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杨戈与乙支荣仁悠闲的坐在靠椅上,口中闲聊着高句丽的风土人情。金德柱却度日如年,远处的厮杀声已经慢慢减弱,看来大势已去。也不知道这支隋军从何而来,竟有如许军力。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掉,看着座上杨戈脸上快要没了耐心。终于金德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军大人,小人原意为将军效劳。隋朝水军的确有一支残军流落在立沙岛上,距离海浦码头也就数十海里不到。至于来护儿周法尚等人,早已在数日前就已撤兵。小人句句属实,还望大人详查。”
杨戈满意的站起身,将金德柱搀扶起来,淡淡说道:“金堡主能想通就好,我军人生地不熟的,以后恐怕还免不了要麻烦堡主了。对了,堡主可知道现如今海浦码头还有无船只,在哪里停泊?”
金德柱既然已经归顺,也不再隐瞒什么,如实将高句丽水军以及海浦码头的情况说了出来。
说起来,高句丽虽然有长长的海岸线,对其水军却始终没有足够的重视。高句丽人口约有两三百万之众,境内民族众多,究其根源,高句丽族也是最近百年才完成了融合。因此,发源于辽东境内的高句丽人,大多数还保持着渔猎民族的特性,热衷于建立强大的陆军,而对水军的建设不放在心上。
在这次北征之前,高句丽水军规模并不庞大,千料大船仅仅寥寥几艘而已,最多的就是那种三五百料的中型船只,也不过十多艘罢了。这般规模,对付百济新罗等还略占上风,但是面对隋朝这庞然大物,高句丽的水军无异于以卵击石。
大同江入海口处,两支船队相遇。高句丽人的船队尽管勇气可嘉,无奈以弱击强,几番挣扎后,终于全军覆没,也就只有几艘残余的五百料战船逃之夭夭,大隋水军取得大胜。
来护儿得意洋洋,下令兵发平壤。水军副总管周法尚百般劝阻,却无功而返。还好来护儿碍于他的面子,勉强同意周法尚率领后军作为接应,他自己率军攻打平壤,一定要取得全功。没想到的是这一场海战也为陆地上的高句丽人留下了充足的时间,在荣留王高建武与大对卢渊子游的策划下,在平壤城中设下空城计,引来护儿上钩,隋军攻入平壤城,不疑有他,大肆劫掠之下,根本无法快速集结。趁此时机,高建武率伏兵杀出,败中求胜,导致水军大败。要不是副总管周法尚稳住阵脚,在南水大营接应到逃出的隋军,恐怕战果更为悲惨。
自水军溃败后,再无力与陆军夹击平壤。但是来护儿也不敢擅自撤退,依然占据海浦码头,等着陆军的消息。也就是前几日,听闻九军溃败后,一夜之间大隋水军撤离海浦,不知所踪。
又过一日,高句丽水军统领渊大都方敢下海查探。没想到在距离海浦约莫有数十海里的立沙岛,再次遇上隋军船队。只有寥寥几艘战船的高句丽人哪里还敢应战,只得仓皇而逃。不过让他们意外的是,那几艘隋军战船也只是虚张声势,并不追来。但从此过后,渊大都再不敢下海,甚至自己都驻扎在河沙城中,海浦码头那边也不过放了百余人而已。
听金德柱讲完,杨戈不由大喜,没想到来护儿退走,居然还留了后手,连忙问道:“堡主,那现在海浦码头情形如何?还有多少船只,多少兵马?”
“杨将军,那里也就剩下三艘五百料战船了,余下都是小船。渊大都被隋军战船吓破了胆,说甚么都不再出海,而他自己也时常驻扎在河沙城中。现在河沙城中驻兵大约六百人左右,杨将军,夺取战船容易,想攻打河沙城恐怕很难。”金德柱倒是爽快,非但说出了心中所知,还替杨戈出谋划策起来。
杨戈不禁好笑,拍着他的肩膀,同时对乙支荣仁金德柱说道:“两位,你们都是聪明人。高句丽弹丸小国,敢于冒犯我大隋天威。一次失败伤不了大隋的筋骨,不过来上这么两次,高句丽还能否生存下去,那就是个问号了。哈哈,两位朋友,将来有了好处,是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金德柱和乙支荣仁对视一眼,齐齐拜倒在地:“愿为杨将军效力。”其实金德柱不了解内情,乙支荣仁却知道,杨戈不过是个队正罢了。但是这几日与杨戈接触下来,他却改变了想法。什么叫贫贱之交,什么叫雪中送炭?要是等人发达了再抱人大腿,就悔之晚矣。相比较其他人而言,乙支荣仁更看重杨戈的前景,是故这才不辞劳苦的跟随杨戈而奔走。
金德柱却另有心思。高句丽的未来他并不看好,蚁孵焉能撼大树?未来必定是个悲剧。并非高门大族的他,当剥掉了对高句丽的效忠外壳后,内心也不免被杨戈的话语激荡的有些起伏。汉人毕竟不能常驻,等他们走了以后,嘿嘿,说不定会发生点什么呢?
