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时辰以前,万松岭,报恩寺门前。
觉真大师振臂一呼,“众生!随我诛魔!”
脚踩七彩祥云,觉真是做不到,呼风唤雨,他也不会,但是这蛊惑人心还是很在行的。
一千多信众就好像打了鸡血,浓浓的使命感发自肺腑,“诛魔!诛魔!诛魔!”
看着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觉真大师便不再拖延,直接从莲台往下一跃,稳稳落地,仿佛就是下了个台阶一般。
莲台一丈来高,约莫也就两个成年人的身高,一般胆大的人倒是也敢跳,但绝对没有觉真大师这种游刃有余,逼格满满。
所谓神棍,就是非常善于时不时的露一手惊人之举,显露自己的非同凡响,加强别人对他的膜拜崇信。
觉真大师髙宣一声佛号,正待招呼信众们动身之时,一阵节奏怪异的钟声传来。
随后,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树林边,三枚药发傀儡啸叫着冲上天空,炸裂开来。
突然出现的异状,让觉真大师不禁一愣,信众们也是有些疑惑的望向天空,不年不节的,还是大白天,放啥焰火啊?
不等他们想明白,四周的林子里,开始冲出一队队深衣束带,足蹬黑靴的军士,向寺院门前包围而来。首发
“皇城司办案!所有人等束手立在原地,妄动者,以案犯论处!”
“捉拿奸细!阻碍违抗者,格杀勿论!”
看见四面八方的官兵,气势汹汹冲着自己方向而来,信众自然而然就慌了起来,下意识就往里聚拢,把觉真大师和十几个和尚裹在中央。
已经意识到大事不妙的觉真,这会想跑也没法跑,突然有点后悔聚集了这么多人,简直就是作茧自缚。
由于信众实在太多,皇城司的军士也没有贸然冲进人群,而是保持着距离停了下来,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
没办法,就一百多人,对着一千多的人群,没法严密。
不知所措的信众,望着官兵手中的利刃强弩,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且他们都认为皇城司要办的案子应该和自己没关系,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已经戴上半边青铜面具的顾青,见局势可控,松了口气,越过手下军士,走了出来,“本官乃提点皇城司顾青,请大家稍安勿躁!”
信众们惊疑不定,有些纷扰起来。
“是半面罗刹!他怎么来了?”
“皇城司一向办的都是大案要案,扯不到咱们平头百姓身上吧。”
“难说,以往皇城司也不是没有构陷无辜,肆意妄为之举。”
“那不是以前么,这半面罗刹虽然凶名在外,但也没听说他横行不法的事啊。”
“别慌别慌,咱们安分守己,皇城司没道理对付咱们,等他们把案子办了就好。”
顾青很有耐心,等着人群稍微安静后,才再次说道,“今日奉命来此捉捕北国奸细,请大家保持安分,无辜清白者,只需听从吩咐,便能安然无恙,若是胆敢扰乱执法,将视为奸细同党,希望大家好自为之,莫要引火上身!”
所谓的捉拿北国奸细,纯属借口,但是听在觉真大师耳中,却犹如惊雷,心中立刻大急起来。
“众生,他在欺骗我们,佛门净地哪来的奸细,这一定是恶蛟的诡计,他们都是忠王的鹰犬,肯定是来阻止咱们诛魔的,千万不能让他们得逞,恶蛟不除,你们受害的家人就无法得救,而且灾难很快就会降临到你们头上!”
觉真一喊,那十几个和尚也跟着鼓噪起来。
“他们骗人的,抓奸细哪里要这么多兵丁,不能信他们,不然进了皇城司大牢,哪里还能活命!”
“咱们得听大师的,不能让恶蛟得逞,追随大师诛魔!”
“对!我们要诛魔,还人间平安,他们就这么点人,拦不住我们,咱们冲出去!”
他们身后的寺院大门,也在此时涌出了三四十个壮硕的和尚,手中还拿着五花八门的兵器,有棍棒,有戒刀,有朴刀,还有方便铲等等。
他们挤开人群,来到觉真大师身边,“大师,北门也有官兵,咱们得赶紧想办法!”
觉真彻底慌了神,绝对不能被官兵抓住,于是咬牙大喊,“众生,随贫僧杀出去!诛魔卫道!都不用怕,有佛祖庇佑,何惧妖魔鹰犬!”
这些信众本来还没什么危机感,但是被这么一煽动,加上之前就已经深受觉真蛊惑,正是对他迷信至极的时候,渐渐红了眼,昏了头。
先是小部分人大喊,“随大师诛魔!”
然后瞬间便把所有人都感染了,“诛魔!诛魔!”
一个个变得热血沸腾,面目狰狞起来。
看准时机,觉真再次大喊,“擒贼先擒王,冲了那半面罗刹!”
他身边的和尚学着他一起大喊,“冲了半面罗刹!”
顾青看着人群即将爆发,抽刀在手,狂喝,“执迷不悟者,杀无赦!”
但是他这警告,显然是无效的,十几名红了眼的信众,开始三三两两离开人群,向他冲来。
原本已经下了杀心的顾青,望着这些本是良民百姓的信众,心中狠狠一颤,却也容不得多做考虑了,紧紧握住手中刀,闭上眼,便向冲得最猛一人,狠狠挥出。
顾青是读书人,进皇城司后,也亲手杀过不少人,但杀得都问心无愧,可是这一刀,他甚至犯着战场大忌,闭上了眼。
“啊!”
呐喊声中,有愤怒,有无奈,有深深的自责。
刀光雪亮,斩出半轮明月。
一颗人头飞向半空,那无头的身体,喷着血泉,依然在跑!
顾青闪开了人体的冲撞,却没有躲过血泉的洗礼,被滚烫而腥燥的鲜血浇了个通透。
“胆敢抗法者,死!”
浑身染血的顾青,犹如地狱来的恶魔,特别是那半边罗刹样貌的青铜面具,在浸润满鲜血后,格外狰狞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