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上课,小妞她娘打来了电话。我接起手机,小声说:“喂,有事吗?”
她说:“今天晚上你能早点来我家吗?我今天有点事要晚点回家,所以我想请你早点到我家陪陪天幼。”
我问:“那我应该早多少时间?”
她说:“半个小时左右吧。”
我说:“好的。”
她说:“那麻烦你了。”
然后我们彼此挂了手机。
我比往常提前半小时出了校门。很奇怪,我对小妞她娘多占用我时间的做法一点也不感到气愤,我也没有想过要求小妞她娘给我加钱的事。
相反,我还挺乐意小妞她娘打电话给我,至于打电话叫我做什么,我觉得自己并不在乎。我想她总不至于叫我陪她出去逛街买衣服什么的。如果这样,那我就麻烦了。嘿嘿——我似乎有点花痴。
记得有一次我陪一个女生逛街,对那个女生,我既无好感也不讨厌。我们的关系是很铁的那种。那天天气不十分好,我躺在床上睡觉,正昏昏欲睡之际,她打电话过来开口就说:“我今天心情不好,如果十分钟之内你还不在我的寝室楼下出现,你就死定了。”
由于跟这姑娘用不着装小人,我不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也张口就说:“我死了你就嫁不出去了。”
她说:“呸,谁要嫁给你!”
我说:“我还没说要娶你,你就这么急着向我表白了啊,你这也太直接了吧。”说完后,我一阵哈哈大笑,自鸣得意。
她恼怒地问:“你到底陪不陪我去逛街?”
我说:“我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吼道:“睡着了你还能说话啊?”
我说:“我在说梦话。”
她又吼道:“大白天你睡个屁啊,你快给我下来。”
我说:“今天天气不好,出去会被雨淋的。”
她说:“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雨淋,何况现在还没下雨呢。”
我说:“很快就要下了。”
她说:“你赶快给我下来,再不下来我就冲上去把你被子掀掉。”
我说:“你敢上来掀我被子我就把你拉上床。”
她说:“你等着。”
我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不敢真的上来,谁知电话结束不到两分钟,她就冲到了我寝室,当着寝室三个男人的面爬上我的床干净利落的掀掉了我的被子。我一阵抖擞,发现身上的被子不见了,赶紧抓被子。
那姑娘死死揪住被子不放。
她说:“你快给我起来。”
我只好哀求她说:“好好,我起来我起来,但你得把被子先还我。”
那姑娘还是不肯把被子给我。由于太冷,我被迫穿起了衣服。
我说:“你失恋啦?干吗要去逛街?”
她说:“对啊,我就是失恋了。”
我说:“我怎么都没感到你有失恋的痛苦?”
她说:“痛苦个屁,那小子我才看不上呢。”
我说:“你既然看不上人家又没有痛苦何必要让我痛苦呢?”
她一边扭着我的胳膊一边恶狠狠地威胁我:“现在还痛苦不?“
我说:“不痛苦了不痛苦了,很开心很开心。”
她说:“那好,今天你不准给我闭嘴,你得一直笑着。”
我说:“这可能吗?还有没有人权啊?”
她说:“今天我就是人权,你所有的吃喝拉撒都得听我的。”
我说:“我宁愿去死。”
这一天,虽然我以死相拼,但还是不能阻挡那姑娘对我的压迫。只要我一闭上嘴巴,她就狠狠地扭我的胳膊。一路上常常听到我凄惨的叫声兼奇怪的笑声。
我到了花蕾家楼下,按了很长时间的门铃都没人开门。正纳闷,对话器里传来了花蕾的声音:
“喂,谁啊?”
我回答:“是叔叔,快开门。”
花蕾开了门。
上楼梯,进屋,脱鞋,我问花蕾:“你妈妈有没有跟你讲过今天晚点回来?”
花蕾说:“讲过了。”
我随口问:“你晚饭吃了没有?”
花蕾回答:“没吃。”
我说:“你没饭吃啊?”
花蕾说:“冰箱里有面包,可是我不想吃。”
我说:“那你不饿啊?”
花蕾说:“饿。”
我看了看手机,发现时间还早。于是对花蕾说:“要不叔叔带你到外面吃饭?”
花蕾干脆的说:“好,可是我没钱。”
我说:“没关系,叔叔请你吃。”
花蕾高兴地跑去穿鞋子。
社区里的几个大妈见我牵着天幼,用异样的眼神看我。出社区门口时,门口那个守卫也用异样的眼神打量我,他显然认识天幼而不认识我。我猜测他们都以为我是拐小孩的。
我赶紧对花蕾说:“快叫我叔叔,快叫我叔叔。”
花蕾问:“干吗无缘无故叫你叔叔啊?”
我说:“你不叫别人都当我是骗子了。”
花蕾又问:“为什么啊?”
