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的树荫被寒风吹拂传出阵阵异动,寒鸦被阴气惊起,长鸣一声本南而去,整个林间草路上不时传来沙沙的响声,整个气氛相当诡异骇人。
想起师弟死前痛苦的样子,白胖的道士不由得为之动容,按照个人修为,师弟的水平不在他之下,但是在南疆的那个夜晚,却真真的输给了一只尸精,更让人汗毛倒竖的是,那只干掉了自己师弟的老兄就在自己队伍的正后方。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封印,本想用五雷天刑之法将他击碎,却不了下手慢了,人家的家人找上门来,无论如何都要将他的尸身送往本家,但是据师叔所言,此尸精虽被禁锢,但却无异于一颗定时惊雷,说不准那天就会突然暴起,到那个时候,可就真是祸害万家了。
尸精的本家据此少说也得有半个月的路程,迫于无奈,这一次走阴就只能把它一道带上,沿途走来已经三天了,二十几个客人已经平安到家入土了十五位,只剩下四五位道远的还没着落。
为防不测,他只能将这只尸精送往浣溪泉的英叔那里,让他去除尸身的煞气和灵气,才好操控。
“老兄,你我无冤无仇,可千万别害我呀!”道士用一方黑布掩住口鼻,这样做并不是见不得人,而是最后这位老兄已经接触过了鲜血,虽然此时被符咒控制,但遇到人气还是或多或少有些反应,为了保险起见,它头上的那块以药水浸泡的罩面从未取下过,里边一道符,外边一道咒,饶是如此,仍然无法保证它会不会半路再变。
看看天色,密林之间隐隐透漏着一丝青暗,道士掐指一算,不禁变色,按照这个势头,不出半个时辰,山雨必来,别的尸体倒还好说,即便是符咒被水浇透了,最多也只是多动几下拳脚的功夫,但是最后那位若是糟了雨,那可就真是让师祖从天上下来也无济于事了。
道士提携着小龛,手摇铜铃,“叮铃铃”一阵刺耳的铃声响动,前方的尸体都还没什么,只是闻讯而走,但最后那只就截然不同了,在听到铃声的第一时间没有霍然灵动,而是身子猛的震颤了一下,动作极其细微,以至于连道士都没有发现。
那一阵颤动叫做“尸巍”,是成品僵尸或者成了精的东西听到铜铃才会有的反应,至于前方那些被道士动了手脚才会移动的死尸,根本不会出现上述不适反应。
尸队一路疾行,在拐过一道羊肠的小路的时候,最后的那只尸体“倏然”一动,整个身子宛如被反噬一般倒垂上去,片刻之间,另一道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尸体落了下来。
道士感到一丝不对劲儿,赶忙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身后除了阵阵风声作响,并无异动。
谨慎起见,道士还是上前仔细清点了一下尸体的数量,直到接着灯光走到最后一具的时候,他这才发现了蹊跷。
刚刚最为精神的真尸此时竟然无精打采的将双臂搭在了前方同伴的肩头,整个身子都是半趴状态,相当难看,道士无奈的摇了摇头,剑指单擎,手中铜铃摇动,向上一抬,这位老兄才宛如梦醒般站直了身子。
道士放松了一下心神,刚一转身,却猛的发现前方的位置伫立着一个人影,道士的心神登时警觉起来,朝着远方喝道:“来者何人!”
“道兄切莫惊慌!在下乃蓝衣门弟子!”道士将信将疑的瞟了一眼,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借着夜色向这里走了过来。
“道友且住!这尸队煞气太重,恐冲了道友本运!贫道上前叙话便是!”白胖道士说完赶忙快步向前,来到了安然的身边。
双方依道家礼节见了礼,安然年纪小,先行自介道:“在下乃蓝衣门上任天师荀阳子闭关之徒,虞城安然!不知道友道号大名!”
“贫道褚钧宪,道号庙安!今日是押送客死之人尸身落叶归根,不知道友在此却是为何?”白胖道士款款作揖的说完,稍显警觉的问道。
“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是为了寻找浣溪泉的英叔,为家姐破煞!”安然话音刚落,褚钧宪便惊诧不已的问:“你也是来寻找英叔的?”
“嗯!道兄也是?”一听这话,安然着实一阵欣喜,验明了身份后,褚钧宪便将尸队中的那位特殊客人的事儿说了一遍,安然听罢,探头仔细观望了一阵,纳罕道:“道兄,依在下所见,这尸队中并无煞气呀!倒是这片林子的上方平添了几分杀气。”
“道友想必是没有做过走尸行当,所以不甚了解,不过没关系,今日有幸能与道友为邻一同前往浣溪泉,也算是缘分一场!前方路上,还望多多担待!”
