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这副凄凄惨惨的模样,你们这几生几世的纠缠是断不开的。而且,欠你们的两世,我自会还上的……”古越看着情绪低落的慕容萱,淡淡的开口安慰道。
春风卷起尘沙,似乎想要掩藏这一地的哀伤,慕容萱也并没有因为古越的话好受许多,独自在这浩瀚人海漂泊了这么久,猛然在辽无边际的海面上看见一块浮木,走近才发现,那是多年前相依为命的那棵树。
只是这次他不再是自己能够依靠的树,而是心向着别人的浮木了。
这种欣喜之后的陡转急下,很难让人接受!
面对这一地的残骸,总是能生出几分世事变迁沧海桑田的惊惧之感。
“府尹大人!”平息之后,离开的人悉数回到现场。
“先将你们的两位主子带回去吧!”绷紧的神经猛然放松下来,让古越有些恍惚,废了半天的力气才勉强站定,话语间也少了些力气。
“府尹大人可还好?”最先看出端倪的是心思敏锐的红袖。
古越摆摆手,不想惊动其他人,而后又催促两人赶紧离开。
回过头的时候又瞧见了慕容萱眼底的忧伤,“若是担心,为何不跟过去?”
一旁的人却突然不吱声了。
“怎么说你也算是伏羲一族的后代,怎么就这点出息?”古越突然有些无奈的说道,“以你这个年纪,应该是无法看到前身今世的,一定是偷偷跑去月镜湖了吧?”看见对面的人心虚的样子,古越越发的来劲了,“既然有胆子偷偷跑出来找他,怎么现在不敢跟上去了呢?”
慕容萱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差点找个地洞钻进去,往日那个清清冷冷的样子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现今只余一个窘迫不堪的灵魂。
“府尹大人,你又在为难别人了……”怀中的小狐狸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古越被其柔柔软软的尾巴扫的很是舒服,很是温柔的说道,“本官这是在让她认清楚自己的内心,怎么能算得上是为难呢?”
小狐狸自是分辨不得这话的好歹的,所以只能装作了然的点了点头。
只是这话落在旁人的耳中却有几分失笑了,“说不服一个凡人,倒是有本事诓骗一只小狐狸了。”回来收拾残局的南淮珏忍不住插了一句。
古越已经喜欢了这人时刻与自己对着干,所以并不想理会。
只是回头的时候发现了站在不远处,面色凝重的九五之尊。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手创造的安居乐业的景象化为灰烬,而那些被掩埋在屋架之下的无辜百姓,也是自己口口声声承诺要守护的人。但是却因为一场无妄之灾,瞬间成了泡影。
想来这人心情沉重,也是应该的。
古越正打算上前宽慰一番,却被人拉住了胳膊。而后便是那道清润的声音,“让他自己待会吧,你现在过去只能徒增感伤……”
这次没有尖酸刻薄,倒是出乎古越的意料。
不过转念想想,他的话,也不无道理。于是转过身,换了个方向。
来到月和祠的时候,天空只余下几抹残霞,冷风路过,带来的几片落叶显得有几分萧索。
古越看着这条往日人来人往香火旺盛的庙祠,此刻大门紧闭,庭院冷清。
抬起的手,握紧又松开,最后又放下了。
看着这扇已经被风雨侵蚀过后,已然留下了岁月痕迹的雕花大门,古越只得眼巴巴的望着,而后苦涩的笑了笑。
回身来到古树下的时候,看见树身上立了把扫帚,于是抄起扫帚便开始清扫落叶。
清扫完院落中的树叶之后,他悠悠然的又来到了庙祠的周围,猛然抬头,被一抹“胭脂”吸引。
虽然只是一小束在开花,但还是让古越有些惊喜。
可能是惊喜来得太过突然,所以从心口处漫延开来,到达感官的时候,只找到了眼睛这一条路,还逼得眼底的温润不得不为它让出一条路。
此时的古越也像是找到了一条通往门内的路,将手上的扫帚还回原位之后,转身再次来到门前。
“师父,对不起……”这次没有犹豫,没有踟蹰,也没有敲门,只是站在门前轻轻的说了一句。
只是门内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虽然我知道师父现在很生气,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劫数和执念,我的劫数虽已经过去,但是执念却没能放下。所以还请师父原谅……”
可能是向来就对天族看不顺眼,所以自第一次见面,古越就不待见这样一个白发苍苍的长者,所以也很少称呼他为师父,今日这般真诚的,还是头一回。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但是里面还是没有丝毫回应,踌躇片刻之后,古越失望的看了要紧闭的门,然后走到古树之下,寻了个位置坐下。
微风渐凉,烟霞消散,天空拉下沉沉的黑幕,清冷的月光穿过云层,撒下一地清辉。
月和打开大门的时候,隐隐约约的看见月色溶溶之下,一张粉雕玉砌脸掩映在斑斑驳驳的树影下,斜靠着树干的身子蜷缩成一团,显然是感受到了夜风的凉意。
月和眉峰紧蹙,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挥手扫去了那人身上的落叶,而后一张裘毯悄然落在那人身上。
大约是好受到了温暖,熟睡的人儿开始转醒。
“师父……”睡眼惺忪的看着来人。
“嗯。”月和也只是淡然的回了一字。
虽然只有一个字,却给了地上的人莫大的鼓舞。
古越迅速的站起身,一脸欣喜的看着不远处的人,“师父,你出来了……”转而又有几分心虚。
“自己去祠堂抄一百遍净心经……”虽然看出了古越别扭的小心思,但是月和并没有拆穿,依旧板着一张脸。
这算是原谅自己了?!
古越有些不太愿意相信,但是看见怀中的裘毯的时候,又不得不相信了。
“是,师父!”想到这里,某人便有些得意忘形了。
“跪着抄完,不然不用来见我了。”只是没想到那人在临近门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
正在洋洋得意的人,当场被一瓢冷水淋下,浇得连走路都有些不稳。
老头,算你狠!
这便是踏进那间烛火闪耀的祠堂前,最后的“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