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那和尚说出那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后,杨戈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后世那疯疯癫癫的济公和尚。没想到眼前这个和尚居然也能说出这般有内涵的话,不过随即又想起济公后面还有一句话,不由得开口接了过来:“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那智亮和尚微微吃了一惊,这酒肉之词本就是他的得意之笔。就连他的师傅道信大师也夸他生有慧根。没想到今天随口这么一说,居然引出了如此妙论。
智亮和尚凝神看着杨戈,点头道:“施主此言甚是,须知剔透玲珑心,本我真如一。和尚受教了!此后不敢以此言再荼毒世人。”
杨戈微微笑道:“大师过奖了,在下胡乱说话,倒是让大师见笑了。”
智亮和尚见杨戈居然领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精通佛典,又打了几个机锋,却不见杨戈回应,这才知晓这人并非自己所想,恐怕是偶有所得吧,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宴会波澜不惊,王通对杨戈三人很是客气,为他们引荐了当地几个颇有名气的人物,其后更是请出那曾艾草与费青奴在席中相陪。
胡刀见到费青奴,身子就已是酥软了半边,眼角都挤出了若干笑纹出来,黏在费青奴身边,不住的挖空心思逗心中佳人开心。但对费青奴而言,这个满脸匪气的军汉却是她最不愿看到的,但又不好意思明言,只好勉强挤出笑容,敷衍着胡刀。
比起胡刀,谢英超的表现就很令人瞩目了,甚至比起杨戈更加让人刮目相看。一袭白袍,眉清目秀,再加上世家子弟的风度与口才,让席上诸人更是高看了一眼。曾艾草自然也不例外,娇笑着坐在谢英超边上,吃吃的笑个不停,好似已经完全忘记了方才的尴尬。
但落在王通的眼中,杨戈与另外两人又有不同,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倾听着众人的发言。这一副做派,也不像是刻意做出的矫揉造作,而是一种平和,就像清风拂过小溪一般,显得是那么的和谐。
王通不禁心中更是诧异,这样一个人,手下两名随从,一个世家子弟,另一个却是如马匪一般,当真是个奇怪的组合。他一向求贤若渴,此时看到杨戈,心中不免起了招揽之意。
王通自幼出生在官宦世家,从小受其父亲王隆影响,认为当世虽然一统,但苦无救市良方。当朝官吏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为自己聚敛财富,天下将要大乱。从此胸怀四方之志,更加发愤读书。
稍长,即外出求学,先后学书于东海李育、学诗于会稽夏典、问礼于河东关子明、学音乐于北平霍汲、考易于族父仲华,系统地研究了《书》、《礼》、《乐》、《易》,从而学识大进。
隋文帝仁寿三年,王通西入长安,向隋文帝奏《太平十二策》,详细地分析了当时的政治形势,总结了历史上的经验教训,提出了自己的政治主张。深受文帝赏识,夸奖道:“天以生赐朕也”,决定采纳他的建议并委以重任。
无奈他的建议触动了朝官的利益,受到当朝大臣们的极力反对,无法付诸实施,王通因此作了一首《东征之歌》准备回乡。歌中叹道:
我思国家兮,远游京畿;忽逢帝王兮,降礼布衣;遂怀古人之心兮,将兴太平之基。时异事变兮,志乖愿违。迂嗟,道之不行兮,垂翅东归;皇之不断兮,劳身西飞。
隋文帝听到后很伤心,两次挽留,均被他拒绝,毅然决定返乡,以教书为生。
近年来,山东旱情愈加严重。王通感受颇深,认定这是人祸。特意延请佛教道信大师与道教青霞道长,欲追求他毕生的梦想:三教合一。
没想到所邀两人都没到场,信行大师也只是派来了智亮和尚为乡民求雨。这对王通而言,无异于一种精神上的打击。但是,前两天他的知交好友李密的来信,让他重新又振作了起来。
三教合一,大势所趋。既然你们不愿,那就用李密的办法吧。
王通心中有了异念,对杨戈等人更是刻意的交好拉拢。言谈之间,对礼部尚书杨玄感甚为推崇。话外之意,竟是让杨戈三人到洛阳之后,可径自到尚书府求见,有他王通的手书,来日必得重用。
对王通的卖好,杨戈自然心中不置一词。其时大隋虽然统一,但多年来积累的种种矛盾,又岂是一时半会就消弭得了的。像王通这等角色,恐怕也看出了有些问题。既然提起杨玄感,不用多说,这人肯定也是与李密为伍的。嘿嘿,让老子投靠那个短命的杨玄感,这真是脑子坏掉了。
不过面子总还是要给的,当下杨戈喜笑颜开,无比热忱的收起王通临时写就的一份书信,放于怀中。此举让王通很是开心,更是嘱咐府中管家为杨戈等人奉上不菲的盘缠,聊表寸心。
既然送上门来,自然是不拿白不拿。杨戈欣然笑纳,随后借口明日还要赶路,与胡刀谢英超两人拱手相别,回到了客店之中。
待他们走后,智亮和尚捻着念珠,轻声对王通说道:“王施主,贫僧观那杨戈面容,恐并非甘心情愿,恐怕施主这一番苦心要打了水漂了。”
王通呵呵笑道:“和尚,在下也不会如此狂妄,认为这一席话就让这些人唯命是从。不过是先结下一个善缘罢了,日后相见,总有个说话的借口。正如你所说,这杨戈并非等闲之辈,尚书府?未必容得下他!”
杨戈三人满载而归。一路上,胡刀还在念叨那费青奴,觉得未能牵一牵她的小手实在遗憾。杨戈与谢英超对视一笑开口道:“小谢,今日所见,你有何观感?”
谢英超从鼻中哼了一声,冷笑道:“那王通,果真如捣乱之人所说,沽名钓誉罢了。所发言论多不切合实际,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书生王通与那和尚的功夫可真不得了。诶,我是望尘莫及。”
杨戈也点点头,对他的话深表赞同:“不知道那捣乱的人又是什么人,能在那和尚的狮子吼中逃得性命,也算是个人物了,不知道伤重不重,还能否保住一条性命。”
胡刀也被他们的话题吸引了过来,开到说道:“将军,我觉得,那捣乱的人,恐怕就是那个被缉拿的飞贼。你看那家伙来无踪去无影的,和飞贼肯定有一些关系。”
杨戈与谢英超不由得看向胡刀,心中暗自纳闷:这家伙的脑袋,什么时候开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