这时候,一名士兵前来通报:王校尉左旅帅驾到。看来外面厮杀已经结束了,杨戈吩咐徐庆将两人带下,带着余老三迎了出去。
“杨子,听说你抓到了这里的堡主,如何?可曾问出什么没有?”王猛还未坐定,急急问道。
杨戈又将刚才金德柱所说重新讲述一遍,完了后低声对王猛道:“大哥,这家伙如何处置?”
王猛摆摆手不以为意,“随你吧。现在我们已经占据连山堡,接下来怎么做,你有什么想法?”
杨戈皱皱眉头道:“根据现在得来的消息,这河沙城人马众多,守卫深严,恐怕再难用老办法混进去。要不我们先抢夺海船,与那留守的水军先行联络?”
左文龙摇摇头道:“这恐怕不行。我们的人多数不善水性,更不要说操船弄舟了。如果无法迅速出海,等河沙城的高句丽人赶过来,少不了一场厮杀。敌众我寡,这仗不好打啊。”
王猛和杨戈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三人不禁陷入了沉思。这时候周达黄汉等人嘻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却看到厅里的三个人都皱着眉头,气氛很是沉寂。
周达眼珠子一转,对着杨戈无所顾忌的笑道:“杨子,这堡主府里是不是找到了什么好货色啊,半天没见你出来。别是藏起了什么小娘子刚泄了泄火吧,哈哈”
杨戈脸一红,没好气的叫道:“周队正,我可没你那么急色。倒是你,看着红光满面,该不会是在外面捞了什么好处吧?”
周达嘻嘻一笑,并未答话。旁边黄汉张口说道:“杨子你还真说对了,这小子撞上一个高句丽军官,从他身上居然抢到了一杆好马槊。也不知道是我大隋哪位将军之物,被那名高句丽狗贼得了,现在却落到了这小子手中,也算运气。”
王猛和左文龙也颇为好奇,被他们这么一搅,倒是将方才的心思暂时搁下了,催着周达将那柄马槊拿了出来。
这马槊,通体用上好的拓木制作而成,拿在手中舞弄起来,韧性十足,而且不像普通马槊那般沉重,果然是好东西!如非高门大阀世家子弟,断不可能拥有如此马槊。
看王猛恋恋不舍的眼神,周达不免有些抓耳挠腮,生怕被他开口索要。幸好王猛只是把玩两下,又还了回去。
杨戈也是首次看到如此制作精良的马槊,不免拿着过过手瘾。看了一会突然出口:“怎么这里还有一个周字?周队正,莫非你还会雕刻,这么快就搞定了?”
众人也凑了过来,果然在那杆身末端,方方正正的刻着一个‘周’字。周达不由咧嘴乐道:“这还能怎样,无非这马槊的主人是个姓周的呗,哈哈,天意啊,这马槊天命所归,就该属于我的,哈哈”
王猛与左文龙却同时倒吸口气,对视一眼。杨戈看两人面色有异,连忙追问道:“怎么,难怪有什么古怪不成?”
王猛点点头,冲着周达道:“周队正,这马槊,我怀疑是水军副总管周法尚之物。”周达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的质疑道:“怎,怎么可能,周副总管不是已经撤退了么,他的马槊怎么会到了高句丽人的手中?”
众人也有些疑惑。恰在这时,有人进来通报,说金德柱想起一事,说是万分重要,可否带他来见?
等金德柱进到房间,躬身给众人施礼后,目视王猛道:“将军,方才我突然想起,前段时间上国水军大败,其中有不少水军士兵被生擒活捉。就在那河沙城中,还有贵军俘虏百人之多,每日充当劳役。”
哦,还有这事?众人都惊愕的站了起来。如此说来,这河沙城,恐怕是必打不可了。
金德柱方站起身,一束目光扫到了他的身上。心里还在嘀咕的功夫,耳边已是听到那让他惧怕不已的杨戈开口道:“校尉大人,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大家不妨参详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