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子宫在我的感知中，就是一片荒漠戈壁，没发现一块能足够承载生命的绿洲。”
    余至明很是残酷的直言道：“你，放弃吧，不要白白的浪费钱了。”
    这话让余至明眼前的大龄女子情绪直接崩溃，双手捂着脸，呜呜的痛哭起来。
    她今年三十四岁，是余至明今晚要做胚胎移植的第十一名女子。
    余至明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坦言比较好，别含含湖湖的让人还怀有希望。
    毕竟，做一次试管婴儿不便宜，怎么也得三五万。
    而且对女子的身体还会有一些损伤。
    余至明在女子的痛哭声中，快步走出二号操作室，又走进了一号操作室。
    他换了一副外科手套，对坐躺在操作椅上的另一位女子做受孕前的相关检查。
    他的检查，还是相当全面的。
    先是心肺肝肾等器官，接着是妇科检查，避免有不适应怀孕的病症或炎症。
    最后是子宫的详细探查，确定胚胎移植的路径，还有着床地点。
    这一通检查下来，长则三四分钟，短则一二分钟，再加胚胎移植和前后准备，平均一人的总耗时在六七分钟上下。
    这是其他人员全力紧张配合，余至明也行事如风的结果……
    在给第十六位女子做身体检查时，余至明又发现了一个影响受孕的问题。
    “你的肾脏……”
    被检查的短发女子一脸紧张的解释说：“余医生，我在四五个月之前，得过一次急性肾炎，已经痊愈了。”
    “真的痊愈了。”
    “柳主任说，我身体没事，可以怀孕。”
    余至明沉声道：“你的肾看似健康，但它当时受到的损伤，还没有完全恢复。”
    “它现在还很虚弱。”
    “想必你也清楚，怀孕会严重加重肾脏负担，尤其在孕晚期阶段。”
    “根据我的判断，以你肾脏的当前虚弱程度，它承受不住。”
    短发女子不死心的争取道：“可是柳主任说，我可以怀孕的啊。”
    余至明很是霸气的道：“对你身体和肾脏的了解，我更加精准。”
    “以我的判断为准。”
    他这话，引得协助他的丁晔医生，还有另一位女医生，及两名护士不时的目光闪闪，偷偷的瞄他。
    这属于明晃晃的打脸柳主任了。
    不过，余至明确实有说这话的资格。
    接着，余至明在短发女子的担忧和害怕的目光之中，脱下了外科手套。
    “好好休养，半年后再尝试怀孕吧。”
    “余医生……”
    短发女子喊住了转身要离开的余至明，很是期待的问：“半年后，我还能请你出手给我做试管婴儿吗？”
    余至明轻点头道：“可以。”
    他又补充说：“做试管婴儿前，先直接来中心小楼找我做一次身体检查……”
    晚上八点五十一分，这是余至明做完最后一人胚胎移植的时间。
    对于这个时间上的控制，有轻微强迫症的余至明，还是很满意的。
    他出了操作室，脱掉外科手套和无菌服，并把它们塞进垃圾桶里。
    一盒插好吸管的牛奶，适时的递到了余至明的眼前。
    “加过温了，现在喝正好！”
    余至明道了一声谢，从周沫手中接过了温热的牛奶，吸了一大口。
    暖暖的液体流入胃中，余至明感觉整个人都暖和许多，也舒服了许多。
    余至明几大口把一盒牛奶喝光，就准备去办公室换上衣服走人。
    却被突然冒出来的柳芸主任给喊住了。
    “余医生，科室还有几位胎位不太好的临产孕妇。如今时间也还不算晚，你能者多劳，再辛苦一下，去给她们调整一下吧！”
    余至明看着一脸笑吟吟的柳芸，忽然觉得她这个人很是讨厌。
    他很不客气的说：“柳主任，我一来这里就说要赶时间，你是没有听见啊？”
    “还是故作不知啊？”
    柳芸表情一囧，随即又是一黑。
    “既然余医生你有其他比孕妇和胎儿安全更重要的事情，我就不勉强了。”
    余至明不愿搭理这人，直接抬步走人。
    和周沫一起走了没两步，耳边又响起了柳芸的声音，“忘了跟你说了。”
    “这个周末留出三四个小时的时间，还有二三十人等着你做胚胎移植呢。”
    余至明停下脚步，转身，一脸沉沉的几步回到柳芸近前。
    整个晚上一直压着火气的余至明，也不再忍了。
    他怼道：“柳主任，如果我之前让丁晔医生捎带的话没有说清楚，那我就再说一遍。”
    “下不为例的意思就是，我只负责这一批三十二人的胚胎移植工作。”
    “其他的，柳主任你自己想办法吧。”
    余至明的一番话，还有不善的语气，也让柳芸心头火起。
    之前谁敢在她面前这样无礼。
