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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丹增卡瓦
    我们从加德满都下飞机开始,全程都是阴雨天,而在军车开出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天空忽然放晴。
    远山之间的浓重的白色云雾淡去,金色的阳光洞穿了云层,如从天而降的圣光,直接照射在了天际最高的一座山峰之中,皑皑的雪山绽放出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神圣光芒。
    正在我们惊叹于如此壮观的奇景之时,车子忽然停了下来,那军服大汉和驾驶员,全部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如同祷告。
    祈祷完毕,那军服大汉转过头来,对我们道:“你们的福运不错,刚才的金顶佛光,难得一见。”他那如同泥土铸成的脸上,居然露了一丝笑容。
    可能是觉得我们几人带来了好预兆,在之后的路程中,那军服大汉客气了很多,他介绍自己名叫嘉杰,是夏尔巴人,从很早的时候就追随了丹增卡瓦,现在是丹增卡瓦的警卫队长。
    我问他,是否知道丹增卡瓦邀请我们的原因,嘉杰摇头说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接受命令的时候,爵士看起来心情不错,应该不会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既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我们也只能作罢,沈棠之对于嘉杰的夏尔巴人身份比较感兴趣,转而开始问起了相关的问题。
    众所周知,尼泊尔是登山爱好者的圣地,在尼泊尔境内,喜马拉雅山脉横穿而过,有包括珠穆朗玛峰在内的众多世界高峰——地球上最高的14座山峰中,有八座全部或部分位于尼泊尔境内,它们的海拔全部在8000米以上,这些地球上最高的山峰共同构筑了我们地球村的屋檐。
    在这种情况下,尼泊尔的商业登山活动发展的非常成熟,而夏尔巴人,是世界公认的最好的登山向导,被称为“喜马拉雅山上的挑夫”。
    嘉杰说,登山行业现在是很多夏尔巴人赖以糊口的饭碗,但夏尔巴人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嘉杰的话不多,但我还是能很明确的听出来,他其实不喜欢登山这项运动。
    说话之间,车子转过一道山坳,开进了一座只有数十户人家的小村。
    村里的房子大多是木屋,房屋样式很奇特,房屋建筑形式特殊,上下共有三层:最底下用石块垒成厚墙,然后在墙上架梁造楼,木楼一共两层,人字形顶,上盖木质的鱼鳞板,房屋总高度有6到7米,看起来颇为高大,像是佛塔一般。
    车子在其中最高大的一间房子面前停下,嘉杰将我们带进了屋内。
    这种房子很像东南亚流行的高脚楼,石墙搭建的一楼作为圈养家畜之用,二楼为厨房,三楼才是起居室。
    我们直接上了二楼,屋内烧着火红的火炕,地面和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兽皮,看起来就非常很暖和,几个人围着火炕,席地而坐,见我们进来,都转过了头来。
    嘉杰朝着被围在正中的男子微微躬身,说了一句夏尔巴语。
    那男子点点头,朝我们一摆手,出口竟然是很标准的普通话:“过来吧,火炕这边暖和,坐下聊。”
    同时,他吩咐身边的几位警卫模样的男子,给我们挪开了位置。
    我们几人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竟然就是拥有传奇人生的丹增卡瓦。
    他并无天神一般的伟岸身躯,也无大异旁人的奇特样貌,正好相反,丹增卡瓦的身材比之一般尼泊尔人要更矮小,只有大约一米六五的身高,身体看上去也并非十分健硕,甚至还有些驼背,样貌更是普普通通,五官谈不上俊朗,深褐的肤色中带着铁锈红,整个人的模样更像是一个常年劳作的老农,而并非是一个铁血的英雄。
    但是,那些警卫的身上,都携带者枪械,腰间插着弯刀,令我们不得不相信,我们眼前这位穿着纯白镶黑边的羊毛短袖外套——也即是夏尔巴的民族服饰“普都”,相貌泯然众人的男子,就是丹增卡瓦。
    见我们迟疑,丹增卡瓦微笑道:“不用惊讶,你们都看到了,我并非是三头六臂的怪物,过来坐下吧。”
    房间正中是一处用石板砌垫而成的火炕,烧着炭火,火上架着黑色的铁支架,一口铁锅中不知正煮着什么东西,我们一坐下,就闻到了一股夹杂着茶也气味的浓郁甜香。
    丹增卡瓦道:“冒昧将你们请来,确实有点唐突,嘉杰是个粗人,要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我们当然是连连摆手,说不敢。
    丹增卡瓦笑笑,吩咐手下打开锅盖,里面煮着一种米黄色的液体,我们一人手里都被塞了一大碗。
    “这是上等的甜茶,用牦牛奶和雪山茶做的,驱寒提神,还有润肺的作用——你们是第一次来尼泊尔吧?高原之上空气寒冷稀薄,多喝热甜茶,可以保护你们的肺部。”
    丹增卡瓦脸上微微带笑,对我们竟是非常客气,而且只字不提将我们“邀请”而来的原因,就这么一直如同朋友闲谈。
    最后还是老刀先忍不住了,他将手上的甜茶一饮而尽,放下碗道:“爵士先生,我们人也来了,茶也喝了,究竟有什么事情,就别藏着掖着了,敞明了说吧!”
