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汤元和海德的研究,这两把厨刀因为未知的原因,起内部结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竟然长出了和昆虫鹿马蝇西相类似的器官结构。
海德补充道:“不过,需要说明的是,这是一种微观结构——需要用专用仪器才能分辨出来。如果你直接将那两把厨刀切开,用肉眼是看不出什么异样的。”
沈棠之道:“他们俩还给这种发生异变的金属机械取了一个名字,叫做什么?”
“叫做‘活化机械’,怎么样?名字我想出来的。”汤元颇为得意的样子。
“你开心就好。”
我将雾岛熏的那副异变的墨镜拿了出来,放在了工作台上:“那,这个呢?”
“这……是什么?”汤元用双手拨开了刘海,凑近看了看,“吉顾问,你什么时候迷上手办了?哎呀,这是那部《机械侠》的周边?我倒是没记得里面有这个角色。看起来还挺精致的,就是被损坏了,可惜了……”
“什么手办?这和那两把厨刀是同一性质的东西——你们称之为‘活化机械’的嘛。”
“什么?!”
这下,几个人都大吃一惊,再次审视工作台上这副“墨镜”,眼神都不一样了。
汤元将异变的墨镜轻轻举到桌上的台灯下,“啪嗒”一下打开了台灯:“原形确实是墨镜没错吧?”
我答道:“货真价实。”
沈棠之问道:“你亲眼这副墨镜发生这样的……变化的?就像是变形金刚一样?”
“亲眼所见。”
海德皱眉:“被你弄成这样的?”
“冤枉好人了。确切来说,是我救了它——虽然没救回活的。”
沈棠之顿时蹙眉道:“你说‘活的’?它真的会动?”
“曾经会——不但会动,它还造成了不小的骚乱,差点就引发了一场**。”
我将在锦官城市第二印刷厂中发生的事情大致和他们几个讲了一遍。
还没等我说完,海德和汤元两人已经是满脸的兴奋表情,我一说完,他们便争先恐后追问我细节。
“它的行动模式是怎么样的?如何移动?还能跳起来?……太神奇了。这是鳌肢和鳌钳……难道它的仿生原形是螃蟹?”
汤元和海德的意见都是一致的,他们对所谓的“活化金属”进行了最初的物种模型构建,认为这种“活化金属”是依照自然界中某种已有生物而进行的仿生异变。
比如那两把厨刀,他们认为当异变发生之时,附近肯定有至少一只鹿马蝇飞过……
而我现在带来的这副异变的墨镜,无疑是活化程度更为完整的标本,两人在得到了我和沈棠之的允许后,便迫不及待地带走了墨镜,去另一间实验室进行进一步检测研究了。
沈棠之带我到实验室内部的小型水吧处:“喝点什么?”
“冰咖啡吧。”
沈棠之一笑:“倒是和我想法一样。”
很快,一杯冰咖啡便送到了我手上。
我试了一口,赞道:“很香,沈科长手艺不错啊。”
“你这个恭维话说得也太不走心了。”,沈棠之笑道,“这明明是现磨咖啡机做的,根本用不着操作,何来手艺好之说?”
