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陆扬直愣愣地看着谢危邯,系统最后一句话说完,他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一瞬间前所未有的轻松。
“任务成功”——是不是说明他可以真正地留在书中世界,留在有谢危邯的世界了!
“扬扬?”
沈陆扬猛然恍神,看向面前温柔笑着的谢危邯,感受到紧贴的皮肤传达的热量。
才敢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用力抱住谢危邯,茫然过后是疯了一样的喜悦,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撒欢儿的狗狗似的,没轻没重地拿发顶蹭他下巴,蓬松的黑发蹭得一片凌乱。
他努力组织语言,还是语无伦次:“谢老师,我任务成功了!我能留下来了!一直留下来!你也安全了!”
说着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极度的喜悦下嘴巴停不下来了:“谢老师,你知道对不对?你知道我不是这儿的,但是现在我就是这儿的了!谁也赶不走我!”
惊悚的语言,随便换个人听他这么说都会觉得他有精神病。
但谢危邯很淡定地听着,掌心抵在他脸侧,纵容地笑:“嗯,知道,现在可以说了?”
沈陆扬用力地点头,亲了亲他嘴唇:“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我出车祸快死了的时候,有一个莫名其妙的系统救了我,让我进入这个世界,我身上有任务,做完才能活下去……”
沈陆扬仔仔细细地把他第一次遇见谢危邯,到刚刚系统宣布任务成功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像一直藏着秘密,难受了很久终于可以说了的异世界卧底,终于能告诉谢危邯“我们其实是一伙儿的”了。
自己所在的世界只是一本书,人生也只是别人笔下安排好的剧情,甚至在另一个书中世界存在着一个自己的“复制体”——已经不是惊悚那么简单了,心理最弱一点的,怕是要当场崩溃。
谢危邯听完沈陆扬的话,脸色甚至都没有改变一点,只是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
“所以,在你来到这里之前,这里只是一本书,所有的人都是虚构的纸片……”他看向沈陆扬茫然的脸,眉眼一展,弯唇笑道,“你让这个世界活了过来。”
沈陆扬微微怔住。
因为谢危邯的话心口发烫,趴在他胸口,狗狗眼眼尾耷着,说不出的满足安稳。
半晌,才抓着谢危邯指尖,开玩笑似的说:“谢老师,我让你‘活’了过来,你欠我一个人情。”
谢危邯眉骨轻扬,默许他的一切要求,不经意地诱导:“想让我怎么报答你?”
这句“报答”,让沈陆扬莫名想到了神话故事里那些报恩的妖。
傻里傻气的男主运气爆棚救了妖,妖感受到人类的感情,出于好奇化形成大美人,然后……
沈陆扬耳尖发烫,脑海里四个大字无比清晰。
——然后嫁给男主!
按剧情走男主大概会一见钟情毫不犹豫或者假装推拒然后立刻成婚两个人开始没羞没躁——
沈陆扬脸色黄了又黄,终于平静下来,佯装淡定地用鼻尖蹭了蹭谢危邯的睡衣:“我还没想好,我再想想。”
结婚……求婚的肯定得是男主。
他是男主,他要买对戒。
对,烛光晚餐,藏在惊喜地方的戒指,单膝跪地求婚……都是他的任务。
沈陆扬越想越忍不住,嘴角绷了绷还是翘了起来,兴冲冲地看向谢危邯,拿着他的手放到腰上,拱了拱,狗崽子馋奶似的哼唧。
“谢老师……”
“嗯?”
“好爱你啊。”我要向你求婚。
“爱吧。”爱到这个世界不复存在的那天。
……
雪后的清晨,阳光格外明亮,厚重窗帘也遮不住细碎跃入的光,晃得卧室空气暖融融的。
沈陆扬浑身又酸又疼,潜意识让他躲懒,在红酒香里睡得很沉。
日上三竿,才被敲门声弄醒。
他迷迷糊糊地想翻身,摸到了腰间横着的手臂,才发现谢危邯从身后抱着他。
看他醒了,温柔地亲了亲他耳后,轻声说:“还困?再睡会儿。”
沈陆扬往枕头上蹭了蹭,头发散乱翘起,眼睛都没睁开,含糊地点头:“嗯……谢老师,手疼……”
谢危邯侧身坐起,拉过他受伤的右手,仔细地查看伤口。
没有崩坏。
安抚地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谢危邯在他耳边低声说:“等会儿起床涂药就不疼了,睡吧,亲爱的。”
说完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沈陆扬只模糊地听见谢危邯低沉温润的嗓音在耳边徘徊,像最助眠的声音,发顶的手抚摸的力度也好舒服,让他没听清什么就又睡了过去,
完全忘了手还在疼。
门外的声音敲击几下后停止,就像在遵守什么规则。
谢危邯披了件外套,走到门口,拉开门。
佣人低头轻声说:“那先生询问可以一起吃午饭么。”
已经11点40了。
谢危邯微微偏头,目光扫过床上露出的毛茸茸的脑袋,唇角弯了弯,语气平淡:“可以吃晚饭。”
佣人没有多说,应声后低头转身离开。
终于在下午醒过来的沈陆扬,正靠在谢危邯怀里享受一双修长漂亮的手给他做涂药服务,忽然听到要一起吃饭,整个人都惊到了。
瞅着自己过了一夜反而看起来更吓人的手腕,沈陆扬陷入沉思:“我们身上的伤怎么解释?”
