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莹问出真正的问题后, 酒吞童子原本就有些黑沉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他放下翘起的二郎腿, 慢慢在宽大的王座上坐正, 腰背挺直的俯首朝林莹看来, 薄唇微抿,眼中冷光微现, 硬邦邦的冷声回答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林莹皱着眉反问, 语气带上了几分不满, 她轻哼一声,继续追问着, “茨木童子一向视你为挚友, 认为你是最为强大的妖怪,一心想着要追寻你的脚步,在你身上被源氏阴阳师所下的咒术被解除后, 他与你不应当重回到过去的关系吗?”
酒吞童子嗤笑一声, 嗓音冷冽薄凉,纵然大殿内酒香四溢,但他却没有半点醉意,只是漠然反问:“什么关系?我和茨木童子以前是什么关系?我是鬼王, 他是鬼将, 不过上下关系罢了, 他选择脱离大江山前往魔界,是他的自由,我凭什么干涉、又为什么要干涉?”
眉头蹙紧, 林莹定定的凝视着高踞上首脸色难看沉凝的酒吞童子,满心不解:“你与茨木童子不是挚交好友吗?”上下打量了酒吞童子几眼,林莹心头满是狐疑,“你不会真的没被治好吧?我看你这幅样子,怎么也不像是身上所辖咒术被解开的模样。”
酒吞童子哂笑一声,漠然以对,对于林莹的猜测,他这一次却是连一句话也不说了,似乎不想解释什么,更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多费唇舌。
他不说话,林莹不由低下头喃喃自语:“你都决心要重建大江山了,按理来说茨木童子应该会竭尽全力的帮助你才是,可是他没有留下来帮你重建大江山,反而去了魔界,这是为什么?难道在魔界还有比你更强的妖怪?”
但是林莹认为这一点不太可能,魔界确实是比人界更高一层次的世界,但这个层次指的是妖怪的平均水准,要说顶尖水准,平安京世界可是有神祇存在的,远比魔界强者更多。她也去过魔界,可并没有在魔界遇到实力能胜过酒吞童子的大妖。
酒吞童子面色微沉,已经染上了几分不耐烦,他摆了摆手冷淡的说道:“如果你此次前来大江山就只是问这个的话,那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茨木童子去魔界的事情,我是事后才知道的。你问我,我也回答不出什么所以然。”
抿紧唇角定定看了酒吞童子一眼,林莹终是慢慢点了点头,确信了酒吞童子所言尽数为真。倒也不是林莹能分辨真假,只是她相信酒吞童子的骄傲和尊严罢了,他这样的大妖,以这样郑重的语气开口说话,就绝对不会故意欺瞒什么,否则便是将他那鬼王的骄傲踩在脚底下了。
虽然心下对茨木童子前去魔界的事情仍旧抱有疑虑,但看酒吞童子的模样他却是真的不知道,林莹也就不再追问什么了,只是从善如流的转换了话题,说起了她来大江山所为的另外一件事:“髭切是在大江山吗?我能见一见他吗?”
酒吞童子又恢复到了之前恣意懒散的模样,正不正当不当的斜靠在宽阔的座椅上,闻言只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他就住在旁边的大殿中,你自己去找他。”顿了一下,他面色古怪的加了一句,“你见到他,不要太惊讶。”
“我知道了。”林莹随意的点了点头,不甚在意。
她本来就只是顺便来看看髭切罢了,她只是有点好奇精分刀鬼切再被分成两柄刀后是什么模样罢了,膝丸她已经见过,性格略显温和柔软,很是好相处的模样,显然是分走了鬼切良善温柔的那一面,那么髭切分走的应该是鬼切的仇恨、疯狂和煞气,她想看看髭切是什么模样。
林莹与酒吞童子向来不怎么熟悉,从他这里问了自己想问的事情后便直接退出了这间弥漫着浓郁酒香的宽阔大殿,虽然她是觉得酒吞童子身上有些不妥,似乎源氏阴阳师下在他身上的咒术不曾被彻底解决的模样,但她却也懒得再多问什么了。
之前她也就这件事情提出过疑问,但酒吞童子那副不屑回答的模样让林莹心中知道,酒吞童子不愿意再谈他身上被源氏阴阳师下了咒术的这件事情。当然,也可能是酒吞童子不愿意和她再谈此事。
等到林莹来到隔壁的大殿,亲眼见到髭切时,她才真正明白酒吞童子面色古怪的说不要太惊讶的原因是什么。在见到髭切之前,林莹曾经想过髭切会是什么模样,疯狂的、狰狞的、仇恨的?又或者是冷漠冰冷、浑身煞气的?
