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今夜一听说太后昏厥,立刻前往寿康宫。
白禹祥一到寿康宫,就给太后诊脉施针,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到药箱旁整理着。
“孙姑姑,太后娘娘今夜是骤然气急攻心导致肝火过盛,从而昏厥。”
雍正在白禹祥跟孙竹息说话的时候正好到了正殿门前,他一如昨夜那般,在门外听着。
白禹祥接着同孙竹息说道:“微臣早前就交代了太后娘娘平日要多注意养气降火,这正是因为太后娘娘胸中郁气难疏,滞气过久。再加上今夜肝火旺盛,心火不平,若是不好生调养,只怕会留下不足之症啊。”
“太后为何会多年心中郁结?”雍正走进正殿,扬声说道。
雍正的话,直接打断了白禹祥和孙竹息的谈话,二人立刻屈身行礼。
“微臣(奴婢)参见皇上。”
“白太医起来回话。”
“是。微臣早先给太后娘娘诊脉就察觉太后娘娘有心事郁结,导致气机阻滞,所以肝气不定心气不宁。只是太后娘娘特意交代微臣切勿将此事传出,所以微臣才没向皇上禀报,还请皇上宽恕微臣知情不报之罪。”
雍正听完白禹祥的话,眉头微皱,他大概猜到了太后心中忧虑的是何事。太后这么多年担忧的事不过就是那几件,要么是乌拉那拉氏的后位尊容,要么是他的好弟弟十四,先帝亲封的大将军王,爱新觉罗·胤禵。
雍正自嘲一笑:太后又岂会为了他忧心?
“既然是太后特意交代的,朕自然不会责怪。白太医,今夜太后的身子可还好?”
“回皇上的话,微臣已然给太后娘娘施针降火,微臣给太后娘娘开了一副方子,等太后稍有意识之后,煎药服下。待明日晨起,太后娘娘清醒以后就无甚大碍了。只是往后要更加注意着,不可再大动肝火。”
雍正点了点头,随后他走向太后的床榻,仔细望着昏厥中的太后。
此时的太后神色憔悴,嘴唇紧紧抿着,已然有些发白。雍正看着太后的病容,她皱起的眉头和往下耷拉的嘴角,无一不是表明太后昏厥前极其惊怒。
雍正长呼了一口气,对白禹祥和孙竹息再交代了几句,就带着苏培盛回养心殿去了。
孙竹息看了看雍正离去的背影,心中想着等明日太后醒来以后,皇后之事多半是有转机了。
白禹祥垂下眼眸,专心写着方子。今夜这个机会倒是凑巧,他也趁此改一改给太后开的药方子。如今珠珠儿有孕了,太后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免得连累了珠珠儿。
翌日,妲己舒舒服服地从床榻上起身。自有孕以来,她的身子每日睡醒之后都酸乏无比,昨夜倒是睡了一个安稳觉。
“娘娘,早膳已经备好了。”玉妍扶着妲己走到桌前。
妲己摸了摸小腹,出声道:“本宫嘴里乏味,想吃些酸溜的。平日那些本宫也吃腻了,吩咐小厨房去做些酸口开胃的来。”
“是。”
等妲己用完了早膳,玉妍就将昨夜寿康宫之事禀报给妲己。
“寿康宫的老虔婆还真是不中用啊,竟然连这种消息都扛不住。呵,果真是二两重的骨头,怪不得人人轻贱。”
“娘娘,今日皇上下朝之后,景仁宫的剪秋去了养心殿,说是皇后请旨去寿康宫侍疾。”
妲己轻笑:“瞧瞧,她们这对姑侄还真是契合啊。昨个夜里倒了一个,这另一个一大早的也坐不住了。这份情意还真是不可辜负呢,等来日有机会,本宫定然送她们姑侄二人一齐上路。”
妲己收起嘲讽之意,对玉妍吩咐道:“吩咐人去看着,让项裕亲自去寿康宫瞧瞧。本宫不想看见,也不容许皇后在本宫生下皇子前出来。”
“是,奴婢这就去。”玉妍快步走离。
妲己冷哼一声,随后走回了榻上歇着。
雍正允了皇后去寿康宫侍疾的请求,不过雍正要求皇后在太后醒来后就得回景仁宫禁足。
皇后和刚清醒过来的太后说了没几句话,就匆匆回景仁宫去了。
雍正听苏培盛禀报太后清醒了,便在养心殿先处理完政务,再去寿康宫。
等龙辇到了寿康宫,孙竹息正在服侍太后喝药,白禹祥在一旁候着。
雍正一走进,太后便示意孙竹息停下喂药的动作,而后孙竹息点了点头,带着宫人们和白禹祥走出了正殿。
太后此时脸上还是能看出明显的虚弱之色,她无力地对雍正开口说道:“皇帝,你来了。皇帝这般怨哀家,恨乌拉那拉氏,哀家还以为皇帝不会再踏足寿康宫。”
雍正走到床榻前,端起药碗,拿起汤勺想给太后喂药。
“皇额娘是朕的生身母亲,这天底下哪有儿子不顾全额娘的。”
“咳咳。”太后握住雍正的手臂,她此时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皇帝,哀家自入宫以来,这一生就是为了乌拉那拉氏的荣耀活着。皇帝你若是想要顾全哀家,那便请皇帝顾全乌拉那拉氏的荣耀,不要让哀家成为乌拉那拉氏的罪人,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雍正放下了药碗,将汤勺递到太后嘴边。
“皇额娘,您先喝药。”
“皇帝!”太后还在执拗着,她知道若是她再不为乌拉那拉氏做些什么,那乌拉那拉氏没落之日就快要到来了。
雍正长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汤勺,也放下了心中执念多年的母子情分。他虽然早就知道他在太后心中的地位不高,不仅比不过胤禵,更比不过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可如今太后这般举动,已然让他的心凉了。
“皇额娘如今尊为大清的皇太后,大清无人能束缚太后,就算是朕,也得遵太后懿旨。”
雍正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去。在雍正刚转身的时候,他开口道:“皇额娘,没有哪个家族不会没落,就算是爱新觉罗也一样。”
雍正说完就离去了,太后此时颓然地看着雍正离开的身影,心中升起无尽悲凉。
她何尝不知她今日如此逼迫皇帝只会消磨彼此间的母子情分,可她既是乌拉那拉氏出身的太后,那她就得为乌拉那拉氏合族考虑。
太后整了整情绪,左右她和皇帝这么多年都是如此,倒也不差今日这一回了。
“竹息,给哀家预备懿旨。”
等到午时,孙竹息带着太后懿旨和从养心殿带回的凤印和金册金宝到了景仁宫中。
“太后懿旨到。”孙竹息拿着太后写下的懿旨扬声念着。
皇后面色沉静地带着景仁宫的宫人们跪了一地。
“奉天承运皇太后,诏曰:
中宫皇后乌拉那拉氏,行事虽有失察之责。
但念其多年尽职尽责恪守中宫,今日谨遵皇太后慈谕,归还皇后凤印和中宫金册金宝。
望皇后谨遵皇太后教诲,礼训六宫。钦此。”
“臣妾乌拉那拉氏接旨,叩谢皇太后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