧尼送到倭国去?”
“正是,对僧人来说,度化更多人皈依佛门,也是他们追求的功业嘛,而用佛法消弭倭人天性中的暴虐,也同样是为了他们好嘛,如此皆大欢喜之事,想来僧人和倭人都是十分乐意的,说不得,佛祖也得感谢我……”
赵孟启说着说着,自己都快信了,一脸宝相庄严,仿似得道高僧。
若是可以,他倒是更想把阿三的种姓制度推荐给倭人,可惜倭人经常学习华夏文明,已经没那么愚昧了。
顾青此时哭笑不得,很是为难,“殿下,这恐怕不好吧,那些僧人如何肯离开故土,远赴异国他乡呢?要是强行这么做,非闹出大乱子不可……”
“你觉得很棘手?”赵孟启斜了顾青一眼,“异国他乡又怎么了?出家人,出家人,家都没有,哪有那么多讲究,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念佛罢了,再说了,宣扬佛法不是信徒该有的本分么,顺带还能推进一下两国人民的友谊,反正他们也没钱,正好了无牵挂,对了,听说倭国僧人地位挺高的,还可以娶妻……”
顾青一脸迟疑,“说是这么说,可僧人其实也不过是凡人罢了,大多还是眷恋故土的。”
读书人就是顾虑多。
赵孟启不得不言传身教的给顾青开拓思路。
“嗐,这其实也不难,可以事先在民间把舆论鼓噪起来嘛,什么玄奘取经,鉴真东渡之类的佛门事迹多多宣传,让和尚们无论愿意不愿意,都得把度化倭国民众脱离苦海为己任,其次,无论出家不出家,只要是人就会有欲望有需求,追名逐利也好,志向信仰也好,只要投其所好,总有打动的方法……”
其实宋倭之间佛教交流还是很频繁的,经常也有倭国僧人搭乘商船到大宋来学习进修,也有不少大宋僧人前往倭国讲经宣法,不过这种自发性的交流,人数还是有限,通常就是几个或十几个,而赵孟启却打算一次送几千和尚过去,简直就是宗教倾销啊。
赵孟启说了许多,顾青渐渐有了思路,随即把任务应承了下来,“殿下所言,令微臣茅塞顿开,回临安之后便立即着手此事。”
“嗯,多花点心思,多做点工作,拿出优厚的待遇,能让前往倭国的僧人没有怨气那是最好,免得他们在倭国埋下仇视的种子,另外,你们军情司也可以在僧人中发展人员嘛,有僧人的身份,很多事情办起了就方便得很……”
赵孟启说着,眼角瞟到门边探着半个小脑瓜,仔细一看却是赵菫。
“菫娘,有什么事么?”
“四哥……你谈完事情了么?”
赵菫扭捏的站在门外,忽闪着大眼睛,有些期盼又有些不好意思。
一般来说,赵孟启在处理正事的时候,赵菫她们几个小娘子都是会回避,并且不去打扰的。
不过赵菫她们其实已经等了许久,见到侯涛等人离开挺长时间了,赵孟启却依然还在花厅里,于是赵菫在赵葙的怂恿下,到门口来探探风。
反正事情也说得差不多了,赵孟启看到妹妹这副模样,便露出笑容,“在门口干嘛,进来说吧。”
见哥哥没有责怪的意思,赵菫放下心,蹦蹦跳跳跑到哥哥身边,摇着他的胳膊,开始撒娇,“四哥,都说姑苏城很好玩,可菫娘来了这么久,却只能关在子城里,都快闷出病来了,四哥你带我出去逛逛好不好?”
赵孟启哑然失笑,勾着手指在赵菫鼻子上轻轻一刮,“你个小笨蛋,又被人当枪使了吧……若初有事忙,钱朵带着伤,想来肯定是葙娘了,她人呢?”
“在外面呢,我去叫她。”
赵菫说着,像股小旋风一样跑出去,没多久,又卷了回来,“哎呀,人不见了,好奇怪……”
呵,那小机灵鬼,多半是怕挨骂,所以先躲起来看风色了。
赵孟启想着,无奈摇摇头,“好吧,来了姑苏这么久却没有领略这座城的风俗人情,确实有些说不过去,那四哥今天就带你们出去走走吧。”
一来是不愿意拒绝妹妹,二来,他自己也没好好看看这座人间天堂。
但顾青却开口劝阻,“殿下不可,前车之鉴未远,白龙鱼服实在太过危险,若是再有不谐之事,必将动摇国本……”
“好了,没那么严重。”赵孟启摆摆手,打断了顾青的说辞,“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难不成要让几个宵小,吓得我做一辈子缩头乌龟么?若是真有人再次对我下手,那就当是引蛇出洞了,正好把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都揪出来,你不要告诉我,你堂堂大宋皇城司扛把子连这点事都做不到。”
赵孟启表明态度,顺带还向顾青丢了个激将法。
哎,这殿下怎么老是给人出难题呢?
这下,顾青有点体会到侯涛的苦衷,悻悻然道,“既然殿下坚持,那微臣只能遵令,只是微臣需要一点时间布置准备。”
“嗯,这个没问题。”赵孟启点点头,“其实本就没多少人真的认识我,只要稍作乔装,恐怕就算我在大街上说自己是燕王也没几个人信,所以大可不必那么紧张。”
您说得倒是轻巧,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顾青心中犯着嘀咕,抓紧时间去安排出行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