    几个警卫间老刀语气不善,立刻跪坐而起,右手摸在了腰间弯刀的刀柄上。
    我们几人倒也不惧,老刀更是嘿嘿冷笑,眼睛有意无意看着面前的火炕,我明白他的意思,要是真的火拼起来,就先翻了火炕,或者拿铁锅作为武器。
    但我知道,丹增卡瓦既然客客气气将我们请来,就不可能到那种地步,他一定有什么事情要问,甚至有可能有求于我们——沈棠之大概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镇定如旧,而海德这个英国佬,不得不说,这个家伙真是个情圣,他满门心思全在沈棠之身上,脸上略有紧张,那是在担心沈棠之的安危。
    丹增卡瓦略一挥手,身边的警卫这才坐回原位,只是望着我们的目光,越加警惕。
    “我接到了几个登山公司联合发送的消息,说有数位中国籍登山者希望组建一支登山队,现在正招收队员。”
    沈棠之点头:“没错,发布人是我。”
    丹增卡瓦稍有点诧异地看了沈棠之一眼,笑道:“抱歉,我一直以为拿主意的是他。”他指了指我。
    沈棠之对于丹增卡瓦的试探,不为所动,淡然道:“我恰好负责这些。”
    丹增卡瓦点点头,然后又问,“你们确定要攀登道拉吉里峰?”
    “有什么问题?”
    “当然没什么问题。但你们是否知道,不久之前,道拉吉里峰上刚发生了一起山难,最终确认的牺牲者可能会达到九人——我相信你们都应该看到了尼泊尔登山协会发出的警报,在这样的极端风险之下,你们还想继续挑战吗?”
    沈棠之微笑:“所以,我开出了五倍于往常的价格。”
    丹增卡瓦也笑了:“女士,当你们被困在登顶途中之时,你才会明白,金钱并不是万能的。”
    丹增卡瓦满脸善意地向我们提醒道,这座海拔8167米的道拉吉里峰,虽然在世界高峰中才排名第七,但这座山峰绝对是世界上最难以到达的山峰之一,就算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手也不敢贸然向道拉吉里峰发起登顶挑战,更何况我们四人,都是第一次参加如此高难度的登山行动,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最后,丹增卡瓦不经意提了一句:“听说你们的集合地点是koang?而且在寻找熟悉索莫尔古国的人?”
    我们顿时明白,原来关键是在这里。
    我不动声色道:“爵士先生,我们仅仅是对当地的历史传说比较好奇而已,这很正常。”
    丹增卡瓦笑道:“不是这么简单吧?”
    我和沈棠之都笑而不答。
    在一边一直默默坐着的嘉杰开口道:“各位,在尼泊尔,爵士的话是非常有能量的,尤其是在我们夏尔巴人中间。你们的登山挑战我们当然无权干涉,但如果你们的目的并不是登山,而是另有企图,相信我,绝对不会有任何夏尔巴人会跟着你们继续行动的。”
    “您这算是威胁吗,爵士先生?”我说道。
    “仅仅是善意的提醒。”丹增卡瓦似笑非笑道,“在尼泊尔,我想让几个人从人间蒸发,是很容易的事情——这才算是小小的威胁——不要紧张,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
    紧接着,丹增卡瓦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身子微微前倾,问道:“对于索莫尔古国,你们知道多少?”