不管林莹怎么设想,也是真的没想过,分去了鬼切疯狂仇恨那一面的髭切居然不是苦大仇深的样子,而是一副懒散随性、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模样,她看着懒洋洋靠在躺椅上晒太阳、跟老大爷没两样的髭切,是真心觉得鬼切这个家伙真的很有意思啊。
想当初在妖之森的鬼切,那叫一个煞气四溢、疯魔狂乱,一眼看上去就让人知道他是个暴躁疯狂的可怕妖怪,让人唯恐避之不及,好怕他什么时候就突然发疯,拔出腰间的长剑斩断身周的一切,将人间化作一片血腥地狱。
可是在鬼切疯狂混乱的灵魂被分成髭切膝丸两个后,膝丸尚且不说,单说髭切就很有意思。明明继承的是鬼切的仇恨和疯狂,但令人惊讶的是,他身上却没有半分煞气,完全看不出来他如今的本体是一柄锐不可当的宝剑,更看不出来疯狂仇恨的一面。
唇角勾着几分浅笑,林莹上下打量了几眼懒洋洋躺在躺椅上的浅金色头发的男子,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却是笑意和放松,不管髭切为什么是这幅模样,但他这幅懒散随性的模样,怎么也比她预想中的髭切来得要好得多。
在林莹盯着髭切上下打量时,他也注意到了林莹的视线,在挣扎了一下后,躺在靠椅上晒着太阳享受人生的髭切终于是艰难无比的睁开了眼睛,顺着凝视他的目光看了过来,这一看,他不由发怔:“……请问阁下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站在髭切五步以外的安全距离上,林莹轻笑着摇了摇头:“你应该不认识我。”髭切在这之前并没有见过她,自然也不知道她是谁。“我找你也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想看看你是什么模样,如今满足了好奇心,我也该离开了。”
深深看了髭切一眼,林莹清楚的看到了髭切眸光漫不经心的眼底所潜藏的锐意和煞气,这足以说明,不管她外表看上去多么懒散多么不靠谱,他仍旧是一柄锐意无匹的宝剑。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只要髭切能克制这份煞气,那就无需担心他跟鬼切一样发疯。
“别忘了你欠妖之森的那几件事,记得尽早将承诺过的事情办好。”轻飘飘的留下这句话,林莹便打算离开大江山。
她对髭切逃避到大江山的行为不予置评,以为把膝丸留在妖之森顶账就没他的事了?呵呵,那不可能!既然鬼切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劳动力也多了一个,她傻了才会放弃让他们两个人一起为妖之森卖力的方案。
髭切脸上懒散随意的笑容碎了一地,虽然他跟膝丸说来大江山时是打着帮助酒吞童子重建大江山的旗号,但天知道这些日子他在大江山过得有多舒服,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都不为过,现在叫他回妖之森跟膝丸一起苦哈哈的干活?
饶了他吧,他真的不想和膝丸一样沦为妖之森的打杂小弟。明明是鬼切一时受激做下的承诺,为什么最后吃亏受罪的是他和膝丸?膝丸那家伙傻,愿意为了鬼切的承诺拼死拼活那是他的事情,但他可不愿意继续在妖之森挥洒汗水了。
眼珠咕噜噜的一转,髭切计上心来:“我听到你刚才和酒吞童子的对话了,你不是问酒吞童子身上的咒术是不是解开了吗?这个我知道,他身上的咒术只解了一半,他找回了过去的记忆,但是却没有找回过去的感情,换句话说,他的‘心’并没有找回来。”
“原来如此。”眼睛一亮,林莹一脸的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酒吞童子这家伙哪里怪怪的呢,原来是咒术只解了一半的原因。
髭切满脸期待的看向林莹,急切问道:“我告诉你这个秘密了,你能放过我,别让我回妖之森干活吗?”放他在大江山享受人生吧!
歪了歪头,林莹一脸无辜:“我并不是很想关心酒吞童子啊,只是你说了,我就顺耳一听罢了。”
所以,赖账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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