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吃完了，田豹端起竹杯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他感觉到的却不是辛辣，而是辛酸。
    “舒坦！”
    田豹吐出一口酒气，擦了擦朦胧的泪眼。
    “两位大人可愿听听小人的经历？”
    “愿闻其详。”楚云道。
    “嘿嘿，那小人就开始讲了。”
    田豹开始讲述一个故事。
    故事的开头很久远，二十年前。
    主人公是一个逃难要饭的小乞丐。
    小乞丐父母双亡，逃难到了飞云郡。
    在快要饿死的时候被一家武馆的小女儿给救了。
    两个馒头一碗水，小乞丐就倾心于那小女孩。
    小乞丐费尽心思成了武馆打杂，没有工钱，包吃住。
    他每天变着花样去讨好小女孩，但他知道一个打杂没有资格和小姐在一起，
    只有习武变强，才有机会向老馆长求亲。
    打杂没有资格习武，他就每天偷偷看师兄们修炼武道，有样学样。
    最后还是被老馆长发现，原本是免不了一顿痛打，结果却被小女孩拼死护住。
    自那以后他有了习武资格。
    后来就是小说的俗套情节，他的勤奋获得了老馆长认可，成了老馆长的乘龙快婿。
    老馆长身上暗疾太多，没几年就驾鹤而去。
    他成了馆主，两人也有了爱情的结晶。
    十月怀胎，最终留下的却只有一个襁褓婴孩。
    丧妻之痛，他所有心思都倾注在了婴孩身上。
    十六年一晃而过，女婴出落的很漂亮，有他娘当年的风采。
    郡城庙会，女孩和几个密友出门玩耍，他亲自目送女孩离开。
    然而到了下午，他等来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衣衫凌乱，遍体鳞伤，还被诬陷勾引王家二公子！
    他去王家讨公道，被乱棍打出。
    他报官，结果刚到衙门口就被赶了出来。
    打听了后才知道，原来王家家主的妹妹乃是郡守的二房夫人。
    故事讲到这儿戛然而止。
    田豹抬头看向楚云二人，惨笑道：“后面的事两位大人应该都知道，小人就不继续讲了。”
    一旁林骁已经青筋暴起，眼中尽是怒火。
    “好一个王家，强抢民女还反咬一口，真该千刀万剐，还有郡守，徇私枉法，也该下大狱拷问一番！”他咬牙道。
    “你有这个权力吗？”楚云笑道。
    林骁咬牙道：“迟早有一天我会成为四大名捕，亲手抓了王家和郡守拷问一番！”
    “林小哥的志向我听到了，要是那些大人都像林小哥一般，世道就不会这么乱了。”
    田豹语气平静，讲出来自己的故事后，心里似乎好受了许多。
    他抬眼看向林骁，正色道：“两位大人都是公正之人，有心为民解冤，只是职位不够，所有小人今日就送两位大人一场功劳！”
    话音落下，他不知从何处将林骁的铁尺抓了过来。
    “田馆主！”林骁吃了一惊。
    “杀了凶徒，田某心愿也了了，又见了两位大人，世间再无田某牵挂！”
    田豹横刀。
    噗嗤！
    鲜血飞溅，两人身上都染了血。
    田豹身躯倒在地上，他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眼神逐渐变得安详。
    “师父，这……”林骁眼神有些呆滞，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楚云叹了口气：“可能咱们刚坐在这儿时，田馆主就已经藏在附近了，只是咱们没有发现。”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林骁疑惑道。
    “还能怎么办，你想让田馆主白死么？田馆主是死在你刀下，功劳都推给你。”楚云淡然道。
    他对官场没什么心思，只想安稳长生，坐看云卷云舒。
    “啊这？”林骁正发愣，楚云已经吹动了响哨。
    没过多久，包括林光在内的所有捕快都汇聚在了这小小的山林之中。
    “楚云，怎么回事？”林光质问道。
    楚云指了指地上的田豹，道：“田豹已经伏诛。”
    众人目光望向草丛，果然有一具尸体躺在那儿，细看面容，正是田豹。
    “刘洵和李天霸呢？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林光问道。
    他可不想把功劳给楚云两人，同在一组，完全可以将功劳安在刘洵二人头上。
    “他们牺牲了。”楚云叹了口气，语气酸涩道：“他们被田豹给杀了。”
    “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光吃了一惊。
    “刘洵和李天霸是英雄啊，我们之前在树林里遭遇了田豹，他们二人奋力和田豹拼搏为我二人争取了逃亡时间，牺牲了。”楚云语气悲怆，好像真有这事儿一样。
    “那你们怎么不吹响哨？”林光冷声道。
    “丢了。”楚云道。
    “那你的呢？”林光目光看向林骁。
    林骁道：“我的也丢了。”
    “那为什么又吹了？”林光脸色更加阴沉。
    “找到了呗。”楚云理所当然道。
    林光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这师徒二人就是在耍自己，怎么可能两人都丢了响哨，现在有一起找到了。
    他指着田豹道：“为什么田豹会死在这儿，还有这火堆，地上的骨头是怎么回事？”
    “逃跑没多久，我们师徒二人又摸了回来，看到田豹在这儿烤肉，就偷袭了一波，林骁找机会就把他给结果了。”楚云一本正经道。
    他掀起自己的衣袖，道：“林捕头你看，我还负了伤。”
    众人目光连忙望去，却看到楚云手臂上果然有一个半寸伤口，要是再晚一会儿伤口可能愈合了。
    “我是不是还得给你报个伤补？”林光沉声道。
    “林捕头要是执意给我报个伤补那也不是不行，我以后一定更加尽心尽力，为百姓服务。”楚云正色道。
    林光气的都有些眼冒金星了，感情这家伙听不出好赖话，真报了伤补，估计伤补还申请还没递上去，伤口就愈合了，连个疤都不带有的。
    从楚云说刘洵为他们师徒二人逃跑争取时间他就知道这小子在说谎。
    但他偏偏还没有证据，三百多双眼睛看着，他不能把楚云怎么样。
    “既然犯人已经伏诛，收工回捕房。”
    林光只能下令收队。
    众人浩浩荡荡回了捕房。
    “云哥儿厉害啊，连暗劲高手都被你弄死了。”
    “哪里哪里，是我徒弟牛逼，他杀的田豹。”
    “那也是云哥儿你教得好，如今林光死了，你又立了功，说不得你就要升副捕头了。”
    “哪里哪里，应该是我徒弟升副捕头，他是头功。”
    ……
    路上东扯西扯，到县衙就已经是放工的点了。
    这次轮到林光加班了，田豹伏诛，还死了一个副捕头一个捕快，他得写材料上报县衙。
    虽不想承认楚云功劳，但也没办法，这么多人看到，想要抹杀都没机会。
    不过倒是可以将功劳安在那个林骁身上，想办法把他拉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