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明白了，他们是一条铁链，紧密相连。”
    他看向朱柏，眼神犀利，“你以为你是京师的高官，就能轻易腐蚀？漠北的蒙古部落问题虽小，但他们自保的手段却让人头疼。”
    “兵部与户部觊觎的不只是边境的银两，更关乎国家的防线。”
    他继续道，“自太祖皇帝设立的卫所制度，以及随之而来的军事预算，岂能轻易动摇？如果没有蒙古威胁，这些边军何以弥补朝廷在互市上的损失。”
    “互市曾是朝廷财政的支柱，士兵们的付出换来的却是微薄的回报。”
    他叹了口气，“没有了借口，上至官员，下至士兵，都可能借此机会盘剥民间。”
    “互市的利润虽丰，但也养活了无数底层士兵。”
    李云阳分析道，“我从正德三年开始调查此事，探寻漠北边军的困境，安排密探低调打探，结果……”说到这里，他露出一丝苦笑，“就如同肥肉在锅中，绝不容他人染指。”
    “湘王前辈眼光独到，此事一语中的。”
    他赞赏道。
    朱柏闻言，面色凝重，“那就彻底解决，直到牵涉之人无处遁形。”
    他的声音透出坚决。
    然而，朱厚照摇头叹息：“蓝将军，即便你在洪武年间，太祖皇帝也曾大开杀戒，但并非滥杀无辜。”
    他提醒道，“真正从中获利的权贵又有几人？多数是普通的士兵，他们的生计维系于此，一旦断粮，后果不堪设想。”
    “就连太祖也不敢随意屠戮，蓝将军，你未免把事情看得过于简单。”
    朱厚照直言不讳。
    蓝玉默然，他明白，牵扯的远不止贪腐那么简单，边军的存在与大明的稳定息息相关，一旦触动，后果将无法估量。
    \"朝天鸣三炮，算是对皇恩有了交代，然而蒙古铁骑一日不除，边市的安宁便如镜中月，难以持久。
    一旦市集动荡，士兵们便能找到借口，扰民以求自保。
    他们的饭碗，就在这份动荡中得以稳固。
    剿，还是不剿？这问题让朱柏感到一阵头痛。
    这已是大明上下皆知的事实，就连明武帝的眼神中，也能看出其中的权衡。
    身为君主，面对这样的现实，自然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毕竟，数万士兵的生计，怎能说断就断？恐怕有人是想借此换天子之位吧!\"
    朱柏感叹道：“看来这次我们碰到了棘手之事。”
    就在他沉思之际，李善念疾步而入：“威武将军，湘王殿下，蓝玉将军，您的接风宴已备妥，请随我来……\"
    尽管朱柏此刻思绪纷繁，但事已至此，唯有先填饱肚子。
    虽然他修炼成仙，对饮食需求已减，但美食的诱惑总难以抗拒。
    随后，朱柏站起来，对着三人提议：“我们出发吧，李大人已为我们安排妥当，岂能辜负自己的味蕾。”三人随着李善念的步子进入义州商会的聚会。马车行进间，朱柏回顾起明武宗时代的义州，这座北方明珠的繁华可见一斑。
    街道整洁，铺着洁白的大理石，行人服饰各异，有锦衣华服者，也有朴素布衣之人，但整体上，义州的居民因富裕而显得精神焕发。
    朱柏面带好奇地评论道：“这位李大人，你在义州的治理之下，百姓生活安逸，显见你用心良苦。”
    李善念闻言，满脸笑意：“湘王过誉了，这一切都仰赖陛下圣明，我只是有幸沾了皇威的光。”
    李善念的话语中，对当今的明帝朱厚照仍然深信不疑。
    朱柏明白，李善念可能并不相信京城的那个朱元璋会是真正的开国皇帝，这也难怪，换成是他，恐怕也难以置信。
    毕竟，如果有复活或仙法在手，蒙古铁骑又何足为惧？
    在嘉靖时代，蒙古的困扰曾经被朱柏和蓝玉巧妙地化解了，但在这个朱厚照的位面，问题却复杂得多。
    就像朱厚照曾经提到的，当蒙古不再构成威胁时，边疆军队的存在意义何在？这牵涉到的利益，远不止一场战役那么简单。
    因此，朱柏此次并未轻易下决定，他知道，轻易挥剑斩草，可能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消灭蒙古只是小事一桩，但如果处理不当，后果不堪设想。
    此刻，明武宗朱厚照忽然启齿道：“李善念，朕的记忆并未出错。”
    “我记得你是在正德五年的义州任职知府，对吧。”
    “正是，臣是当年陛下亲赐的状元。”
    “很好。”
    朱厚照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显得满意。
    “既然你是朕亲手选拔的状元，朕想问你。”
    他继续道，“在义州为政的七年里，你的治绩如何。”
    面对皇帝的询问，李善念笑容满面地回应：“陛下。”
    他连忙更正，“大将军。”
    “在这七年中，臣尽力将义州治理得井然有序。”
    他自信满满地说，“虽不敢言路不拾遗，但至少百姓安居乐业，按古圣的标准，臣自认为称得上贤臣。”
    看着李善念沾沾自喜的模样，朱厚照轻轻颔首。
    “看来你对义州的治理确实有所成效。”
    他点评道，“那你说说，上次朕和湘王进城时，为何城外会有流民饿死？那些流民又是何情况。”
    提到这个问题，李善念从容应对：“大将军，那些流民臣已尽力安抚，但他们拒绝接受官府提供的帮助，坚持乞讨。
    臣试图让他们自食其力，但他们宁可挨饿也不愿工作。”
    他无奈地解释，“为了维护城内的秩序，臣不得不驱逐他们，却未料他们会如此固执。”
    朱厚照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嗯，你倒是有自己的处理方式。”
    随即，他的语气一转，“好了，没什么好问的了。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享受一番呢。”
    他忽然提出新的话题。
    李善念以为皇帝终于懂得了享受，于是笑道：“大将军，这是义州商会杨会长与商贾们的一次盛情邀请，他们希望款待您、湘王和蓝玉将军。”
    他补充道，“蓝玉将军之前忙于边疆事务，这次能共聚一堂实属难得。”
    蓝玉闻言，冷哼一声：“悸知府，你们商会请客，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蓝玉我吃不起。”
    他带着讽刺的意味，“宴席虽美，却暗藏玄机。”
    李善念神色微变，但他深知官场风云变幻，不会轻易受人挑拨。
    “到了现场，一切便见分晓。”
    他镇定地说。
    三人坐进马车，一路上不再多言。
    不久，马车抵达江畔，一艘装饰华丽的画舫静静停靠。
    李善念引领他们下马，一位约四旬的男子满脸喜悦地迎上来：“义州商会会长杨世杰，恭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