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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谁知道
    “为什么!”郑六如第一个叫出来。
    “因为你这段子不是原创的。”杠三说。
    郑六如一愣,这才想到杠三看过范管的表演,把范管当成原创。
    他正要说比喻句里的段子都是他写的,工作人员上来把他拉下来,下一个参赛选手已经上台。
    他心里烧着一团火,表演完了,就算杠三给他打了6分,可总体成绩还不错,也许除了范管,没人比他高,可这些不是关键。
    关键是他这个原创者被人当成了剽窃者。真正的剽窃者却在台下接受大家的掌声和赞许。
    他去观众席,要找范管好好聊一聊。
    薛化炉迎了上来,拦住他,说:“郑兄,看不出来啊,大腿,大腿,来,沾沾运气。”
    薛化炉缠住他问东问西,求他给个建议:你说一会儿我撕裤子怎么样?你的麻绳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有味道我也不介意。
    郑六如好不容易摆脱薛化炉,去观众席,范管却不见了,坐他边上的神口制片也不见了。
    他问边上的观众,观众说去后台了。
    郑六如又去后台找,后台还有一批没上台表演的选手,见他过来,就一个个上来寒暄,说刚才表演得很好,挺好笑的,兄弟在哪个俱乐部啊?笑点低?就公厕边上那家?果然好汉出公厕,啊,不,是好汉笑点低。
    郑六如没想到自己临时改编的段子居然这么受欢迎,一时间竟有些陶醉。
    还有人问他绳结怎么扣得那么好看,是有专门练习过吗?
    郑六如差点就把杰西卡的手机号码交出去,总算在最后时刻清醒过来,现在是陶醉的时候吗?是找范管那个混蛋算账的时候!
    郑六如借口尿急,从人群中挣出。
    选手们看着郑六如急匆匆的背影,纷纷感慨:果然,成功都是有理由的。刚表演完,又急着去厕所找灵感。
    郑六如先去范管休息室,里面没人,他出来,远远地看见范管被一大群人拥着,走在一起。
    他大叫:“范管!”
    范管听到,回头,看到是他,微笑着冲他挥挥手。
    妈的!跟我装傻是吧!
    但凡范管稍微有点愧疚的样子,郑六如也许就会先说服自己,范管肯定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苦衷,才会偷他的段子,害得他差点没段子好演。
    可是范管这矜持微笑、挥手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朋友打招呼。
    他气啊啊啊!
    郑六如跑过去,范管跟着一群人进了一个房间,郑六如正要跟着进去,被两个人拦住。
    “你是谁?”
    “我找人。”
    “里面开会。现在不能进去。”
    郑六如往里瞄了一眼,《神口》的制片人也在,应该是节目组开会,范管就坐在制片人旁边。
    他按住自己狂暴的情绪,站在门口等。
    范管他逃不掉。
    如果不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要把那个家伙的脸打花!
    出卖朋友的小人!
    房间里响起制片人的声音:“我们神口已经办了十三年了,作为一个喜剧节目能办这么久,在全世界来说都是个奇迹。这离不开大家的努力和坚持。”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
    郑六如在外面踱步画圈,活动手腕,他已经想好了扇范管耳光的十三种姿势,保证把他扇得鼻青脸肿,一个月不能上电视。
    “节目做久了,难免会有惰性,不管是主创人员也好,还是观众也好,都是如此。所以很早以前,杠三和我就提出来,要给节目组引入新血,优秀的,年轻的,风格独特的喜剧人才。我们以非公开的方式,调查了很多人,也给了很多喜剧界新人机会,上《神口》试一下,有人把握住了机会。”
    郑六如停下来,竖起耳朵听,耳朵里的骨头卡卡作响,好像踩碎了一盒脆饼干。
    “经过我和杠三等人的商量,我决定,邀请这次奇笑点大赛中表现出色的范管担任《神口》的第七名固定嘉宾。大家欢迎新成员。”
    鼓掌声响起。
    范管说谢谢,声音夹在掌声中显得那么腼腆、低调、谦虚。
    郑六如头一斜,耳朵里的饼干彻底碾成碎屑,往心窝里掉,和着血,越坠越快,化成一道道利箭,把他的心刺得稀烂。
    范管那句:“我要成功”在他耳边回荡。
    这些东西本该是我的。
    《邻居》的段子、《神口》的固定嘉宾、杠三嘴里所谓的原创!
    你要成功,我就不要了吗?
    郑六如的眼里暴出血丝,眼角的血管跳动,好像随时会炸出刺来。
    接下来房间里说的都是《神口》节目的事,下个月的棚外拍摄活动,杠三的个人演唱会《神口》节目组要不要跟拍,神口大赛的筹备等等。
    开会的时间很长。
    郑六如一直在外面等着。
    薛化炉过来,一脸兴奋,跟他说自己拿了两个六分,一个五分,排名第七。撕裤子那招果然管用啊!
    不过后面那些选手就没用了。有个把全身衣服撕光被保安架出去了。
    “郑兄,你还不走吗?分数都出来了。”薛化炉问。
    郑六如摇头,眼睛死死盯着会议室的门。
    薛化炉说:“哦,你等范管是吧?你俩刚好占了一二名,难怪是好朋友。”
    “好朋友?嗯,好、朋、友!”郑六如一字一字,牙齿像锤子,一下一上,砧上红铁般的舌头,敲出血来。
    他咬破了舌尖,却不觉得痛。
    薛化炉觉得有些奇怪,看了郑六如一眼,自己走了。
    过了一会儿,会议室的门打开,里面的人出来。
    制片人经过郑六如身边时,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开。
    很快人就散光了。
    只剩下范管还站在会议室内,挂着那脸微笑,看着郑六如。
    郑六如走进去,关上门。
    两人站着,谁也没说话,最后还是范管先坐下来,然后作个手势,示意郑六如也坐下来。
    这将会是一场长谈。
    郑六如在外面等累了,也想坐下来,目光往下移,看到会议桌上摆着一本没收好的会议记录,上面写着《神口》第七名嘉宾入职欢迎会。
    那一行字又点炸了郑六如积蓄多时的情绪,他冲过去,撞倒一排椅子,隔着桌子,抓住范管,揪他起来,冲他那张微笑的脸大吼:“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偷我段子!”
    范管没有反抗,没有多余动作,甚至没有抹掉脸上的口水,只是对上郑六如的眼,轻轻地说:“那段子——谁知道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