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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情
    那是1980年夏天,我刚参加完高考,正在家里焦急地等待着高考成绩的公布。
    这时,生产队的一头老黄牛患病卧倒不起了好几天了。从公社兽医站请来的医生给牛打过针、灌过药后说:“这牛需要好好地调养一段时间,体质好了就能站起来了。”
    生产队决定将这头病牛二百元卖给农户。
    父亲见我已考试完,在家没事干,天天不着三不着四的安不下心来,就将这头“病牛”买了下来。于是,调养这头病牛的任务就落在了我的肩上。
    父亲说:“这头牛才八岁口,正值壮年,干活又快又好,大家都喜欢使唤它。那天一口气犁了八遭地,出了一身汗,正赶上一场大雨,使其受了风寒”父亲是农业地里老把式了,从入社就当生产队长,刚退下来不久,与土地和牲口打了一辈子交道,对生产队每一头牲口的脾气、秉性、活路,都象了解自己的子女一样,心里一清二楚。
    那天,是用两根绳子分别从牛的前、后腿拦过,用两根杠子,由四个壮劳力将牛抬回家的。
    父亲说:不能老让牛卧着,越是卧着,牛的腿越是没有劲。必须要让它站起来才行。
    在一间空房子里,放了一个牛槽,在牛的两侧栽下四根木柱子,再用两根木杠子分别从牛肚子下面的前后腿之间穿过,系在四根木柱子上,将牛担起来。开始时候,让牛的四条腿似着地又不着地。牛的全身重量大部分放在前后担着的两根木杠上,这样就解决了牛卧地不起的问题。
    我每天冒着酷暑到地里给牛割回青草,将草洗干净,再铡碎了,拌上麸子、玉米、豆饼等,来精心喂养。父亲每天晚上要起来两、三次,给牛添草料。闲暇时间,我就常常用一把扫帚给它梳理毛发。
    开始,牛的食量不大,精神也不大好。但随着我和父亲的精心饲养、照料,黄牛的身体和精神状况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牛身上的毛发也渐渐地有了光泽。每当我端着草料进屋的时候,它都会抬着头,瞪起那两只有神的牛眼盯着我,四条腿还不停地踢蹬。见黄牛的体质一天天恢复,父亲就将担在牛后腿部的那根木棍降低了高度,这样牛的两条后腿就能着地了。黄牛就获得了很大的活动空间,牛的食量也增大了,我一天割回三筐青草它都能吃完。
    大概又过了二十多天,父亲见黄牛的病基本好了,体质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就撤掉了全部担在牛肚子下面的棍子。
    这下,黄牛完全可以“自立”了。四条腿重新获得了自由。我每天都将牛牵到院子里,晒晒太阳,给它梳理、梳理毛发。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一个多月过去了,黄牛的病已经完全好了。这天下午,我正背着一筐青草往家走。正碰上在村小学教书的大哥,他告诉我:“高考的成绩公布了。”
    第二天,我和一位同学一大早就骑车赶到县教育局看榜。在教育局院外的一面墙上用黄色的纸张帖了有十几张上榜学生的名单,我的名字也在其中,我考上了,我上榜了!
    喜讯传到村里,全村人都为我高兴,我可是我们村历史上第一个大学生啊。
    当我再一次给黄牛喂草时,黄牛那两只大大的牛眼也放出了欣喜的目光,仿佛在说:祝贺你啊,我的朋友,金榜题名了。
    那年,我被一所军校录取了。走之前,父亲将那头黄牛卖了,卖了五百多元钱,给我买了一身新衣服。因为是军校,穿的、用的几乎不用家里准备。临走,父亲又塞给我三百元。我说不用,父亲说:带上吧,穷家富路子。
    三十多年过去了,那头黄牛也许不在了。可是,那段牛情却一直珍藏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