    我和沈棠之对视了一眼,她给了我一个“你决定吧”的眼神,我稍一思虑,伸手沾了一点碗里的甜茶,在火炕周围的石板上写下了四个字——“天海之国”。
    我书写的角度,仅有丹增卡瓦和我们几人才能看见。
    丹增卡瓦紧盯着我的手指动作,等我写完四个字之时,他猛然睁大了眼睛,微微一愣之后,石板上的水迹也已经被火热的炕火烤干,消失无形。
    我听得丹增卡瓦的呼吸声都粗重了几分,他抬头紧盯着我,低声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微笑道:“没想到爵士先生还懂得中文字,真是博学,令我佩服。”
    丹增卡瓦的双眼紧盯着我,此时,他的双眼再不是老农一般无神而疲倦的模样,而是精光四射,犀利如冷冽的刀蜂,像是要将我看穿一般。
    但这一招对我却是无用,我经历过无数灵异事件,那些鬼物的双眼要更恐怖阴冷百倍,我也早已经习惯,于是我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无视丹增卡瓦的目光,施施然继续喝起了手中的甜茶。
    此时,外面已经是斜阳夕照,屋内没有别的光源,只有火坑中暗红色的炭火,丹增卡瓦脸上的神色在炭火映照下不停变幻着,最后,他闭上了眼睛。
    数个呼吸之后,他再度睁开了眼睛,眸子中已经恢复了那种老农般浑浊和市侩,他露出微笑:“我明白了。”
    “今天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吧,你们的车,还有行李物品,我会派人帮你们取来。”他站起身来,“另外,你们的计划有很大问题,选拔登山队员的地点,应该在这里就完成。有什么事情的话,叫嘉杰帮你们就可以,他是一个绝对值得信赖的伙伴。”
    说完,丹增卡瓦便离开了,只留下嘉杰和两个警卫。
    嘉杰跟我们解释说,因为从纳木切巴扎到koang,只有一段路可以通过汽车,剩下大概三天的路途,只能步行或者雇佣马队,所以,选拔登山队员的事情,必须在纳木切巴扎就完成,他们会将集合地点的更改通知发送给相关的平台,最快三天时间,我们就可以出发。
    说完,便将我们赶上了三楼,然后锁了门,竟是直接将我们软禁了。
    三楼上有一个客厅和两个房间,客厅内备有火炕、木炭和饮食物品,两个房间都不大,但足够我们四人过夜。
    “我操,这算是把我们几个关起来了?妈的还有没有王法了!要不是老子的枪过不了海关,老子早就……”
    老刀在一边骂娘,我叫过海德,两人先将火生了起来。
    老刀骂了一会娘,大概是觉得冷了,还是乖乖和我们围坐在了一起。
    沈棠之从边上的矮几上找到了茶叶、蜂蜜和鲜牛奶,开心道:“刚才喝过的那种甜茶,我找到了原料了,我这就试试煮一下甜茶——一会必须夸我手艺,不然今晚上全部等着饿肚子。”
    我和海德都是高声叫好,帮忙支起了铁架子和铁锅。
    老刀郁闷道:“喂,你们怎么一点都不上心啊?难道不知道我们现在是被人关起来了?”
    我一边端过铁锅,搁在铁架子上,一边回答:“知道啊。”
    “那怎么没反应?”
    “要怎么反应?你不是帮我们都骂完了么?既来之则安之,再说了,你急也没用。”
    老刀气的翻身躺在了地上:“懒得跟你说!”
    我嘴里哈哈一笑,抬手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给了老刀一个眼神。
    老刀一看,顿时精神了。
    我指示沈棠之和海德照样弄他们的奶茶,我和老刀则仔细搜索了一番房间和客厅,最终确认,这里没有安置什么针孔摄像和窃听器之类的玩意。
    但我还是压低了声音:“看来,这个丹增卡瓦爵士,一定了解什么内情,不然,他不会对我写的那四个字有那么大的反应。”
    老刀翻了个白眼给我:“是啊,反应很好,好的都将我们当猪养起来了。”
    沈棠之嗔骂道:“你才是猪。”转过头又皱眉露出一丝疑虑,“吉光你倒是装的像模像样,但如果丹增卡瓦知道,我们其实也知道的很少,会不会适得其反?”
    我笑道:“其实你们反过来想想,这也可以看做是我们的重大进展,至少我们现在有一位当地实权人物的帮助,而且这位大人物还知道一定的内情,这难道还不算天大的好事?至于别的,你们不用担心,我们手里拥有的资料,绝对比丹增卡瓦要多得多,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否则他根本不用一听见‘索莫尔古国’这五个字,就立刻大张旗鼓将我们绑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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