“那是自然,只不过道兄还需再等在下片刻,我还有些同伴在附近休息!”安然拱手让请道:“庙安道兄,如不嫌弃且与安某到栖身之地,这天气眼看就要下大雨了,若是符咒被雨水所破,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褚钧宪沉吟片刻,微微颔首道:“那就有劳道友了!”
……
尸体队刚刚经过的参天树干上,那位传奇人物的尸体正僵直的倒挂在树桠上,在他旁边的长青树丛里,隐隐探出一个人来,看着褚钧宪等人离开的身影,身影发出了一阵怪异的笑声。
“尸精终于到手了!老子我等了百十来年,终于等到了一个!真是不容易呀!哈哈……”树丛中的身影越发的明显,不多时,便有一张褶皱的脸出现在了夜色中。
那是一张堪比白化病一般的面孔,从脖根到额头,还有那一双枯燥如柴的手,都是清一色的奶白色,看上去相当可怖。
“让我来看看成色!”白化病先生满怀期待的揭下了罩在尸精头上的那块黑布,一张如大旱之年地皮龟裂的脸展现在了白化病先生的面前,眼眶青黑,一只眼睛甚至已经凹陷下去,或许是上一次被打得太狠,那只干瘪的眼睛直到现在还汨汨的渗着血水。
白化病先生宛如见到了知己一般,不住的对着眼前这只尸精品头论足,那强悍的外表,那尖细的爪子,以及那张烂的流脓的嘴,还有那一口泛黄的尸牙,都被这位老兄如数家珍般夸赞了一番。
面对这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不速之客,尸精的回应相当明确,就在白化病先生沾沾自喜的时候,它头顶的那张符咒瞬间自燃开来,一双空洞的眼睛随着符咒的熔化倏然睁开,血盆大口也猛的向着对面那位伸展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尸精身上自由的吸力外加两杆獠牙一起向着白化先生招呼过去,若是换成常人估计早就在屁滚尿流中被干掉了,但是这位老者终归不是常人,不但躲过了攻击,还能反制尸精。
“呦呵!还挺横!”白化病先生冷哼一声,身子浮游而走,宛如腾蛇一般在树上打了个旋,转瞬间便来到了尸精身后,尸精宛如孤魂一般在树间徘徊,等待着对手向自己靠近,白化先生很意外,没想到这家伙还有思维,而且回转的还挺快。
“好,我白七公就喜欢这种野辣的对手!”自称白七公的老者顺手一着,袖间陡然飞出数道泛着银色光亮的物件,一阵阵入骨的刺破声过后,尸精的背上与白七公之间的位置凭空多出了数道银线,白七公煞有介事,干枯的手指一拢,身子半跪在半米开外的树枝上,正所谓倒悬盘后千丝线,针针见血入骨中,白七公就这么潇洒的半跪在那里,大有东方不败之风,而在他前方微微似木偶缓动的尸精,却被硬生生卡在树干上,久久不能大动,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就连转个身都很成问题,实在憋屈。
“去吧,孩儿们,把这个野辣的小东西给白某人征服!”白七公微微冷笑,攥紧银丝的手陡然闪动,不多时,只听得银丝之上“呼噜”作响,夜色之下,只见数道银丝上方,一只只比金龟子大不了多少的,形如鼠妇,表面青黑的小虫正呈进军状向着尸精冲去。
“嗷~”随着小虫的侵入,尸精的身体发出略微的反抗,不多时,那颗已经开始腐败的面孔开始颤动不止,一张泛着绿脓的大嘴不断吸收着来自四面的阴气,很显然,这位老兄是被白七公给控制住了。
“对,就是这样!哈哈,多吃点儿,多吸些日月灵光!”白七公狂笑不止,目光贪婪的注视着自己的成果,看着眼前这只没人能够驯化的尸精被自己轻而易举的掌控,他的内心是充满喜悦的,兴奋感难以言表。
夜空下,白七公站在荒草路之上,身后跟着那只刚刚被制服的尸精,这东西队普通人来说是人见人怕的邪物,但对于白七公而言,却是发家致富的本钱,想要的钱财,只要动一动手,让大户人家来个满门尽灭,钱财到手!看中哪家宝贝,尸精哥动动手,宝贝就到手了。
“看英叔那个老顽固不顺眼,尸精过去拜会一下,估计那个老东西就彻底玩完了,我也正好可以将梦寐以求的那本茅山秘术拿到手,岂不是一举两得?哈哈……”白七公狂笑着,手中令旗一挥,沉声道:“走,去浣溪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