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吃好喝好哈!”酒家一楼的餐桌被荆家仆从坐了个满满登登,酒家的伙计忙不迭的传递着吃食,一众家仆胡吃海塞,觥筹交错,看着这些人狼吞虎咽的样子,佝偻老者的面上泛起了一丝诡异的喜色。
“嘿,老头儿!叫你呢,看什么看!”老者微微皱了皱眉,随即换上一副殷勤的颜色,转头看去,荆老爷身边那位红人关铁新喝的醉意微醺,借着酒劲儿指着店主指手画脚起来。
“老天有何吩咐?”
“我们老爷和公子还没吃东西,赶快叫伙计弄些小灶送上去!”关铁新打了个酒嗝,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二楼供客休息的房间内,荆老爷手拄桌面,正面色凝重的思虑着什么,荆允也正丢了魂儿一般躺在软椅上,不置可否的盯着头顶的竹栏板。
“咚咚!”门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响动。
荆老爷收回思绪,缓缓开言道:“进来吧!”
门开了,关铁新端着一只托盘,送到了荆老爷桌前,老持稳重的道:“老爷,饭菜来了!”
荆老爷定睛一看:鲈鱼脍,糖醋排骨,腌新笋,还有一道梅菜扣肉,倒还真是自己平日特别顺口的吃食,当他看到那瓶陈酿花雕的时候,更是神色复杂的望了关铁新一眼。
“铁新啊,难为你了,还记得荆某爱吃这些!”荆老爷的赞许让关铁新有些受宠若惊。
“都是属下应该做的!”关铁新会心一笑,请辞道:“那我就先退下了!”
“嗯,去吧,你也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吧!”看着关铁新离去的身影,荆老爷怔憧片刻,神色一缓,对软椅上的荆允道:“允儿啊,过来陪为父喝几杯!”
……
关铁新走出了房间,一路向前,身子宛如蜕变般变化,倾刻间便化成了店主的模样,走廊之中,迎面走来一位伙计打扮的男子,细细看去,这名伙计的步履蹒跚,目光空洞,二人相对而行,店主微微示意,伙计会意的点了点头。
店主走到了楼下,眼见着底下原本胡吃海塞的荆家仆众宛如痴呆一般瘫倒一片,十几名伙计也陡然蜕变成了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
“把这些无辜人等都抬到后仓库去!”店主原本佝偻的身子变得笔挺起来,行尸们应声而动,老店主转过身看向楼上,悠悠的自语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了!”
恰在此时,另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老店主眉心微蹙,道:“不是叫你再等等嘛!”
“钱你拿走!他的命,归我!”那人的微微抬头,整张脸上除了一双眼睛,其余全部被面罩掩盖。
“那我的命呢?”老店主警觉的问。
蒙面男子和声回道:“你放心,我们说话算话,你帮了我,足以抵当初的过错了!”
“我还有一个请求!”老店主安心了,沉声祈求着。
“你说!”
“我要取回放在他那里,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老店主的声音笃定。
蒙面男子颔首:“可以!”
……
安然与秦周悄然摸到了酒家后墙,秦周正打算探头出去看个清楚,却被安然一把拉住。
“你看那里!”安然指着不远处的地方,低声提醒道。
秦周送目望去,只见酒家后门儿半开,一具具陷入昏死状态的人身成飘浮状向着酒家后方一处深坑飘去。
在这些昏迷之人的周围,还幽幽的跟随着一些飘忽不定的身影。
“那些人?”
安然隐隐闻到了一股子只有死人身上才有的气味儿,之间还夹杂着一些别样的焦臭味儿。
“阴煞尸!”安然的目光闪现出了一些惊异,秦周讶然道:“他们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一定是这座酒家里有对它们而言恨之入骨的人!”安然说完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身子,借着荒草的掩护向前移动,秦周见状也如影随形而去。
待到那些阴煞尸将昏迷之人都弄到了深坑后,安然猛地抬身,一个箭步窜进了酒家的后窗。
这可苦了跟在他身后的秦周,虽然是鬼差,且有一股子蛮力,但秦先生毕竟不是特技演员,眼见着安然轻描淡写的进了窗,他却只能望而怯步,窗子太小,显然并不适合身材魁梧的秦鬼差。
……
一阵诡异的杜鹃啼鸣在楼上传来,老店主情知是猎物被麻翻了,只见这位沧桑感十足的老者整理了一下衣襟,缓步走上了台阶,他明白,在台阶的尽头,等着他的将是属于自己的一切,钱财,仇人性命,以及自己移落在仇人身边的东西。
负责把守的行尸见店主赶了过来,很识趣的退到了一边。
房间的门被自外推开,屋中的情形并不狼藉,反而异常干净,荆允手中攥着一只酒壶昏伏在桌上,在他对面便是仰在椅背上的荆老爷,象牙小箸散落在地上,桌上的酒菜也动了个七八分。
老店主径直来到桌前,翻过了昏迷的荆允,不由得叹息一声。
放下了荆家公子,老店主目光阴冷的看了一眼荆老爷,缓缓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刃,面色阴狠的奔着荆老爷而去。
手起刀落是件很容易的事,但这之间也存在着一些过程。
老店主刚刚扬起刀,眼见着就要挥动下去,刀在半空打了一个旋,又倏然停住。
店主老先生万没想到,坐在软椅上的荆老爷竟然猛地睁开了眼睛,神采奕奕,精神头儿十足。
……
安然顺着窗子悄然摸进了酒家回廊,左右看看无人,回头望去,那位鬼差竟然没有跟进来,安然来不及等候,正打算跨过回廊深入探看一番,不料刚一柺过墙角,身前便被一道黑影挡住。
“你小子还真是阴魂不散!”安然止住了脚步,整个人不免有些凌乱,面前站着的不是别人,面罩迎面,身影如此熟悉,不正是自己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老干爹吗?
“赶快离开这里!别自寻没趣儿!”蒙面男子的话语里除了警告,还夹杂着一丝长辈对晚辈的责备。
“你们要做什么?”安然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面对这个毛头小子的质问,蒙面男子阴沉的苛责道:“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老子?”
“当然有资格!”安然泰然自若,字正腔圆儿的道:“以你义子的身份,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