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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花
    “朝廷不管吗?”李无为一声长叹,再也无心去啜饮杯中的茶水,他看着白瓷壁中舒展的嫩芽,“说实话,知道朝廷官员里有这种是非不明的家伙,而且还不在少数,让我这个小老百姓很是忧心啊。”
    “你可不算是小老百姓,武者不算是百姓,”甘如萧反倒是一反常态将杯中的茶水全都饮下,“少侠在经历过柳州的事情之后,还不明白朝廷的想法吗?”
    自古侠以武犯禁,柳州的事虽然是在朝廷放任自流之下所产生的极端情况,但江湖对时局的影响也可见一斑。
    宵晖卫设立之前江湖游侠比比皆是,时人若是遇到了什么不平之事,第一反应都是去托人找江湖游侠,若是实在寻不到,才会去寻官府。
    自从宵晖卫设立之后,情况倒是好转,最起码百姓遇见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会第一时间去报官了。各个门派也不敢继续在明面上像以前那样目无王法,但在暗地里是一如既往,只不过将以往的勾当扯了层遮羞布盖一盖罢了,毕竟要养活整个门派需要的银两可不是小数目。
    再后来,宵晖卫查办的门派多了,尤其是出了好几位大宗师之后,凭着硬生生打出来的威名,终于是短暂地镇住了武林门派。
    各大门派也渐渐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转变为明面上的合法产业,经营起了正当的行业,虽然一时之间比不上之前,但勉强能供应门派开销。
    不过朝堂和江湖终究是对立的,若是想指望各门派全都遵纪守法那不如指望太阳能打西边儿出来,每年被宵晖卫给缉拿查办的门派都不在少数,这也更进一步加深了二者之间的对立。
    朝廷之所以会放任钦天监对江湖的仇视情绪的原因之一就在于此,钦天监并不是想杀光天底下所有的江湖人,而是打算找出办法来根除邪异,并且让真气和灵力不复存在,这样自然就不会再有什么江湖。
    即便是技法臻至化境,那也不可能胜得过鲁班坊的机关火器,自然就不会再有侠以武乱禁这么一说了。
    李无为虽然早就预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听见朝廷官员亲口承认对他造成的冲击要大得多,塔楼上一时间寂静下来。
    风声渐起,四周的冷风灌入到塔楼当中,李无为身上泛起一阵寒意,若是真气当真消失,那可不只是天下大乱这么简单。
    “钦天监是不是已经找到让真气无效的办法了?”
    甘如萧看着李无为从沉思当中回过神来,往自己的杯中又再添一杯茶水,绿色的尖芽在杯中翻腾,袅袅热气升起,“少侠可是遇到了什么怪事?”
    李无为并没有把自己来时遇袭的事情和盘托出,而是反口问道:“甘先生为什么要帮我?你也是钦天监的人不是吗?”
    “我会武功。”
    “无论是从吐纳还是从体态,甘先生可都不像是习武之人啊。”
    甘如萧和李无为就这么对坐着,静静地看着对方。
    “少侠不如就当我是个不忍心见到天下大乱的好心人,怎么样?”
    “比起这个,我还是更相信甘先生是来暂时稳住我,让外面的人能够设下天罗地网,把我给斩杀在此的诱饵。”
    李无为这话倒不是乱说的,毕竟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刚刚那些来袭击他的人是出身于钦天监了,只不过还不清楚这人的目的罢了。
    比起甘如萧如此相信他,一个只见过两面,甚至算不上熟人的人。他还是更乐意相信此时塔楼底下已经围满了钦天监的人,只等着甘如萧摔杯为号,冲进来把他大卸八块。
    两人又对峙了一番,甘如萧叹了口气,伸出了自己的手。
    李无为看见甘如萧的袍袖之下有什么东西在游动,直到那东西出了袍袖,他才发觉那鼓胀的竟然是甘如萧的血管。
    李无为抬起头来看向甘如萧,后者面色如常,倒并没有因为自己身体的异状而露出什么痛苦之色。他再度低下头的时候,那鼓胀之物也已经游动到了甘如萧的指尖。
    甘如萧的指尖猛然胀起,点点鲜血自他的指尖沁出,却并没有掉落在地上,而是在空中继续游动着。
    指尖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多,流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一开始还只是几滴鲜血自指尖缓缓冒出来,到后来已经是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
    李无为也从一开始的惊讶渐渐地习以为常,甚至有些担心甘如萧会不会因为血液枯竭而死,毕竟此时从他身体当中涌出的血液已经在空中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团了。
    这血团在空中不断地游弋着,甘如萧的脸色逐渐苍白,等这血团到了半人高之后,甘如萧才把自己的手臂收回来,直接不顾形象地端起茶壶,往自己的嘴中大口大口地灌着茶水。
    这血团在甘如萧把手给收回之后,忽然开始了剧烈的变化,并不像之前始终稳定成一个球形,不断演化百兽形貌,体态栩栩如生,又化作诸多草木,等到这些变化结束之后,忽然开始不断缩小,最终只剩下一滴血液漂浮在空中。
    甘如萧伸指点了一下这滴血液,这滴血猛地绽开,攀附到了他的手臂上,就像是在借助他的血肉生长,最终在他的臂膀上绽放出的是李无为从未见过的美艳花朵。
    自从这朵花出现之后,空气中忽然开始弥漫起了浓浓的血气,这花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妖艳,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感。
    李无为神情凝重地望着此时的甘如萧,对方身上此时带着一股莫名的威压,可他再三查探之下却一无所获,始终不知这股威压是从何而来。
    直到他始终未曾停止的心剑在周围感应到了新的思绪,纯净万分,就像是新生的婴儿一般。
    李无为猛地瞪大眼睛,看向了甘如萧身上的花朵,这朵花是活的,并非他所想的靠着特殊的术法而成形。
    “我之所以会告诉少侠这些,就是因为我也是邪异。我还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