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听说,知道悟真子之徒就是郎飞,他便收拾心思,诚了心的要捉弄他一番,才好发泄发泄心中愤懑。
事实也正如悟胤子所料一般,郎飞先时只拿出半葫芦水酒,王一自然是喜之不尽。可谁曾想,他还有一柄上品法剑,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边王一懊恼不迭,那边悟胤子打了个愣。对于这个师弟,他比谁都了解,向来是嗜酒如命,惫懒成性。何曾想,就这么一个夯货,竟也懂得节俭持家了,却不知何时省了俩酒钱儿,换了这么件上品法器。寻常时候还知道藏着掖着,此时竟舍得赐给自己徒弟了。
这下好,乐子没看成,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如同王一一般,那悟胤子一双老脸臊得青一阵红一阵,快赶上变戏法儿的了。
悟胤子自然想不到郎飞这般年纪的散修会拥有上品法器。而悟真子想到他所提的先师,也只当是前人遗物。此刻经由郎飞解了窘困之局,怎么看怎么都觉着那小混蛋无比顺眼,连他起先说自己为老不尊,手脚不检点等等的编排之言都未放在心上。
“外面喧哗者,可是悟胤、悟真?”那一对师徒正尴尬万分之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解了二人之围。
郎飞转头看时,却见洞门辉耀已尽,紫金排布星河经纬门上一角的琉璃珠泛起一点红色光芒。
“是师父!”悟胤子、悟真子二人齐齐惊呼一声,忙转身对着洞门行礼道:“师父,正是徒儿。”
“你二人来此何事?”
二人互望了一眼,又道:“遵师父之言,各收徒一员,特带之来拜谒恩师。”
“哦?且带上来让我瞧瞧!”
二人领命,各回头,对不远处郎飞两个挥挥手。
王一性子急,数丈距离几步掠过。那贼小子却搁后面磨磨唧唧,一步挪不了三寸,还没至洞口,在半路上就拜开了,一边拜,还一边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
你道他说的是啥?“这躲是躲不过了,师父,您老在天之灵,可别吃醋。断不能因此私自下界,寻徒儿的不自在。我虽拜他,可心里想的是您,千万海涵!”
转念又想。“伦理来说,就算师父在时,我也该称他一句师叔,若说给他磕个头,倒也没亏太多。”
想通关隘,这小子仰起头,挺挺胸,迈开步子,几步走到王一身前。双双躬身,纳头便拜。“弟子,妙花(月)给师祖您老人家磕头了。”
二人听着对方的山呼俱都一愣,强忍着笑意磕了仨头,站起一边,再忍不住互相讥讽起来。
“哈?什么?妙花?哈哈哈哈,就你这面黄肌瘦的,还妙花?哪里有一点花色?”
“咦?妙月?就你这膀大腰圆的,怎堪半分月韵?”
二人各不相让,反唇相讥。那旁边两个做师父的在青岚上人面前又不敢过分放肆,只歪着头,在一旁抿嘴偷笑。
“哪个给他们起的这一对混账法号?”就这时,洞内传出一声训斥。
郎飞突觉一股威压笼罩下来,他知此是青岚上人的神识,于是不动神色的运起元力,将神识附着在体表。
青岚上人的神识扫过二人,果未察觉异常,逗留片刻后,便收了回去。
郎飞松了一口气,暗叹自己所料不差,有神识相助,自己这易容之术,当真完美无缺。
“师父,既然此二号不宜,那便请师父另赐法号改之如何?”