    但是有求于人，柳芸只得努力的按耐着怒气，解释说：“余医生，我承认，事先没有打招呼，没有商议，是我处事不妥！”
    “但是你让丁晔带话时，她们那些人已经在打针吃药促进排卵，不能半途而废了。”
    余至明轻呵一声，语带揶揄的反问道：“我不参加，就会半途而废吗？”
    “难道在我来之前，我们华山医院就做不了试管婴儿吗？”
    柳芸有些不能忍了。
    她不自觉的带着怒气道：“余医生，但是她们是为你而来，是信任你的技术，才要做试管婴儿的。”
    余至明呵呵一笑，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语气说：“柳主任，这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怎么能虚假宣传呢？”
    “还望你稳妥的做好解释工作，不要把这件事的责任扣在了我的头上。”
    两人在走廊上火气十足的交流，附近除了周沫，还有跑过来不知所措的丁晔之外，再无旁人了。
    但是，余至明就能清晰的听到……
    周边几个房间内，十几名医护人员，还有一些患者和家属都支棱着耳朵，躲在门后，或是透过门缝在偷看偷听。
    余至明如此这般的不给面子，还以下犯上，再想到那二十几人试管婴儿的后续，柳芸被刺激的有些出离愤怒。
    她想也没想，就开口指责道：“余至明，你还有没有半点医德？”
    “可还有半点责任心？”
    “你对我有意见，可以私下解决，但是不能这样不负责任的丢下患者不管不顾。”
    丁晔听到这话，暗道糟糕，赶紧开口劝说道：“主任，真不能这么说，余医生足够有责任心，足够负责了。”
    “这件事，就是我们做错了。”
    她又对余至明解释说：“主任她一向有口无心，你别放心上。”
    “丁晔，闭嘴，你站哪一边的？”
    柳芸大声呵斥了一句，还用手一拨，把丁晔给推到了一旁。
    柳芸再次看向余至明，就看到这家伙目光犀利，没有半点退缩让步的模样。
    她更是怒了，语带讥讽的继续说：“让你周末留出几个小时，你就着急了？”
    “是耽搁你赚钱了吧？”
    “我知道，余大医生你体检一人，就是一万块。三四个小时，应该能赚二三十万了。”
    “看来，在余大医生你的心中，赚钱比治病救人更加重要啊。”
    余至明终于被彻底惹怒了。
    他朗声反驳道：“柳主任，是我不管不顾病人，还是你做事不规矩，你心中清楚。”
    “至于利用周末休息时间赚外快，也没什么不可说和丢人，我赚的多，是我的本事。”
    “我在上班时间，可没有摸鱼和偷懒。”
    停顿一下，余至明又冷声回击说：“柳芸主任，你作为大妇科主任，管理着上百人，却做事霸道，肆意扣帽子。”
    “这让我不得不质疑，你到底有没有资格担任科室主任？”
    丁晔暗道一声，这下彻底完了。
    柳芸因为一些霸道严厉的工作作风，一直在科室里备受争议。
    只是她的资历和医术摆在那里，还有上任科室主任的力荐力挺，这才坐上了科室主任位置。
    但是心中不服者，还是有一些的，这让柳芸对科室的管理有些磕磕绊绊。
    都几年了，还是没能收服科室人心，这可是柳芸心中的一个痛点。
    所以，余至明的这话一出，直接让柳芸的脸色变得铁青。
    丁晔见情况不妙，上前拉住余至明的胳膊就拽着走。
    “余医生，少说几句吧，算我求你了！”
    “你们这样公开吵架，被那么多人听着，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余至明也觉得这样和一位科室主任争吵，确实不太妥当。
    他就顺着丁晔的拉扯力道，有些不情不愿的朝电梯方向走去。
    至于周沫，则跑去了办公室，把余至明的外套取了出来……
    待电梯门关上后，丁晔小心翼翼的说：“余医生，还请你不要放下心上。”
    “主任她更年期，情绪有些无常。”
    “我还听说，这段时间，主任和她儿子也因为儿子女朋友闹得厉害。”
    “还有……”
    余至明打断道：“丁晔，这只是我和柳主任之间的事情，不会牵连到你身上的。”
    他又看向另一旁的周沫，轻叹道：“我很少吵架，感觉这一次，发挥的很不好。”
    周沫忍着笑，说：“按照效果来说，应该是你吵赢了。”
    “我发现，柳主任应该是被你气坏了。”
    余至明轻哼道：“我，问心无愧。”
    “明明是她做错了事，还想着拿大帽子压人，我可不会惯着她。”
    丁晔小声插言道：“主任对试管婴儿项目抱有很大期待，只是过于急切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