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白哆嗦着，身上的痛到处乱跳，一会儿是眼，一会儿是鼻子，一会儿是背。
    店里人来人往，有扫玻璃的声音，有人说话，还有人拍照。
    于白什么都不知道，眼睛都有点看不清。直到有个店员过来给他披上毛毯，他才清醒一点。
    倪二林过来，兴高采烈：“于哥！大家都夸你见义勇为呢！那人把你摁地上锤，你都不撒手，死搂着他。太勇敢了！店长还说要为我们申请最大客户优惠，免费升级到vip客户——”
    于白身子一抖，从毛毯中伸出手，抓住倪二林：“能全款退货吗？”
    倪二林说：“问过了，不行，但是可以在香奈尔的微信公众号注册会员，注册后有个小测试，答完后就可以凭截图领取小样。那，最优惠的地方来了，vip客户可以领到测试答案，保证满分通过测试，全额领取小样，还有免费香槟和店员发自内心的微笑服务赠送，划算吧？”
    于白顿时没了兴趣，缩回手，缩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猛地跳起，唉呦一声，先捂住腰，猫了会儿，等痛跳走后，才问倪二林：“回旋镖！香奈尔的回旋镖呢？拿到了吗？”
    倪二林赶忙扶于白坐下，让他冷静点，“拿到了，不用着急。”
    于白松口气，这回总算没挨冤枉打，只要回旋镖拿到手，就能交差了。
    “现在几点了？”于白问。
    “六点了。”
    “那走吧。把回旋镖拿过来。”
    “现在还拿不了。”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拿不了？”于白看倪二林，那种即将倒霉的熟悉感觉又卷回来。
    “被人拿走了，说是作案工具。我说是我们的东西啊，他说是你们的会还给你们，只是走程序而已。我想想也对。”
    于白一把揪住倪二林，整个人身子都压过来，脸比刚才那个流浪汉还狰狞：“那人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还啊？”
    倪二林说：“明天吧，或者后天。也许一个星期。我也不知道啊！于哥，你怎么哭了？不要哭，我们不是买了包吗？把标抠下来，也一样的。”
    于白颓然坐下，叹气，“把回旋镖拿过来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抠下来的标安上去，肯定粗糙的要命。可也只能赌金总不会发现了。去生日聚会的时候，找个灯光暗的地方交给金总，或者直接把金总眼睛弄瞎……
    于白的想法越来越奇怪，想了一会儿，却发现倪二林还站着没动，“去拿啊。”
    倪二林还是没动，摇头，说：“坏了。”
    于白说：“我说普通的那个。”
    倪二林说：“我就是说普通那个。坏了。”
    倪二林指地上，于白看过去，一个回旋镖折成三段，碎得不成样子。
    倪二林说：“你拿回旋镖当武器，砸得太厉害，砸碎了。唉，果然奢侈品贵是有它的理由的。材质、做工就是不一样。香奈尔那把怎么砸你头都没断掉。”
    于白彻底绝望了。
    倪二林还叫于白振作一点，说虽然卖回旋镖的店关门了，但他之前在公园里看到一根树枝，上圆下方，刚好是个v字型，拿过来用布包起来，假装是回旋镖，也许能蒙混过关。
    于白假装没听见，他认命了，今晚去跟老板汇报，说礼物搞丢了，然后去找工作吧。
    想通之后，于白倒不觉得难受了，慢慢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只是有点心疼自己花过的冤枉钱，和挨过的冤枉打。
    早知道结局如此，刚开始丢了就该让它丢了。
    他算是明白了，只要跟倪二林在一起，准没好事！
    于白往外走，倪二林去扶，于白甩开他的手。这时刚才卖他们包的店员过来，拣起地上碎掉的回旋镖，问于白：“先生，你的回旋镖碎了。”
    于白说：“我知道。”
    店员说：“我们店里有回旋镖，你们要吗？”
    于白摇摇头，“我们不要普通的回旋镖，要那种双c——”
    于白停下，扭头和倪二林对视。
    他看看店里陈列的各种包包，上面的双c标志晃得他眼瞎。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自己为什么从没想过问一下店员，有没有香奈尔回旋镖卖呢？
    都被倪二林给带偏了思路！
    “你们有香奈尔的回旋镖？！”于白热切地问，店员吓了一跳，还以为于白被流浪汉附身，退了一步，说：“当然，我们这里是香奈尔专卖店。”
    “现货？”
    “这种一般是没现货的，只是有些客户一时兴致起来，说要用回旋镖打袋鼠，付了订金后，等货到了，又说不要了。忘了我们这里根本就没有袋鼠，要打的话，还要专门去动物园打，一点狩猎的乐趣都没有。”
    “拿出来给我看看！”
    绝处逢生，于白看倪二林的脸都格外顺眼起来。
    店员拿着回旋镖出来，于白和倪二林凑过去看，还拿手里掂了掂，大小、形状、尤其是中间那反光的双c标，太完美了，就是这个！
    于白捧在怀里，恨不得用力压下去，变成自己身上左侧第十三根肋骨，再也飞不出，砸不坏，偷不走，安安稳稳送到果果手里。
    店员说：“店长说了，为了奖励你见义勇为的行为，这个回旋镖就——”
    “就送给我了？谢谢！谢谢！”于白握住店员的手，眼泪直往下掉。没白被流浪汉打啊。这身伤值了。
    “对不起，不是送给你。”店员赶忙解释。
    “那就是打折了？都见义勇为了，就不要打什么八折、九折了吧，至少应该五折起步，是吧？”于白眼泪还在掉，心却早早悬了起来。
    “对不起，也不是打折，我们香奈尔从不打折。”
    “那是什么？总有点什么现金抵扣券之类的吧？”于白纠结地期待着，他已经不想去算为了追回这个回旋镖，一路上花了多少钱了。
    “都不是，是这个。”店员递过来一张纸。
    于白接过来，念出声：“香奈尔的创始人是加布里埃·可可·香奈儿，于1910年成立……”
    “这是什么？”于白问。
    “答案。”
    “什么答案？”
    “注册会员后的测试答案，满分通过后，可领取护肤小样，一个id仅限领取一份，还有免费香槟和店员发自内心的微笑服务赠送，心动吧？”
    于白呆了会儿，终于支撑不住，晃了晃，往后倒，倪二林抱住他，在他耳边叫：“于哥，要坚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