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仓叶王这一睡, 就睡了整整三天三夜,哪怕是中途白晴明用式神将从静室挪回他的房间他都没醒过来, 简直睡得跟死猪似的, 只怕就是在他耳边响起了打雷的声音, 也不足以让他清醒过来。
哪怕林莹提前说过麻仓叶王这一次会睡不短时间,但真见他不吃不喝的睡了整整三天, 白晴明心中也是担心不已, 毕竟麻仓叶王只是个身体孱弱的阴阳师而已, 他很担心麻仓叶王睡出什么毛病来。
不过当麻仓叶王醒来后,白晴明就再也不担心了, 因为麻仓叶王眉宇间的松快、惬意和放松都是他前所未见过的, 只看他的神色和模样就知道,他觉得很舒服很开心,完全没有任何受到伤害的迹象。
“你感觉怎么样?”虽然一看麻仓叶王的脸色就知道他挺好的, 但晴明还是带着关心的问了一句, 他要真正确定麻仓叶王是真的没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灵视这能力神神叨叨的,他很担心自己唯一的弟子因此而遭受到伤害。
眨了眨眼睛,麻仓叶王的眼眸中仿佛有星子一样的光点在闪烁着, 他略带腼腆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老实说道:“除了有点饿以外, 我感觉自己棒极了。”真的棒极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音再也没办法钻进他的脑子里,让他一刻不得安宁了。
麻仓叶王睡了三天都没动弹, 他是人类又不是妖怪,不饿才奇怪了呢,白晴明连忙命令式神送食物上来,而等麻仓叶王囫囵填饱了肚子后,他这才问起封印灵视成功的缘由——他对这件事情不在他意料范围之内的事情很是惊奇。
只见白晴明微挑眼眸,潋滟风.流的狐狸眼中是毫不遮掩的不解和疑惑,他先是看了眼同样面带不解坐在他身旁的林莹,之后才将目光转向麻仓叶王,带着几分惊奇和疑惑的问道:“要封印灵视,得你全心全意信任她才可以,但你们……并没有认识多长时间。”
偏了偏头,封印了灵视再也无法倾听到心音的麻仓叶王有些不习惯,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喜悦和欢喜,他整个人因这份喜悦而变得柔软下来,对白晴明的询问,他只是微微一笑,语气柔和却认真的回答道:“在我看来,信任和认识的时间长短无关。”
像是担心白晴明不理解,麻仓叶王歪头想了想,举了个例子:“就像是我第一次见到老师时,哪怕您表现得神秘莫测,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不展现任何情绪,看上去有些不好亲近和冷漠,但我就是知道您是个善良的好人,是值得信任的人。”
抬手捂住自己的左胸口,麻仓叶王微微笑道:“这不仅仅是我的眼睛告诉我的,还是我的心告诉我的。”在灵视被封印后,麻仓叶王终于能客观的正视他的这份能力了,“灵视固然给我带来了很多折磨和痛苦,但它也让我看到了更多真实。”
林莹哦了一声,恍然大悟:“所以你会信任我,也是因为‘听’到了我心中的真实吗?”说来好像也是这样,也许语言、行动会是欺骗,但每个人心底的发出的声音绝对不可能是欺骗。
“是的,因为我听到您心底的声音了。”麻仓叶王声音很轻,眼中也露出柔和的笑意来,“您很担心我,也很关心我,一心只想尽最大的努力封印灵视,让我不再受到灵视带来的折磨。”
“哪怕是在封印灵视这项能力时,您心中也是充满了这些情绪,那时我便知道,您是真的对我充满善意,是真的全心全意的想要帮助我,听到这些心音,我便再也不害怕、再也不担心了,我知道我可以相信您,交托信命的那种信任。”
抬手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封印了灵视的麻仓叶王就像脱了壳的毛粟子一般柔软,他语气柔和的自嘲笑道:“其实我这算是作弊了,如果没有灵视的话,我其实也不能那么清楚的分辨出哪些人说的真话,哪些人说的是假话,更不知道该去信任谁。”
“老实说,在灵视这项能力被封印后,我掉过头重新去审视它时,我发现我其实并没有那么讨厌它。确实,不受控制的灵视让我无时无刻不被嘈杂的心音所折磨着,但有时候……嗯,怎么说呢,能够听到旁人心底的话语,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
麻仓叶王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和羞耻,其实他也不是八卦啦,只是有时候一些人心底藏的秘密有意思紧,有些人呢则是口上说的和心里说的完全不同,麻仓叶王有时候无聊了,也爱拿这些打发时间,但他真的不八卦!