我尬笑两声:“至少也只要按一下按钮嘛。”
“和小美女出去了一天,都学会油嘴滑舌了。”
“额——”
我差点一口咖啡喷出来。
“说说吧,除了谈情说爱,这一天还查出点什么来了?”沈棠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神令我有些发毛。
“咳咳!”我咳嗽两声,正容道:“说起来,今天我们在锦官城里绕了一大圈,倒也确实查到很多有用的线索……”
我从市南金鸡湖边上的红星农场社会福利院里那些患有各种恐惧症的孩子,还有发生在那里的怪梦说起,一路说到何阿一家的发现,以及最后在锦官城市第二印刷厂的调查,将一天的发现一口气复述了一遍。
这种对于调查过程的复盘,其实非常有用,平常都是我自己一个人找一个安静的所在,在脑海中默默地过一遍——这很有助于整理情报,甚至还可能发现在调查过程中忽略的一些细节。
当然,有一个人共同讨论的话,会事半功倍。
沈棠之听完,略微沉思了一番,和我一起总结出了几大线索。
线索之一:有关机械的奇怪梦境,看来在全市范围内都有发生,而不单单只是限制在孤儿院内。
线索之二:所有造成伤害事件的案子,都和活化机械有关。
线索之三:一切都和即将在锦官城科学博物馆开幕的“机械魅影”展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同时,也有几点问题,比如,那些和机械有关的怪梦究竟是以什么标准进行传播的,活化机械又是怎么产生的,以及,这一切背后的最终原因。
“能够梦见面具状巨大机械的人,都是各种恐惧症的患者,但当你接触到梦境之时,这一规则似乎改变了——你不但和他们一起进入了梦境,而且只有你见到了那名救下你们的神秘人的脸……这原本是其中最大的一个问题,但因为是你,反而倒不算是什么问题了。”
“为什么?”
“你说呢?”沈棠之看着我微笑,“吉大侦探,你背上有着骊龙一族的印记虺纹,手指上戴着那枚寄生着一头大水怪的血戒,你的身体都因此发生了异变——你现在难道还以为自己的一个普通人类吗?”
“难道不是因为我体质原本就特殊,才会遇到这么多诡奇的经历吗?”
“或许吧。”沈棠之放下咖啡杯,“我一会还要参加一个晚宴,市政府牵头招待那些英国外科专家的,我必须到场。那么,明天在科学博物馆见面吧。”
在我离开城南警务局,回到我的杂货店之后,先后接到了程城和李厉锋打来的电话。
我“顺便”破掉的那两个案子,有了结果。
首先是“汪慧伦精神分裂案”。
原来,在事发前一个月,汪慧伦中了一张五百万的六和彩,她和她丈夫何阿一两人一合计,决定隐瞒中大奖这件事,他们两夫妻打算低调到底,除了他们夫妻之外,谁都不知道他们中奖的事情。
两人双双请了两个月的长假,去外地旅游了一趟(为了低调,都没怎么购物),然后放纵了一下自己(也就是不做饭而已),这两个极度抠门的家伙,在中了大奖之后,生活甚至都没什么变化。
但何阿一却慢慢产生了别的想法:他们夫妻结婚十五年了,并没有小孩,而且当年的窈窕少女,已经变成了黄脸婆,何阿一便产生了离婚的念头。
正在此时,汪慧伦却突然开始连接做恶梦,并且精神状态也不稳定起来——何阿一顿时想到了将妻子送进精神病医院,然后自己独占家产的恶念。
于是,何阿一买通了医生,最终成功将妻子弄进了青山精神病疗养院……
正所谓,清酒红人面,白财动人心,古人诚不欺我。
第二件案子,倒不是“第二印刷厂工人死亡案”,而是另一件与之有关的案子——“胡添珩贪污案”。
我的推测没错,胡添珩确实对我隐瞒了一项非常重要的情报,而且和他利益攸关——那套印前整合机,根本不是他所说的“德国原装进口”,而是二手西贝货。
为了瞒天过海,胡添珩花大钱弄了一份足可乱真的海关证明文件,但这批设备其实是北方某家国有大型印刷厂倒闭之后的二手机器,胡添珩买下之后,找人重新喷漆翻新,然后运到工厂,伪装成进口全新机器。
当然,胡添珩还花重金买通了检测员,帮他一起欺骗上级领导。
如此欺上瞒下,居然一年多了也无人发现。
购买“德国原装进口”机器的公款,自然被胡添珩的小集团侵吞了,数量达到了两千万之巨。
