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亦无梦。
icu并没有像许依一想象中的忙碌,偶尔有医生进出之外,几乎无人。
凌晨,宋妈妈来时,脸色精神许多。
许依一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已经开始泛紫出痧,暗沉后显得更加明显。
“你脸上怎么了?”宋妈妈这才看到许依一脸上的伤。
“没事,叔叔没过来吗?”许依一也懒得再解释什么。
“他血压有点高,等十点的探视时间再过来。”宋妈妈说完,想到什么,又说:“依一,你转给小宁的钱,可能没那么快能还给你。”
“没事,我不着急。”
“医院规定探视只能两个人进去,依一,小宁说……”
“我知道,高曼跟我说了,宋宁不愿意见我,没事,他没事就好,我今天也有手术,我得回医院上班,我得回去上班。”
许依一说出宋宁不愿意见她时,心还是会痛一下。
“行行,那你先忙,回去再眯一会儿,辛苦你了。”
“嗯,我走了。”
“谢谢你。”宋妈妈在许依一身后叨叨:“小曼怎么又提前跑了……”
太阳懒洋洋的升起来,阳光刺在许依一的身上,拉得她的影子老长。
通宵确实不再是她这个年纪的人能干的事情。
可宋妈妈绕在宋宁的身边无数的日日夜夜,无日无夜,她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项凯昊又是怎么开得了口让她不要再围着项瑜转的?他给不了项瑜全部的父爱,还为了让她开始开始新的生活,要剥夺项瑜所剩的母爱?
许依一针对聂小朵说的话——你妈妈有了小的就不会爱你了,这话同样也应在了项瑜的身上。
项凯昊有了“小号”,原本就不多的爱,就更所剩无几了吧。
——
同样一夜无眠的人还是项凯昊。
项凯昊联系不上许依一,在家里待了一会儿,又打车回到医院,聂莞尔的医院。
项凯昊再赶回医院的时候,聂莞尔已经从手术室里出来,盖着厚厚的被子,头发凌乱地躺在床上,聂小朵的趴在床边睡着了。
护士劈头盖脸的把项凯昊臭骂了一顿。
“老婆生孩子你跑到哪去了,待产包什么都没有,尿不湿没有,产妇的护理用品也没有,做主的人也没有……”
正在气头上的项凯昊在安静的妇产科住院部大声地回怼着护士,破口大骂。
骂了什么?什么脏就骂什么,直到值班医生都来劝架,才安静下来。
并没有安静下来。
聂莞尔躺在床上,一边哭着一边哼唧,嘴里叨叨着为什么要放过许依一,一切都是许依一计划好的……
是许依一计划好的吗?
还是聂莞尔在无理取闹。
显然,项家三人更相信是聂莞尔在无理取闹,聂莞尔一向就是这样的人。
项爷爷项奶奶见项凯昊冷静下来,实在受不了聂莞尔的叨叨,离开医院,回家。
项凯昊没有让老人把聂小朵带回家,许依一也许随时会回家。
病房里只剩下项凯昊聂莞尔和聂小朵。
项凯昊租来一张折叠椅让聂小朵睡下,他疲惫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你刚才去哪里了,我出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在,我在挨刀子的时候你去哪了?”聂莞尔不顾睡着聂小朵,大声又虚弱地质问着项凯昊。
“我回去找许依一。”
“你去找她?我在这剖腹,你去找她?你找她干什么?项凯昊你想找她干什么,干了什么?”
“你说我干了什么我就干了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想跟你解释。”
“项凯昊你麻痹的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项凯昊的“无所谓”把在崩溃边缘的聂莞尔再次激怒。
“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就让我消停一会儿?”
“你嫌我,那你还来做什么,你就别来啊,你去找许依一啊,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就不该叫120,让我死在你们那个小家里,一尸两命,让你们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安心睡觉。”
“你死了我们怎么就没办法安心了?是你自己摔倒的,许依一动你哪里了?动你一根毫毛了吗?你把许依一打成什么样了你不知道?”
“我打她你心疼啊?”
“我心疼,行吗?”
“你麻痹的项凯昊!”聂莞尔忍着肚子里伤痛,嚷着,把聂小朵又吵醒了。
小护士站在门外敲门探头进来:“麻烦声音小点,很晚了。”
“你要是吵,我就走,我给你找个护工,你要是想去月子中心,我就叫许……我给你联系月子中心。”
项凯昊的习惯了把事情分配到许依一或者聂莞尔手上,在银城的地盘,找月子中心的事情许依一一定是拿手的。
“找许依一?呵,你们是联手骗我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再骗走我的女儿,你们好儿女双全是吗?全家都搬到银城来,过你们的三代同堂。”
“住院还是去月子中心?”项凯昊无力再跟聂莞尔争执下去。
去月子中心肯定是更好的,毕竟医院里无人照顾,项家两个老人的态度很明显,他们是不可能帮带孩子的,一个都不会带,一个也不带。
“月子中心。”聂莞尔早已累得无力动弹,最后的力气用来发泄项凯昊失踪的这几个小时。
她也累了,麻药渐渐退去,她越来越痛,越来越累,越来越困。
聂莞尔睡着,世界才算安静下来。
项凯昊坐在凳子上,看着生产完无人照的聂莞尔,狼狈不堪;
聂小朵蜷在折叠床上,盖着聂莞尔的外套,一边哭着一边睡着,时不时还习惯性地抽泣一下;
而他,进退不得。
怎么会那么狼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许依一放纵给他的生活已经开始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质疑着自己,他是不是也信誓旦旦地向聂莞尔承诺过什么?
不记得了。
生活被鸡零狗碎又糟心的事情闹得他无路可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