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闻言看向简瑶：“你想好了吗？”
    简瑶手搅了搅，低声说：“我想上去和她谈谈。”
    陆少卿颦眉。
    沈眠直接打断：“好，我陪着你。”
    简瑶不想让沈眠陪着，拒绝了。
    沈眠态度很坚决，她必须陪着。
    陆少卿的态度更坚决，两个都不准上去，沈眠不能去，简瑶也不准去。
    陆少卿说：“你如果出了事，我没地再找一个简瑶陪给沈眠，你不去。”
    简瑶心里徘徊不散三年多的忐忑不知道为什么，因为陆少卿的这句脱口而出的话，突然就这么消了。
    简瑶抬头说：“陆家现在还在刑南艺的手里，想要不动一针一线的拿回来，从司意涵那入手是最简洁也是最快的。”
    简瑶打断了沈眠还想说的话：“还有，她想要刑南艺活着，就绝对不会动我半下，你相信我。”
    沈眠说：“所以，你的选择是让她们活着吗？”
    简瑶手指蜷了蜷，很艰难，但还是吐出字：“是。”
    这个字吐出来真的很难。
    因为牵扯的是陆少卿全家的命。
    海外之行，沈眠只是寥寥几句话就说完了。
    但其中不管哪一项细究究，都是危险重重。
    落水，浮木，孤岛，根本让人无法想象。
    在境外寻找落落的五十个日日夜夜。
    看着时间是不长，但对于不知道孩子生死的他们来说，漫长的不下于五十年。
    其实简瑶是最没资格说出让他们活着这句话的。
    但……
    简瑶眼圈红了，对沈眠说：“对不……”
    一句话没吐出来。
    沈眠说：“好。”
    大气长出后笑笑说：“说句实在话，我是真的不想让我家的少爷还有你沾上人命，尤其是那姑娘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这么说虽然圣母了点，却是大实话。”
    沈眠转身看向整个人都阴郁了的陆少卿：“刑南艺如果撑不下来就罢了，如果撑下来了，对他才是最大的折磨。”
    陆少卿挑眉。
    沈眠说：“他那么高傲，成了个残废，而且想要的永远也得不到，这对他来说，不比死了更让他难以接受吗？”
    陆少卿直接了当：“你就是想让我听简瑶的。”
    “恩。”沈眠晃他的胳膊：“行吗？”
    陆少卿看了沈眠好大会，牵着她转身面对简瑶：“留命可以，驱逐出南城，去距离这里上万公里的雪城，终身不得出。”
    简瑶：“谢谢。”
    沈眠和陆少卿对简瑶放行了。
    简瑶转身进医院上电梯，在电梯门开后朝外走，转头一眼看见了司意涵。
    背靠着重症监护室的大门，侧目看着这边。
    在看见她的瞬间，将戒备拉满，整个人躬了起来，一手提着油桶，一手拿着火枪。
    脸颊苍白，血色全无，明明狼狈虚弱的要命，眼底的火光却在熊熊燃烧，大有谁敢碰迈入重症监护室半步，就要拉着她下地狱的姿态。
    简瑶这瞬间确定了一件事。
    司意涵真的是宁愿被对刑南艺的一往深情烧死，也绝不背叛。
    简瑶看了她好多眼，转身走近。
    司意涵一步未退，只是看着她。
    简瑶在司意涵三步之遥停住：“把陆家的产业，和你身上，刑南艺身上有的全部都给陆少卿，如果刑南艺撑过危险期，我许你带他离开南城，去往距离这里上万公里的雪城，终身不得出。”
    司意涵怔住。
    简瑶说：“如果刑南艺撑不过去，我许你厚葬，带着他的骨灰和你肚子里的孩子离开这里，去往距离这里上万公里的雪城，终身不得出。”
    简瑶说：“后半辈子，如果让我看见你，我简瑶发誓，会把你和刑南艺包括你们的后代，碎尸万段。”
    司意涵细胳膊抬高的油桶往下放了放。
    简瑶走近。
    距离一步的时候，司意涵胳膊重新抬了起来。
    简瑶手伸出去，蜷了蜷，只剩下小拇指：“拉钩。”
    司意涵怔怔的。
    简瑶说：“这次，我说话算数。”
    司意涵那晚说——求你，对刑哥心软一次。
    简瑶最后到底是心软了。
    心软那突然窜入脑海的一年相依为命，只有彼此的岁月。
    心软司意涵那快要把自己烧死的深情。
    心软……
    简瑶视线往下移。
    看向她尚且平坦的小腹。
    心软她肚子里那个无辜的小生命。
    司意涵视线越过简瑶。
    简瑶侧目。
    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陆少卿。
    陆少卿高大且冷淡，看司意涵的眼神无异于一个死人。
    沉默持续良久。
    眼神阴鸷未曾缓解半分的陆少卿，点了头。
    司意涵眼泪夺眶而出，整个人跪在了地上，半响后，哇的一声哭出来。
    一边哭一边小拇指颤巍巍的高抬，和简瑶的勾在了一起。
    简瑶和陆少卿一起下楼。
    在电梯里看了眼他没情绪的脸，低声说：“谢谢。”
    “我家里出事跟你没关系，别胡思乱想。”
    简瑶微怔。
    陆少卿说：“是我轻敌了，没把刑南艺放在眼里，相反，我要谢谢你，从境外带回一个阿森，我留他，本意是因为落落上小学后，沈眠总是牵挂，牵挂她的身体，牵挂她敏感的性子会在学校被欺负，想找人守着她，让沈眠没那么牵挂。”
    简瑶敛眉问：“您答应了会反悔吗？”
    陆少卿：“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谢谢。”
    “我答应不是因为你。”陆少卿淡道：“因为沈眠不想让我手上沾人命，而恰好，我有能力一辈子圈着他们不出雪城。所以就这样吧，总比沈眠心里不舒服要好的多。”
    简瑶不知道说什么了，低头绞着手沉默。
    陆少卿多看了她两眼，“我之前得过抑郁症，就是因为脑子里想的太多。”
    简瑶低低的叹了口气。
    话是这么说，但哪这么容易做到。
    愧疚压在心里，像座大山。
    不管是陆少卿一家出的事，还是她开口要放过罪魁祸首。
    陆少卿淡道：“如果真觉得对不起，就打起精神，别蔫的像是没了魂，心里不痛快，就去收拾别人让自己痛快，不然你这个德行，伤的全是在乎你的人，例如我太太，这叫没出息，叫窝里横。”
    简瑶：“好。”
    陆少卿冷道：“记住了吗？”
    简瑶说：“记住了。”
    “记住就抬头挺胸。”陆少卿冷冷的：“臊眉耷眼的德行准备准备，留去给陈启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