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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中指与钟
    丽芹眼都红了。郑亚男什么事都不做,天天玩游戏都能升到总裁助理?
    王木子却看向宣慎,唐总该不会——
    唐总又举起宣慎的手,说:“宣慎同学被人举报,说他接待客户作假,说他窃取公司机密。这些举报都是真的吗?”
    没人说话。
    楚江、叶经理、安主任看着唐总,越发搞不懂他要做什么。
    之前开会一直躲柜子后面,不闻不问,除了内部会议要对账了,才出来主持一下。
    还以为他就这么放过宣慎,或者全权交给楚江处理,结果又在众人面前说起。
    唐总说:“是真的。他接待客户作假,完全没有使用小样展示产品效果,还有窃取公司汇款信息,都是真的。”
    王木子目光宽了一下,还好,是当众批斗。
    “所以我宣布,宣慎同学升为培训金牌讲师,以后全权负责新人培训相关事宜。”
    众人哗然,楚江真跟不上唐总思路,叶经理在想讲师就讲师,公司里什么时候多出个“金牌讲师”?难道讲得好还能拿金牌?安主任很生气,培训新人也是一大块油水,刚入行的新人要上交卡、钱、手机,漏个一点出来就是不少钱啊。
    为什么,为什么唐总对一个犯错误的员工这么宽容!
    “公司要转型,观念要转变,惯性要扭转,我们需要一个领头羊,宣慎就是领头羊,他最早意识到卖产品这条路的局限和危险,产品要生产,要质量,要厂房,成本高,周转长,风险点多。做企业,最低级的就是卖产品,高一级的是卖服务,最高级的,是卖理念、卖梦想、卖一切虚无的意志,无形的幽魂,产品、服务只是一种载体!”
    众人傻眼,宣慎更呆了。
    唐总牛逼!
    “没有产品,直接向客户推销理念,推销梦想,推销新时代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没有产品,自然也就不会有泄露公司机密的事情发生,连产品都没有,哪来的进货出货,哪来的购销合同,哪来的发票抵扣?一切都没有证据。”
    “宣慎同学,除了这些,你知道我最看好你哪一点吗?”唐总双手搭宣慎肩上,说:“你通马桶、买菜做饭、打扫卫生、整理文件,几乎一人挑起公司所有杂务,任劳任怨,这种态度、这种坚持的品质、这种一人多面的工作能力,才是我们公司转型期的最大财富。我希望你能把这个财富传承下去。培养出像你一样的新人骨干。”
    王木子眼红了,接着就忿忿不平起来。
    通马桶是他第一个叫宣慎去干的,买菜也是他叫的,做饭、打扫卫生、搬水都有他的嘴一份功劳,他才是金牌讲师的最佳人选。
    为什么是宣慎这个老实人!
    唐总在宣布完这两项人事调动后,大声说:“我宣布此次审核活动圆满落幕。希望大家以后再接再励,努力进取,为了梦想,加油!”
    “加油!加油!”众人齐声附和,气氛很快就狂热起来。
    只有宣慎和郑亚男没叫,宣慎看了看门,又看唐总。
    唐总说了一串长话,越说越精神,接着又给大家上课。
    大家自动鼓掌欢迎。
    上课的主题是:成功与坚持。
    宣慎慢慢往后挪,还拉了郑亚男一下,郑亚男看他,宣慎拉着郑亚男的手,郑亚男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跟着往后挪。
    大家都往前挤,只有他们两人逆行,挪得很慢。
    宣慎的心嘭嘭跳,心脏的脉动沿着血管一路延伸到指尖,指尖上似是长了眼,一丁点的微小触动都能看见。
    他就这样勾着郑亚男的手,贴着她的身体,随着大家的吼声往后退,俯仰、回旋、小跳,在人群中穿梭。
    唐总的话化成了舞曲,听课的狂热学员是伴舞,他和郑亚男是舞会上被灯光遗忘的一男一女,踏着合拍的舞步,向门口滑去。
    宣慎本是急着要走,这回却又想永远走下去,只要能牵着郑亚男的手。
    唐总说:“我上过法克尤—米尔肯的成功课,他曾在林肯储蓄信贷银行里推销了1亿美元的债券,是业内公认的顶尖销售大师。那天上课的情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教室中央挂了一口钟,大钟,两三个人藏进去都行。却没有撞钟的木头,连个锤子都没有。法克尤老师问我们,谁能撞响这口钟。大家互相看了一会儿,没一个人上去。老师说我能。学生们就问了,老师,你拿什么撞钟呢?你们猜老师说什么?”
    众人不敢大声呼吸,听唐总讲课。他们也想不出来。
    唐总伸出一根中指,说:“用手指。老师说我就用这一根手指,撞响这口钟。我们当时就笑了,老师,怎么可能!用拳头都撞不响。老师说你们看着。然后老师伸出中指,戳在钟上,钟没响。”
    “老师继续戳,就用那根手指头,一次、两次、三次……”唐总用手指反复戳空气,好像那口钟就在面前,眼角都泛起了泪光。
    “戳到一百次、两百次,老师的手指头戳出血了,我们叫他停下来,他不停,一直戳。”唐总戳空气的动作也慢下来,好像在捅沙子。
    “一千次、两千次,老师的整只手都是血,钟面上也染了血,可他还没停。钟慢慢开始晃了。”唐总眼角的泪水蓄集成珠,要掉不掉悬着,众人的心也跟着悬起来,握紧拳头,心里暗暗加油。
    王木子看着宣慎往后走,本是想看他去哪,听着听着,注意力也被唐总的故事吸过去,不由想:蠢货,干吗自己戳?叫个学生一直戳不就好了吗?
    唐总戳空气的手指更慢了,“刚开始我们以为是自己眼花,可一次两次,钟摆得越来越大,幅度越来越高,我们这才叫起来,老师,钟动了,钟动了!老师的手指头已经戳烂,还在戳,一万次?两万次?数字已经不重要了,我们知道老师要干什么了,不戳到钟响,他绝不会放弃,就算整个手指废了,也不会放弃。”
    “老师的指尖露出一点白色,肉戳掉了,只剩下指骨,那该多痛呀!”
    人群中响起吸气声,唐总的话太有画面感了。
    “可老师还在戳,钟越摆越高,老师也戳得越来越快,咚!钟终于响了。”唐总也停下戳空气,仰天呆了好一会儿,眼泪掉下来,像是被钟声激荡而落,划过脸颊滚下去。
    众人都失了魂,跟着唐总的视角看天花板,每个人的心好像都被法克尤的中指戳痛。
    “老师说这堂课我上完了。我给你们的课也上完了。”唐总看向门口,又微笑起来,恢复平常的样子。
    众人同时长出一口气,好多人指尖跟着发麻,好像跟着唐总戳响了一口大钟。
    唐总又说:“宣慎,郑亚男同学,你俩要去哪?”
    众人齐齐回头,看到宣慎牵着郑亚男的手,站在门口,另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两个人像雕塑般僵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