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云了解原身这样年纪,这样性格的女孩子。
只看她一开始的名字,招娣,就知道她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
名字是爷爷奶奶取的,江四没在意,她的母亲穆小然到底是同意还是反对,谁都不知道了。
不过,原身有那么一星半点四岁之前的记忆,穆小然很疼她,每次从外地回来,都会给她带她最喜欢吃的麦乳精和奶糖,但话里话外,似也没有什么底气,偶尔说起话,总道自己没给江四生个儿子,害得江四要绝后。
穆小然大约也就是和这村里千千万万的媳妇一样,不是不疼女儿,只是和其他人一样,都信奉女儿将来只是一盆泼出去的水,没有儿子,就没有后。
原身在这样的家庭出生,一直生活在村子里,对外面的世界一知半解,山村里的时间都仿佛是静止的,忽然一下子,从这个近乎静止的世界,去到外面的世界,她怎么可能不忐忑?
后妈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仿佛都会伤害到她。
何况,她在那个家,甚至不能管江四叫一声‘爹’,被规定好了,只能叫‘叔’。
可不是寄人篱下?
所以,剧情中,穆青云最后进了四中,可邻居们那半关切,半好奇的视线,话语,让她总是会觉得不安。
后妈天天和她江四说,这孩子学习不好,看起来脑袋瓜又不聪明,一直在村子里读书,到了县城恐怕成绩得一落千丈的。
这一声声,一句句,都入了她的耳朵。
新学校,新同学,新老师,新的教学方法,甚至连口音都不同,于是,她果然就如她后妈说的那样,成绩一落千丈了。
穆青云把这点粗略的剧情仔细盘了一遍,至少在目前的剧情里,没发现原身的父亲和后妈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
江四除了不让她叫‘爹’,别的没做什么,也没缺过剧本中的穆青云吃穿用度。
江敏华有什么,穆青云就有什么。
哪怕是没把穆青云妈妈留下的东西给她,也不是江四在觊觎那点东西。
在现在这时候,江四根本瞧不上穆小然留下的那点首饰,他有了钱,又曾给穆小然买过看起来更名贵,更耀眼的好东西,以前的那些旧物,在她看来一点都不值钱,也不值得珍藏,就随意丢掉了储藏间没再动。
是江敏华喜欢玩寻宝游戏,玩的时候翻出了那些东西,又机缘巧合把这些看起来破破烂烂之物变成了相当珍贵的宝贝。
江敏华完全不知道她拿到的东西,本该属于穆青云,她只是和任何一个正常人一样,看到好东西,便认为是自己捡了漏,这就该是自己的,于是据为己有了,只认为自己特别幸运,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
换成任何一个人,从自家翻箱倒柜,翻出好东西来,难道还会不拿?
倒是很多年之后,江敏华的所作所为,才显出些许私心。
当时王家的擎天玉柱,王老爷子病重。
可王家那会儿正乱,王老爷子此时若是出什么事,整个王家都要分崩离析,她心爱之人家里必要破产的。
王家请了名医会诊,有位特别厉害的国手老中医开了一道方子,只是里面需要一些特别名贵的药材。
名贵也还罢了,有好几种药,现在根本已不复存在。
特别巧,白云门的嫡传弟子,穆青云的师兄这时找上门,说是想把师祖留给师姑的嫁妆,转交给师姑的女儿,他的小师妹。
这些嫁妆里,就有名贵药材无数,其中便正好有王老爷子需要的百年野人参,还有已经濒临绝种,不对,是真正长在浙东省,天鉴山顶峰的铁皮石斛。
百年野人参或许有,野生铁皮石斛或许也能找到,但是这一箱子效果这么好的药材,在外头却绝对找不到。
江敏华一下子就心动了,明知白云弟子认错了人,真正白云门的小师妹,恐怕是穆青云,却还是没挑明,默认了这些东西就是她的。
但其实,此时此刻,白云门的嫡传弟子,穆青云的师兄,已经罹患绝症,同样需要这种铁皮石斛来救命。
江敏华必须做出选择,这药是拿来救白云门的师兄,还是救她爱人的祖父。
她犹豫,迟疑,最后还是决定自私一次。
白云门的师兄没说什么,反而安慰她,只道药就是用来救人的,只要能救人,就没有用错。
之后,便由王家请来的国手出手,王老爷子得救。
这些已经被王老爷子用完了的药,却是不能复得,不过数日,师兄病死。
剧情中,穆青云得知真相,心中怒急,忍不住想去痛骂江敏华,可她当时已经什么都没有,连王家的大门都进不去,反而被王家的保镖当成闹事的疯子赶了出去。
“白云门啊。”
最后一个嫡传弟子身故,白云门烟消云散。
穆青云想起当年,她和武林同道四处追杀魔物,忙碌的间隙,层一笔一笔地记录下大家的故事。
所有的文字资料,最后似乎都是藏在白云门了。
白云门是她所在的云城武馆门主,卓师的师门,自然也是她的师门,深居山林,从一个中等的小门派,后来成长为当时的武林圣地,各门各派的高手都曾去求学。
“我怎么就不记得……去寻一寻。”
完成大灾难的那个剧本以后,回到自己的时间线,沧海桑田,变幻莫测,时间明明也算不上千年万载那么长,却连地形都不一样了。
她的情感也仿佛被稀释了,也或许是不敢想,愣是不曾去找当初那些故人留下的痕迹。
穆青云眯了眯眼,骤然一抬腿,扫在旁边穿着碎花褂子的老太太腿上。
老太太趔趄了两步,转头怒瞪:“死妮子,你做什么!”
穆青云:“……”
咳,忘了现在的身体力气没以前足,不用控制着只用一分力。
她微微一下,抬腿又是一脚。
这下子,老太太一头扎地上,磕得头破血流,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