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清脆的鸟鸣声打断了聚精会神的李钊,他看向窗外,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不知不觉中又在书房忙碌了一晚上。
就着盆里的水,李钊抹了一把脸,就来到院子里打起拳来。实在是这些年一直在雁门,所有对于京城的了解都是来自情报消息,李家在京城实力随着李老爷子的年事已高正在慢慢衰弱。李钊与祖父商量过后还是认为应该亲身走一趟,因此李老爷子将隐藏在暗中的李家力量尽可能地给了孙儿。在他进京之前的数月,甚至自从他听从妹妹的话与祖父在心中讨论此事时,这盘棋就开始下了,部分分散在四处的李家势力听从李钊的号令陆陆续续在一年的时间内进了京,并慢慢地站稳了脚跟。
但是李钊此次进京还是住进了了齐国侯早年在京中置下的一处宅子,这所宅子并不起眼,没有在官员聚集区里,周围大多是条件较好的商户人家和一些小官员。
李钊深知有不少眼睛盯着自己,杨太师既然把李家父子看作眼中钉、肉中刺,就断断没有放过他在京城中这么好的机会。无论是在街上闲逛还在家中吃茶,危险都会不期而至。
晚上,李钊带着国风去赴宴,不出所料,酒杯里又溢出了淡淡的味道。李钊端着酒杯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看来这杨家是不除掉自己不罢休了,但又怕自己死得太明显,引起父亲不满,这才乐此不疲地设法让自己死于“意外”。不用说,这回雁门的路上肯定是风雨不断了。
好不容易捱到宴会结束,李钊故意带着国风往人群里钻来钻去,就是不落单,眼见不少可疑的人在他们身边逡巡,李钊暗自好笑。
雁门城中,德昭脸上挂着矜持的笑容,看着围在徐夫人旁边兴高采烈地几位贵妇,恨不得马上起身。徐夫人好不容易才说动女儿出来,自然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她。
李瑩和另外三个李家小姐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时不时地与同来的几位小姐寒暄几句,十足世家小姐的派头。
这时,一个丫鬟在递给靠近德昭的一位夫人茶水时,忽然脚下一滑,茶水就洒在了德昭的裙子上。
德昭本可以避开的,却在无意中看到了主仆两个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她佯装吃惊地站了起来。徐夫人见那丫鬟不是自家的人,也没在意,反而安慰了那家夫人几句,就吩咐德昭去换套衣衫。
德昭带着沉心慢悠悠地往自己院子走,忽然听到附近传来窃窃私语声,她转头一看,声音是从一墙之隔的外院传来的,周围没什么人,她挑了挑眉,便听到那边说道:“等会引开那侍卫们,你们手脚麻利点,得手的话我们在西北角偏院里碰头,那里一般没人去,侯府的人一时半会搜查不到那里。”
德昭和沉心对望了一眼,两人突然齐齐跃起,悄悄伏在了墙头上。就见几个男子分了两头跑去。沉心低声问道:“小姐,要去偏院里候着吗?”
德昭微微一笑:“去,肯定要去,要不怎么对得起人家这么费尽心思引着我们听到这话呢?”
沉心一愣:“难道有人算计小姐?”
德昭笑嘻嘻道:“笨丫头,你还真相信你家小姐躲不过那杯茶啊?去,先问清楚那丫鬟是谁家的,顺便叫你爷爷带几个功夫好点的侍卫过来,咱们可不能吃亏了。”
沉心脆声声地答应了一声就跑了,德昭眯着眼睛,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就追了上去。
那两个个人看来也是侯府的人,对府里的地形熟悉地很,要不是德昭的轻功好,差点就追丢了。绕来绕去后,两人警惕地进了一个院子,德昭一看,竟然是李钧的院子,心里就乐了,敢情这庶兄又起了歹心思了。
她也不着急,悄悄离开了那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一边等着沉心带人来,一边想着如何化解李钧的谋算。
“阿昭,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变声期的男子声音传来,德昭抬头一看,李罘带着李锐和李钟,正站在不远处,看样子像是从齐国侯院子里刚出来。
德昭连忙过去见礼:“二叔、大堂哥,钟弟也在啊。”
李罘点点头:“我听你二婶说你今天不是陪你们母亲在待客吗?”
德昭苦笑地指了指身上的衣衫:“有人不乐意侄女今天歇一歇呢。”
几个人对望了一眼,都有些茫然。
德昭叹了口气:“二叔,侄女带你去看场热闹吧,不过钟弟要帮忙了。”
李钟不解地说道:“我?”