我说:“你没看到别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我吗?他们把我当人贩子了。你叫我他们就知道你认识我,他们就不会把我当人贩子了。我可不愿被误认为人贩子。”
花蕾回答:“哦。”
然后,花蕾开始叫“叔叔”,既热情又卖力,一路叫个不停,直到饭店门口她还叫,我劝都劝不住。
走进饭店,坐好位置,我问花蕾要吃什么。
花蕾把菜单翻了半天,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全是高价格的荤菜上。我心里顿时一阵惶恐,一阵嘀咕:“这小妞要是点起菜来没完没了,那还了得啊,我身上的几十块钱可能连两个菜都付不起。”
我后悔刚才没有把花蕾带到隔壁的快餐店,而带到了这家饭店。
不过,老天帮我,花蕾看了半天菜单,然后抬起头看女服务员,女服务员以为花蕾要点什么好菜,赶紧握起笔准备记。
花蕾说:“有没有面啊,我想吃面。”
我心里的石头骤然落了下来。
女服务员大概也没有意识到花蕾会叫面吃,脸上的表情立刻来了一百八十度转变。仿佛我们欠了她一百万不还似的。
我重复对服务员说:“她要一碗面,你们这里有面吗?”
女服务员飞快地说:“有。”
见女服务员说得如此飞快,我也飞快地说:“那就给她来一碗面。”
女服务员继续飞快地说:“要什么面?”
我也继续飞快而且比她更飞快地说:“给她一碗青菜肉丝面。”
女服务员惊慌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没有意料到我讲话的速度比她还快。然后她记下一碗青菜肉丝面。
接着,她以正常并且礼貌的语速问我:“先生,请问您要吃什么?”
我说:“我吃过了,我不要了。”
女服务员鄙视地从我身旁走开。
我说:“天幼,一碗面够不够,要不再给你加一个荷包蛋?”
花蕾连忙说:“好。”
我叫花蕾自己去跟服务员说。花蕾跑了过去。
过了几分钟,花蕾还没回来。我四处看,没有发现花蕾。我站起来问旁边的女服务员有没有看到花蕾,她们都说没有。
我急了,准备到外面看看。正当我站起来时,花蕾回来了。她一手抓着一把葡萄,一手抓着一只鸡腿,嘴里还塞得满满的。
“东西哪来的?”我问花蕾。
花蕾兴奋的回答:“食堂里的叔叔给的。”
我惊讶地问:“你跑食堂里去了啊?”
花蕾回答:“是啊,我去跟叔叔说加荷包蛋。”
我说:“你要加荷包蛋跟外面的服务员阿姨说就行了。”
花蕾说:“哦。”
我问:“你怎么会跑进食堂呢?”
花蕾说:“我刚才从窗子里看到里面很多好吃的东西就跑进去吃起来了。一个叔叔走过来,他叫我不要乱吃东西还叫我出去。我说我肚子很饿,叔叔就给我葡萄和鸡腿了。”
我说:“那你怎么不多要一只鸡腿,给叔叔也来一只啊。”
花蕾以不及掩耳之势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问:“你想干嘛?”
花蕾回答:“去食堂,帮叔叔拿一只鸡腿。”
我赶紧拉住花蕾,说:“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啊。不要去拿了,叔叔跟你开玩笑的。”
花蕾说:“我要去拿。”她一把甩开了我,跑进了食堂。周围的客人和服务员都睁大眼睛看我,以为我在教唆小孩。
我不知道这次花蕾进去后会有什么后果,坐在外面提心吊胆。过了一会儿,花蕾从食堂里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只鸡腿。
周围的人用更加异样的眼神看我,尤其是刚才为我们点菜的那个女服务员。她的表情告诉我,她不仅为食堂里少了两只鸡腿感到愤愤不平,而且看样子还十分痛恨我把花蕾带到这里只吃一碗青菜肉丝面。
我对花蕾说:“你怎么又拿了?”
花蕾说:“是啊。”
我说:“里面的叔叔有没有看见?”
花蕾说:“没有。”
我说:“你厉害啊。叔叔不要吃鸡腿,叔叔是跟你开玩笑的,这只鸡腿也给你吃。”
花蕾吧嗒吧嗒啃起了两只鸡腿,津津有味。几分钟后,花蕾啃完了两只鸡腿,嘴唇上和手上全是油。她用桌上的餐巾纸擦了擦手,对我说:“叔叔,我吃饱了,我不要吃面了。”
我说:“这样不行啊,面都点了。你就多吃一点吧。”
花蕾说:“我真的吃不下了。我们走吧。”
我说:“面还没来呢。”
花蕾站起来对着旁边的女服务员喊:“阿姨,我吃饱了,我不要面了。”说完她拉着我走出了饭店。
出去时,我的脸以及全身滚烫无比。我背后的服务员都用目瞪口呆的眼神看着我们,她们好像还没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