“说打了一架?这么甜怎么可能打架……那说不小心摔了?怎么可能把脖子一圈都摔了……”
谢危邯给他掌心裹上一层新纱布,垂着眼皮,唇角抿开笑意:“实话实说。”
沈陆扬一激灵,扭头看向一脸淡定的男朋友,艰难开口:“那岂不是要和他们说,是我差点勒死你……”
还是拿蔷薇花茎勒的,虽然他差点溺毙在s级alpha信息素里,但哪有证据证明。
所有的痕迹都指向他单方面对谢危邯做坏事,然后自己不小心受伤了。
他真不想让刚见面的伯父和尘叔叔觉得——
现在的年轻人,玩儿的都这么野。
谢危邯下巴抵在他肩膀上,用纱布打了一个漂亮的结,眼底盛着毫不掩饰的笑意,给出体贴的建议:“担心的话,可以不去。”
“那也不太好,毕竟是长辈。”沈陆扬艰难思考,半天,终于憋出个理由。
“要不……”他顿了顿,脸都憋红了。
“……就说我没起来!”
话音一落才觉出不对。
一天一夜没起来,好像……也挺野?
很野的沈陆扬最后还是去吃了饭。
谢丛和那亦尘看见两个人身上的异样后,表现得很平静,依旧像昨天一样聊一些普普通通的话题,饭桌上的气氛可以说得上其乐融融。
直到吃完饭,那亦尘才用眼神询问沈陆扬要不要聊聊。
沈陆扬哪有脸聊聊,抓着谢危邯的手努力表现出“我们真的很恩爱”,然后各种推拒。
那亦尘不知道是逗他玩还是真的想问,语气玩味地追问。
直到谢危邯开口,那亦尘才放过了差点把“我不是故意的”秃噜出来的沈陆扬。
晚饭过后两个人没有留宿的打算,谢家的私人别墅区和学校距离太远,不方便他们第二天上班。
沈陆扬自然地跟着谢危邯回了家,穿着对方的衣服睡了一觉。
周一早上,沈陆扬驾轻就熟地在谢危邯的床上醒过来。
他迷蒙间伸手摸了摸,旁边的位置还带着余温。
谢危邯应该刚刚起床,去准备早饭了。
他昨天嘀咕了想吃甜粥,谢危邯答应他今天早上吃了。
沈陆扬闭着眼睛嘴角使劲翘了翘,翻了个身,重新盖好被,待了五分钟才依依不舍地从谢危邯睡觉的位置爬起来。
右手还疼着,他姿势别别扭扭地穿好衣服,习惯性地拉开窗帘。
阳光瀑布似的撞了进来,打在脸上,瞬间烘的热乎乎的。
他对着太阳伸了个懒腰,嘴里含糊地哼了句什么调子,冲太阳竖了个大拇指,大步往卧室外走。
新的一天从吃男朋友做的早饭开始。
吃过饭,临出门两个人互相给对方上药换纱布。
沈陆扬重复着计划好的说辞:“我的伤口是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你的伤口是易感期轻微失控造成的……”
他边说边在谢危邯肤色冷白触感细腻的脖子上缠了圈纱布,距离很近,近到他清晰地嗅到了红酒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里面好像掺杂了些许蔷薇的冷香。
味道醉得他眼前一阵恍神,面前的场景也换了颜色,染血的绷带和冷白色的肌肤碰撞,肌肉轮廓漂亮的胸口,剧烈地起伏,那点是淡粉色的,很好吃……
“扬扬?不打结么?”
沈陆扬一怔,耳朵瞬间红得滴血,低头一本正经地给他打结,结果手指尖抖啊抖,半天没系上,还要假正经地给自己解释:“噢,我想……多缠几圈……再打结。”
你想的是多缠么,你是多馋啊沈陆扬!
无可救药了这位人民教师!
要点脸吧!
