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司烨霖买了菜回家了。
    家里被他叫来陪着文棠的妇女走近，“没看出心情不好，挺好的。”
    文棠来这里不过几个月，却很招人喜欢。
    有礼貌有分寸，说话温柔又恬静，远比从前趾高气昂的乔伊娜要招人喜欢的多。
    司烨霖叫她过来帮忙看着的时候说文棠心情不好，让她多担待。
    但哪有心情不好。
    今天一上午乖乖的坐着，说话一直带着笑。
    司烨霖抬眸看向文棠。
    文棠常带一上午的笑消失了，在邻居回眸的时候重新带上了笑。
    司烨霖没再看，道谢把人送走去厨房做饭。
    “进研究所。”
    司烨霖切菜，不答话。
    文棠说：“进研究所。”
    “进研究所。”
    “进研究所。”
    “进研究所。”
    文棠说了很多遍，却怎么都得不到回音。
    文棠眼圈不自觉的红透了，起身走近：“你到底怎么样才能进研究所……”
    话音落地，门铃响了。
    一直沉默的司烨霖像是找到了呼吸的空档，错开身去门口，没看来人，把门直接打开。
    门外站着乔伊娜。
    她垂眸看他身上的围裙，笑笑：“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你会做饭啊。”
    这句话后面的尾音听着讥讽味道十足。
    司烨霖没搭理，手掌微动就要把门关上。
    乔伊娜的脚迈近，抵住门畔，“我爸要对你下手。”
    她的声音压的很低，但是确定司烨霖能听到。
    司烨霖关门的手顿住，抬眸看她，几秒后勾唇笑了，“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了。”
    文棠说乔伊娜想报复他们。
    司烨霖信，但是却觉得不够，因为乔伊娜……不敢。
    学化工专业的比谁都清楚人命的可贱。
    消失不过分分钟的事。
    乔伊娜的本事，对司烨霖动手，司烨霖有大概率会察觉。
    但若是司烨霖对乔伊娜动手，被察觉的可能性却很小。
    还有一点，他对研究园区的重要性，高层无人不知道。
    研究所的股东最大的是乔家，但却不是只有一个乔家。
    更别提还有他的老师在。
    乔伊娜如果敢动他和文棠，就是在朝自己脖子上架一把刀。
    她从小到大生活的不算好。
    但却是顶顶惜命的，她不会这么对她自己。
    那么成为迈克的情人出现在这里，就只剩下一个原因了。
    司烨霖淡道：“你想报复我不假，但也想利用我除掉你爸，坐上乔家家主的位子。”
    乔伊娜莞尔，“还是那么聪明啊，我一见钟情的司烨霖，司总工。”
    “我的事可以暂缓，但我爸的事不行。”她伸手：“合作吗？”
    司烨霖拒绝：“不合作。”
    若是乔伊娜和他结婚了，和他成为确定的家人，是板上钉钉司烨霖要负责一辈子的人。
    她在乔家过成那个样子，司烨霖无论如何都会出手。
    但现实是俩人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擦肩而过没关系的陌生人。
    不管从哪看，司烨霖都不可能去趟这趟浑水。
    他说着要把门关上。
    门再次被乔伊娜挡住，“你是不怕，可你老婆呢？”
    她的视线微动，从司烨霖脖颈处看向他身后不远处挺着大肚子站着的文棠。
    她倾身，凑近司烨霖低语：“你老婆的肚子看着像是八个月了，最多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吧。”
    “我是做过母亲的人，比谁都清楚怀孕后期的女人有多脆弱，地上多了个香蕉皮可能会出事，自己出门倒个垃圾，也可能会出事。”
    乔伊娜看着司烨霖暗沉下来的眸子，心口莫名酸了一瞬，她眨眨眼，把眼底的红晕眨掉，轻声说：“我爸对你进迈克的项目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和他提前签了一份绕过你和其他股东的分红合同，迈克的项目，他势在必得，否则不会把我送给了他，司烨霖，这个项目你是进也得进，不进还得进，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因为你现在站着的是乔家的地界。”
    “除非你就此退出科研领域，让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部化成空，再不碰科研这两个字。”
    乔伊娜来这的目的和司烨霖说的一样。
    她恨司烨霖和文棠这对狗男女。
    可也知道想要摆脱自己现在的处境，只能靠他们。
    司烨霖的化学成就远超行业内无数。
    若是对乔家家主动手，可以做到万无一失，无人知晓。
    换句话说，就算是有人知道了也无妨。
    因为司烨霖的身份和地位在那放着。
    不管是他的老师，还是研究所其他的股东，亦或是是从属上层的人一定会护着他。
    司烨霖的成就已经可以让他草菅人命而不负责。
    乔伊娜在知道司烨霖为了文棠反复中断研究的时候就知道机会来了。
    司烨霖是真的喜欢文棠，否则他不会这么一次又一次的打破自己的原则。
    而且两家的矛盾因为文棠本就已经很重。
    司烨霖骨子里又从不是个任人宰割的人。
    只要稍微激化一下。
    乔伊娜有信心让司烨霖和乔家家主闹翻脸。
    可还没等乔伊娜动作。
    司烨霖已经和乔家乔家闹翻脸了。
    因为……项目。
    他从前最在乎的项目。
    乔伊娜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蓦地笑笑：“还有……”
    “那就不要了。”
    乔伊娜怔住。
    她说除非你不要你的科研事业，其实只是说说。
    因为她肯定司烨霖不会不要自己的科研事业。
    他从十七岁踏入研究所后一直兢兢业业，无人不知。