这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在如今这个微妙的时刻,却可以将人们的视线暂时从“工人死亡案”上引开,为警务局争取破案的时间。
李厉锋在电话中很真诚地向我表示了感谢,我开始有点了解他了——他是那种很重视官威的传统官员,在人前显得死板而苛刻,但私底下,倒也并非不能交往。
第二天,我比约定的时间早一个小时,到了锦官城市科学博物馆。
之所以提前抵达,是因为在昨晚睡前查到了“机械魅影”展览会的主办发起人——锦官城科学院的王诺博士,将会出现在科学博物馆,并在正是展览开始前,于小礼堂发起一次演讲。
我希望能够和王诺博士见一面,假如不能如愿的话,我也想听一听他的演讲。
令我意外的是,我在科学博物馆正门的广场上,竟然遇到了沈棠之和雾岛熏。
沈棠之穿了一件奶白色的雪纺衬衫,衬衫的左胸用银线密绣了一朵牡丹花,下身是一条黑底带白色竖条的包臀裙,裙子开叉在膝盖上一寸,行动之间浑圆雪白的大腿隐现,脚上绑带的黑色罗马凉鞋,一头长发在头上挽成了丸子头的模样。
整体的造型,有着成熟之美,更有一丝英气和微微的俏皮,就像是一位虽便服在身却气质难掩的公主。
而雾岛熏穿着一件白色的泡泡袖衬衣,下身是层叠繁复的洛可可风格纱质长裙,一头鲜红的长发盘在头顶,戴着一顶装饰性的圆顶小高帽,显得可爱华丽如同西欧某国的贵族小姐一般。
“你们怎么也这么早?”我十分惊讶。
“吉光先生!”雾岛熏先是蹦跳着朝我挥手打了招呼,接着便望了一眼沈棠之,扁起嘴巴道:“又输啦!为什么每次都都输给沈酱啊?”
我好奇道:“怎么回事?”
沈棠之轻笑道:“小薰刚才和我打赌呢,她说你一定会准时抵达,而我却认为你肯定会和我们同时到达,差不多就能在广场上遇到。”
雾岛熏接着道:“是啊是啊,所以,我们一下车就开始在广场上寻找你的身影,没想到一下子就找到了……唉,我每次和沈酱打赌,都是输,一次都没有赢过,好气啊!”
“别的我不知道,但今天这个赌约,是因为你手里掌握的情报不如沈科长多,所以才会赌输。”我说道,“想必沈科长早已经知道演讲的事情了吧?”
沈棠之笑着点点头。
“什么演讲?你们怎么说起话来像是打哑谜一样,我完全听不懂哎……”雾岛熏更迷糊了。
我和沈棠之相视一笑,我说道:“我们先进去吧,时间也差不多了——雾岛小姐,不要着急,一会你就全知道啦。”
锦官城市科学博物馆是一座新古典主义的中国风建筑,外形很像是一枚巨大的印章,坐落于锦官城市中心,旁边不远处就是市政府大楼和巨大的市民公园。
科学博物馆的前广场是半圆形的结构,圆弧边缘其实就是公路,此时,不时有出租车在这里停停走走,杂乱的接送着衣着光鲜的市民,他们看起来都是来参观这个展出。
“这么多人吗?”我惊讶于参加人数之多。
沈棠之道:“你这种不看电视、只看报纸的人,难道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后于时代了吗?这场‘机械魅影’的展出,因为之前几件怪案——尤其是第二印刷厂工人死亡案,引起了新闻媒体的大肆报道,好事者将之和这场展览联系了起来,加之市内确实有相当多的市民都在这段时间做了有关机械的怪梦,导致现在全市街头巷尾最热议的话题,就是这个‘机械魅影’展出。”
我们在广场中央见到了一些街头艺人,还有售卖各种小礼品、展览周边的商人,甚至还摆起了用充气城堡作为装饰的临时儿童乐园,这么一来,这里甚至洋溢着一种节日的气氛。
在这不断变化的拥挤人群后面,是通向博物馆的入口的石头台阶,但我注意到这里有一群人不太协调。
一个两脚岔开、站在两张椅子上的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拿着话筒,朝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们大声喊话。
在这个男人的身前,几个一脸严肃的人拉着红色的横幅,横幅上写着“研究智能ai,人类的未来必将毁灭”,一行耀眼赤红的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