挑了挑眉,白晴明笑了一声:“你这样说,我会以为你不想封印灵视,还是说你现在已经怀念能够倾听旁人心音的感觉,现在就想要解开封印?嗯,也不是不可以,是吧?”他朝林莹笑着挤了挤眼睛,征询她的意见。
林莹嗯了一声,平平说道:“要解开封印并不难,但是我建议还是等你成年了再解开封印。现在的你,没有办法负担起灵视这项能力带来的负担,而你也做不到完美操控灵视——限定范围,指定灵视倾听心音的人选,这些你现在都做不到。”
麻仓叶王连忙摇头,急声说道:“我就是说说我对灵视这个能力的复杂观感罢了,并没有要解除封印的意思。虽然乍一失去了灵视是有些不习惯,但这是好的不习惯,我太喜欢这种感觉了,真希望我以后都听不到那些心音。”
他真怕林莹真的将那道烙印在他心口的封印给解除了,没有被无处不在的噪音包围过十几年的人是不会懂麻仓叶王这种终于摆脱了噪音,耳畔清净下来的舒适感。他醒来后摸着左胸口上金色神力附着纹绘而出的封印,默默决定日后要着重保护这道封印。
麻仓叶王的反应让白晴明抿唇露出一个说不出意味的笑容来,而在这个笑容扩大到被麻仓叶王发现之前,他抬手刷的一声将手中折扇展开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在扇面的遮掩下尽情的让唇角勾起夸张的弧度来:他真的不是故意看自己弟子笑话的,他发誓!
在麻仓叶王为自己的失态懊恼不已的垂下头后,林莹扬唇目光无奈的瞥了白晴明一眼,她对白晴明的恶趣味实在是无法苟同,不过她终究也没说什么,只是抿唇微微一笑,语气淡淡的说道:“既然灵视已经被封印,那我不日便会离开京都,返回妖之森。”
闻言,白晴明和麻仓叶王同时愣了一下,麻仓叶王更是连忙抬起头朝林莹看来,带着几分急切的急声说道:“您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吗?但你不是说要学习阴阳术的吗?好不容易已经入门,难道要就此放弃不学了?”
林莹点了点头,语气很平静的回答道:“我还是更喜欢在森林中生活,毕竟我是草木化形的妖怪,比起生活在人类的世界里,我更喜欢生活在自然的森林中,而且妖之森还有我的同伴,我从沉睡中醒来后并没有与他们怎么相处。”
见麻仓叶王还是欲言又止,林莹不由摆了摆手,淡淡笑着说道:“我学习阴阳术当然不会半途而废,只是不管是绘符之术还是布阵结界,都属于阴阳术中‘用’的那一部分,如今我已经在这两方面入门,日后只需要加以磨炼就足够了,不需要再学习什么。”
反正林莹的目的也不是成为多么伟大和厉害的阴阳师,只是想多学一点手段罢了,她目前已经学会了基础五行灵符的绘制之法,这对她来说就足够了,至于更高深、借用星辰力量施展的灵符,她从未想过要去学习,那是真正掌握了完整阴阳术的阴阳师才能施展的强大力量。
麻仓叶王也很清楚林莹所言都是对的,但这不妨碍他遗憾和不舍,他垂下眼帘,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黯淡下来。虽然心里很清楚林莹是他的长辈,但她年轻的外表和随心的性格让麻仓叶王将她当成了朋友,林莹可以说是麻仓叶王最亲近的朋友了,此时她要离开,麻仓叶王当然失望遗憾。
不过再怎么遗憾和不舍,在林莹明确表态后他也没有再出言挽留,毕竟林莹喜欢森林不喜欢待在人类的世界里,他总不能因为他的舍不得就强留自己的朋友在不喜欢的地方生活,这样的事情麻仓叶王做不出来。
在与两个晴明和麻仓叶王告别过后,林莹没有耽搁什么,立刻就启程回转妖之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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