听罢悟真子之言,青岚上人沉吟片刻,道:“唔,吾观天象,今日星斗晦暗,不似赐号良机,先这么着吧,待来日为师出关再说。”
郎飞闻说,抬头看看天,但见海天深处星耀月明,哪有什么晦暗之说,不禁撇撇嘴,暗中腹诽那青岚老道也是个惫懒的老货。
“行了,你们走吧,我要闭关了。来日出关,再招你等来见。”
悟胤子二人闻说,遂躬身领命,带着郎飞并王一二人,转身沿石径走下。
不一刻,行至一岔路口,悟胤子同悟真子拱手作别,领了王一离去。
待那两人走远,悟真子方才大笑出声,一面引路前行,一面拍着郎飞肩头道:“好徒弟,好徒弟,真儿真儿的给师父挣足了脸,你没瞧方才二师兄那机关算尽却尤未如意的错愕表情,当真是三十年的老姑娘出嫁,终于也让我风光了一会。”
郎飞淡然一笑,点点头,笑而不答。
悟真子心中高兴,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郎飞拉闲儿,一炷香的功夫,二人来到山脊一处向阳面的开阔地带,榆林成行,灵草遍地,往来仙鹤引路,前后香霭纷纭。前方不远处有轩榭亭台瑰丽,有楼阁塔桥峥嵘。
二人相伴近前,悟真子引着郎飞来到一栋别院,指定院内一幢九层阁楼道:“此处便是为师住所,你在此稍歇,为师想起还有一件要事未办,待翌日一早,我再接你去神机阁,传功授法,以尽师责。”
郎飞闻说,点头应了下来,遂走入院中游玩。那悟真子见此,咧嘴一笑,御风而起,径投山下而去。
话说郎飞,四处赏玩半日,待夜幕降下,便回到住所,选了三楼一间临泉雅舍栖居。
“……”
翌日清晨,朝阳初升,夜露尤凉之际,郎飞醒转,下得床来,食了些山间灵果,坐在院中闭目打坐,安心静候悟真子。
可谁曾想,这一等便是一日光景,直到云舟唱晚,燕雀归巢之时,仍不见悟真子半点影迹。
郎飞无奈,只得暗骂他一句,王八拉车------有前劲没后劲的家伙。没奈何,只好收拾心思,早早的睡了。
第二日,又是枯坐一整日,左等等不见,右等等不着,直气的这贼小子拆了整个院子的心都有了。
好容易挨到第三日,天尚未亮,郎飞便觉有人推搡自己,急睁眼看处,可不正是他那便宜师父,只见他喝的醉醺醺的,犹自一口一个饱嗝的坐在牙床边推他哩。
见他迷迷糊糊,魔魔怔怔的错把脚丫子当手拉,这小子心中生气,睁着一只眼觑着他,抽脚丫子一晃,一个后踹将悟真子踢了个马趴。
悟真子坐倒在地,尤没回过神来,只觉那一脚踹得他云里雾里,还只当贤名上了通明殿,玉皇大帝着太阴宫娥接他升仙去哩。
“咦,师父,是你?”郎飞见他坐在地上,迷迷瞪瞪的像要睡过去,暗骂一声,忙起身近前去摇。
那悟真子的头好便似走街串巷的货郎手中的拨浪鼓,摇一摇,晃三晃,顺带还打个酒嗝。
“你说你,喝酒就喝酒吧,没来由散去真元的护持作何?弄得醉二麻三的,也不怕上山的时候一头栽到阴沟里面摔死!”这小混蛋越想越气,越想越恼,一伸手,将桌上的半壶隔夜茶拿了起来,捏住悟真子的鼻子就往嘴里灌。
悟真子气道不畅,自然要张嘴呼吸,这下好,茶水倒灌进气道,登时将其呛了个口水齐飞,鼻涕横流。
经这一呛,他那酒倒醒了三分,好容易缓过气来,揉揉眼,看了看郎飞,傻乎乎的咧嘴一笑,尚带着七分酒气,结结巴巴的道:“好徒……徒弟,走,为……为师带你,挑……挑选功法去。”
“去……去……去个屁,先不说现在天还没亮,就你这幅模样,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且休息片刻再去。”
郎飞一脸恨恨的将其让到牙床上,怒其不争,训斥道:“你上哪去了?吃酒怎吃成这幅德行?”
这一刻师徒关系倒转,那悟真子却浑不在意,只时不时打个酒嗝儿,闭着嘴讪笑不言。
却原来当日安排下郎飞之后,悟真子思及这宝贝徒弟在悟胤子面前给他挣足了颜面,不禁老怀大慰,暗喜不已。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这心中一爽,不觉酒虫上脑,犯了痴念。于是糊弄过郎飞,悄悄的溜下山吃酒。
悟真子虽说也是海量之资,但着实有个坏毛病。一般修士,饮酒时全凭一股真元护住五脏,以确保不至醉酒。可他倒好,偏巧是个榆木疙瘩,不管是诸师兄弟们千叮咛万嘱咐,还是青岚上人耳提面命谆谆告诫,他当时道:“记住了,晓得了。”可过后只要一杯水酒下肚,这些话便全当耳旁风了。好在他也有些酒量,向日里流连酒肆,倒也没怎么大醉过,可不成想,那日下山之后就着酒性,越喝越越开心,越饮越高兴,竟赖在酒肆两日未走。那酒肆老板与他相熟,起先也未在意,至第二日见他醉醺醺的犹自要酒喝,乃劝他回山。悟真子哪里肯走,店小二死拉硬拽也拖不动他分毫,他便扬言不给酒便要拆店,掌柜的无法,只得应了,至后来,第三日子夜时分,赶巧山上下来一个弟子沽酒,掌柜的便据实以告。那位弟子回山以后,禀明其师,又经其师传至悟荇子耳中。悟荇子遂下山,将他这酒鬼三师弟强行带上山,丢回住处。悟真子半夜起床撒尿,睁眼见换了地方,眼下到了自个儿院里,还没等弄明白个中曲折,突然想起和郎飞的约定,模糊想到已过了契约之期,这才借着酒劲,自一楼一路寻上三楼,闯入郎飞房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