谢危邯一副没看出他在想什么的模样,不紧不慢地用肤色苍白,但指尖泛着点点红润的手指勾住领带,仿佛紧得不太舒服,自然地扯了两下。
被纱布束缚的喉结滚动,本就隐秘的诱惑藏进更深处,反而勾人探寻。
修长的手指过于苍白,让沈陆扬想起那天染着鲜血的模样。
他好像被迫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全部舔干净了……
沈陆扬眼睛随着对方慢条斯理的动作,直直地黏在他手上,半天也没缓过来。
出门前,都已经换好鞋了。
他实在忍不住,拉住谢危邯的手臂,仰头蹭他嘴唇,声音沙哑。
“谢老师,亲一下再走吧,我有点儿难受……”
……
来学校的路上,沈陆扬一直开着车窗。
散热。
办公室。
沈陆扬和谢危邯一进门,身上的纱布就引起了理科组老师们的注意。
不等谢危邯坐下,宗蔚晴端着杯茶水,看着他脖子上最显眼的那块纱布:“谢老师,你脖子受伤了?年轻人做事注意安全啊,不用请假吗?”
谢危邯自然地笑了笑:“易感期不小心。不严重。”
alpha的易感期很恐怖,失去意识自残都是有可能的,这属于个人**。
闻言老师们都没继续追问。
沈陆扬就惨了,那句“切菜不小心划手了”刚说完。
弓婉钧就接过话头,热情地给他推荐了好几款安全的菜刀,末了疑惑地模仿切菜姿势动了动,没想明白:“怎么会切到手腕,也太不小心了。”
沈老师家的菜刀会飞吧……
沈陆扬刚拿出物理练习册,还没翻开,闻言立刻解释:“啊!我——”被撞了一下。
“自己切切不到,”姜暖雨咬了咬棒棒糖,头也没抬,“别人帮忙切就切到了吧。”
沈陆扬:“……”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他冲弓婉钧解释了一遍被撞,然后飞快趴到姜暖雨桌子上,压低声音:“姜姜,饭可以乱吃,话不能——”
“还是小心点,”姜暖雨“咯嘣咯嘣”嚼碎棒棒糖,低头一脸厌世地写着报告,“少玩儿那种危险的。”
沈陆扬害臊之余有点感动,但只感动了一半。
姜暖雨掀起眼皮,看着他:“死了事儿小,丢人事儿大。”
沈陆扬:“……”
真有道理。
不对。
他没“玩儿”那个啊!
看向谢危邯脖颈上对应的伤口,沈陆扬觉得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一节是数学课,沈陆扬目送着男朋友西装革履的背影离开,转头吃了颗糖。
物理课在下午,他也不像别的老师同时带两个班,今天一上午都能在办公室闲着,
沈陆扬仔细地想着学生们的事。
等会儿下课去21班让詹静妙收一下作业,转眼又快月底了,不知道这群小茬茬学习情况怎么样。
听宗老师说下次月考要提前,差不多在11月底。
26号校庆,还有三天时间排练。然后紧跟着就是月考。
这几天詹静妙浑身长刺了似的在群里上蹿下跳,生怕重要角色的演员出问题。
连一日三餐都要仔细过问,一条接着一条的冷知识,在群里千叮咛万嘱咐的。
絮叨程度,甚至让高冷的彭哥都发表了“你比我妈还能念叨”的言论。
啊对了,沈陆扬想到这儿,飞快地翻了下医院大夫发来的微信。
医院那边给彭俊妈妈制定了一个很合适的手术方案,一周后差不多能进行手术,到时候他帮彭俊请个假,让他陪他妈妈做手术。
考试日期提前等于复习不足一个月,加上校庆排练耽误课,上台表演的压力也不小……不知道会不会太影响詹静妙几个人的成绩。
沈陆扬指尖敲了敲桌子。
晚自习答疑倒是一个比一个积极,有事没事都凑过来趴他桌子上写作业,挤得他只能去谢危邯那儿坐着——不是他黏黏糊糊地非要去,是他被迫去。
一节课很快过去,下课铃刚打,沈陆扬手机就放鞭炮似的连着响了好几声。
打开一看,“幸福一家人”里消息欻欻往上飞。
詹詹:@沈老师,谢老师脖子受伤了!
磊哥没文化:对!谢老师脖子缠着呢!@沈老师
丁一凡是1:谁能伤了谢老师啊?彭哥你知道不?
彭哥很烦:知道个屁。
丁一凡是1:……沈老师肯定知道。
黎:问问吧,严重的话去看看。
詹詹:有道理!@沈老师
沈陆扬眉梢微挑,没立刻回复。
他饶有兴致地往下翻,想看看这群小崽子还能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重要讲话。
但他没想到,他那个可亲可敬的詹大课代表会如此完美地继承了他的衣钵,见他没回,英勇无畏地干了票大的。
聊天界面突兀地出现了一排小字。
沈陆扬定睛一看——
“詹詹”邀请“谢老师”进入群聊。
沈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