不一会,沉心带着几个人回来了,悄悄告诉德昭:“是雁门守备吴大人家的丫鬟将茶水倒到您身上的,现在已经被吴夫人送回家去了,我爷爷刚才派人去追了。”
德昭点点头,众人来到德昭的院子,德昭换了身男装,将刚才的外衫罩在李钟身上,催促几个丫鬟道:“帮小公子梳个本小姐这样的头发。”
李钟顿悟过来,死死地捂着头:“李玺,我死也不扮成你!丢死人了。”耐不住对方人多势众,父亲和堂哥又在一旁不知道商量什么,根本不搭理他。
不一会,李罘和李锐依一脸惊讶地看着面目全非的李钟,从身后看,除了比德昭略微高挑点外,真与德昭有几分相似。
李钟到了这地步倒也放开了手脚,兴致勃勃地带着沉心奔了偏院而去。
德昭不放心他们,抢先跟在了后面,李罘叔侄倒不着急,抱着看戏的态度,着人通知了徐夫人,才慢悠悠地赶了过来。
等到了偏院的时候,就见一扇破旧的门横在那里,李罘急忙奔了过去。这座院子就是当年阿宝出事的院子,本来就是荒废已久,四周是零零落落的假山和亭子,中间有一个小池塘。
李罡进去没见到儿子,正要喊叫。德昭从旁闪出来,指了指前面,三人悄悄地摸到了前面,隐隐听到了拳脚声,就见沉心正护着身后的“德昭”正与几名男子僵持着,李钟垂着头,似乎受了惊吓,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为首的一人德昭觉得有些熟悉,不过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这时,就听到那男子说道:“你这小丫头不要多管闲事,还不退下,这是本公子与你家小姐之间的私事。”
沉心听了这话,呸了一声:“你是哪里的人?敢毁我家小姐的名誉?我家小姐与你素不相识,这位公子,你也是读书之人,奴婢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
那男子笑了一声道:“本公子与你家小姐有一面之缘,你这丫头不也在场?大小姐不舍得把兵书给本公子。那好办,本公子就把大小姐娶回家。”
沉心生气了:“枉你还为官家子弟,竟然如此混账。敢在侯府里算计大小姐,奴婢劝你还是想象这么做的后果。吴家公子你不要脸面,吴大人还要为官呢。”
德昭这才想起来,这人就是那天打算强要兵书的吴克南,李罘却是大吃一惊,这人怎么会进了侯府,还找到了如此隐秘的地方。
那吴克南听了这话不但不惧怕,反而笑道:“只要本公子做实了今天与大小姐之事,从此之后就是侯爷的乘龙快婿了。天长日久,侯爷这么宠爱大小姐,自然也会体谅本公子的一时爱慕大小姐之心。”
沉心冷笑道:“好一个道貌岸然地伪君子,我家侯爷才不稀罕你这样的小人。”
这时,旁边一个身形稍矮的男子说道:“表哥,不然我们就走吧。咱们这样做太不地道了,万一齐国侯生气了,全家都遭殃。”
吴克南道:“怕什么?钧公子说了,齐国侯最疼爱这大小姐。只要她成为我吴家的媳妇,什么兵书兵法还不倾囊相授?你不也想成为齐国侯的弟子吗?”
那人语塞,放开了抓住他的手。
吴克南笑道:“大小姐,自从上次见了您的风姿,克南一直念念不忘,只要大小姐答应与克南一起求侯爷玉成我俩之事,克南现在绝不动小姐一根指头。”
“德昭”闷着头,突然跑向假山的一个小道上。
吴克南带来的人有七八个,有四个人立时就要追上去,沉心连忙挡住来人,立时就动起收来。
这时,德昭一拉李罘叔侄蹲了下去,就见一个人匆匆过来了,见沉心正与人动手,眼前一亮,连忙道:“吴兄,快点解决掉,我家嫡母要过来了。”
他没看到德昭,又急忙问道:“我那妹妹呢?”
吴克南指了指前面:“放心,这几个人都是我父亲身边的高手,一个弱女子还不在话下。”
李钧道:“你别大意了,她身手高着呢,我都不是她的对手。”
吴克南笑道:“钧公子,不必担心,万事包在我身上。”对着剩下的几人道:“还不快去速战速决。”
沉心见这两人狼狈为奸,怒道:“三公子,你可是大小姐的兄长,怎么能与外人沆瀣一气?”
李钧阴森森道:“吴兄,这小丫鬟不能留了,她知道的太多了。”
吴克南可惜道:“看着这丫头不错,就是泼辣了点,还会点功夫。本公子还打算收房呢。”
围攻沉心的三人人亮出了刀剑,霎时就砍了过来,沉心手无寸铁,这几人功夫着实不弱,一会儿就处了下风。
那吴克南的表弟道:“表哥,收手吧,真闹出人命来就不好了。”
李钧眼光一寒:“不过是个下人,到时候扔在这塘子里,几年过去了,尸身也没了,谁会发现?”
沉心一听发了狠:“三公子你真歹毒。”拼着受一刀,就要抢对手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