    他怎么可能不要他的科研事业。
    乔伊娜说这些，只是在为后来要说的事做铺垫。
    她在司烨霖要关门的时候，突兀的急了。
    手死死的扒着门框：“你是在开玩笑吗？”
    司烨霖嘴角噙着笑：“我和你熟到可以开玩笑的程度了吗？”
    话音落地。
    司烨霖垂眸冷冰冰道：“把手松开。”
    乔伊娜下意识松开手。
    门跟着咔嚓一声，在面前被关上了。
    司烨霖盯着关上的铁门，瞳孔闪烁几秒，闭闭眼再睁开，回身时一眼和正在盯着他的文棠对视了。
    司烨霖怔了瞬，脑海中过了一遍刚才的事，确定没僭越的，不该让文棠听见的，文棠现在的距离应该也没听见。
    他想提起笑，却没提起来，解释：“我和她……”
    文棠打断，像是对乔伊娜出现和他说了什么半点不好奇，“进研究所。”
    司烨霖朝她走近的脚步顿住，看着冷淡非常的文棠，突兀的，心里涌出了一股戾气。
    他额首看向她：“不进。”
    司烨霖朝前近了一步，躬身和文棠对视：“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司烨霖一字一句，像是从齿缝中挤出字：“我申请了调任，从地下转地上，以后我每天都会待在你身边。”
    司烨霖眼圈委屈到泛红，不想刺激她，却就是忍不住：“长长久久的待在你身边，恶心吗？厌倦吗？”
    司烨霖说：“忍着。”
    他抬脚想走，手腕突然被握住。
    司烨霖侧目看向文棠，有意不想听她接着说难听话，强硬的去甩。
    却听见文棠说：“是待在地下对你的前途更有益，还是待下地上更有益。”
    司烨霖想说关你什么事，你需要知道的只有一点，就算你讨厌我，你也只能忍着。
    却没说出来，赫然转身看向文棠。
    文棠维持了两天的冷淡消散了，眼底像是带着急切，“哪一个对你的前途无碍？”
    肯定是在地下。
    科研人员不参与项目，什么都不是。
    哪怕他现在站的位置已经很高很高。
    可是时间更迭很快，人才更是辈出。
    不好说什么时候就会横空出世一个天才，把你踩在脚下。
    却没说，定定的看着她，抿抿唇说谎：“都一样。”
    文棠明显像是不信。
    司烨霖解释：“地下和地上其实没太大的区别，很多前期准备项目和项目的拆分都是在地上完成，这些是项目的关键。”
    文棠对司烨霖说的这些一知半解。
    却知道司烨霖不会骗他。
    紧绷了很久的神经悄无声息的放松了。
    松开拽着司烨霖的手，把额头上的汗渍抹去，“那就好。”
    她再度抬头看向司烨霖：“我饿了。”
    这次怔愣住的变成了司烨霖。
    文棠抿抿唇，解释：“我告诉过你了，我是在为你的前途着想，我接受不了你为了陪我，而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文棠真的接受不了。
    尤其是司烨霖的师母说司烨霖为他的前途付出了太多太多。
    文棠本就不喜欢亏欠别人。
    自己的枕边人和喜欢的人，她怎么舍得亏欠。
    她看向司烨霖：“你以后是确定要在地上了吗？”
    司烨霖愣愣的恩了一声。
    文棠点头：“对不起，我之前对你说了很伤人的话，虽然是为了让你进研究所，不要为了我而毁了前程，但也真的不该和你那样说话，这是我的错，我愿意道歉，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文棠真的和司烨霖说了很多很多遍，你要为了你的前途着想。
    但司烨霖没听进去，只看见文棠反反复复的让他进研究所，那绝对又坚持到像是一眼都不想看见他的冷酷样子。
    司烨霖抿抿唇，哑声说：“那你之前说……”
    文棠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拉起司烨霖的手，诚恳的道歉：“我只是想让你进研究所，不要为了我毁了前程，当然了，这也不是我该对你说难听话的理由，但我真的没办法了。”
    文棠是真的没办法了。
    不然绝对不会对司烨霖这么绝情的说话。
    她朝前一步，仰头小声说：“你原谅我好不好？”
    爱情衍生出来的好的情绪很多。
    幸福快乐和满足，等等等。
    但负面情绪也很多。
    多疑，胡思乱想，还有……自卑。
    司烨霖定定的看着像是恢复了从前的文棠，嘴巴蠕动片刻，眼圈突然就红透了，“你爱我好不好？”
    文棠微怔。
    司烨霖说：“因为你不爱我，不对，不够爱我，我有点辛苦。”
    是真的会胡思乱想。
    所有的情绪全都被她牵引着。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神态，哪怕是一句话。
    就会沮丧和难过，还有失落。
    最难受的就是失落，像是心脏被浸泡在酸透了的水里，反反复复的被揉捏。
    司烨霖眼尾蓦地滑落一行泪。
    他极快的用手臂抹去，但眼底的泪花却依旧健在，“你能不能喜欢喜欢我。”
    “让我别这么没有安全感，别这么害怕，别这么难受。”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也喜欢喜欢我！”司烨霖在朗朗日光下，在自己为文棠建造的家里，大声问文棠：“你喜欢我一点，行吗？”
    文棠愣愣的看着司烨霖眼底不断的水汽，嘴巴蠕动半响，“我……”
    话没说完。
    下巴被掐住。
    司烨霖的这个吻凶到了极点。
    手圈着文棠的腰朝自己怀里拉。
    一寸寸的掠夺她的呼吸。
    真的很凶。
    隐隐的，还带了点恼。
    恼文棠不喜欢他，亦或者是喜欢的，却远远没有他多。
    到后来，变成了小心。
    手轻捏她细软的脖颈，一点点的轻舐她的唇瓣，像是在无声祈求：“我真的喜欢你，你也喜欢喜欢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