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的百姓们度过了平平无奇的半个月,不过柳州的江湖就颇有些动荡了。卫鸢的名字随着刘穷的店铺开始贩卖新药,已经传遍了整个柳州武林。
几乎所有门派都开始寻找卫鸢,想要探明她的身份。可派出去的探子却全都无功而返,而那些另辟蹊径,想要向刘穷打听卫鸢的门派也都碰了一鼻子灰。
这份神秘也更为卫鸢增添了威严和声望,人们大多都觉得这是位隐世的医道大家,机缘巧合下开始行走江湖,各类传闻编的是有鼻子有眼,乍一听还真有点可信。
在柳州的这些门派眼中,刘穷已经不再像以往那么重要,卫大家才是他们最想要搭上关系的人。刘穷因为最近和各个门派之间的交涉越来越困难,所以也有所察觉,不过他并没有在意,毕竟能和卫鸢还有李无为联络的只有自己罢了。
“今天的庆渊派也是一如既往的和平。”
一天的早课结束过后,赵泊云正待在庆渊派弟子们平日里居住的厢房中,这是他在进了门派之后养成的习惯,每隔一段时间就在自己准备的本子上记下最近的生活。
“今天在演武场上早课的时候,又被教习师傅给骂了一顿,说从来没见过像我这么愚笨的,还说我再学不会渊鱼拳就要扣掉我一半真气丹,拿去给大师兄。”
赵泊云想起刚刚在练武场上,教习当着所有入门弟子的面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的场景,不由发自肺腑地叹了口气,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毛笔,又继续落笔。
“教习说要拿去给大师兄也就给了吧,反正我是真的没有习武的天分。大师兄就不一样了,听师傅们说他若是再吃上些真气丹,就能达到宗师境了。大师兄跟我这种光是习练拳法就已经费尽功夫的废材不同,就好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赵泊云并没有因为教习说要把他的真气丹交给大师兄而感到难过。毕竟大师兄平日里对他很好,若不是大师兄护着他,以他的修为在这门派当中难免要受人欺辱。
要不是劳碌了半生才凑足银子,把他送进门派的父母还在家乡盼着他学好武功之后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他早就想放弃习武,回家继承家里的田产了。
他不觉得习武就是唯一的出路,可是当他想要和父亲据理力争的时候,换来的却是结结实实的一个耳光。
他至今都忘不了父亲瞪着通红的双眼,用手恶狠狠地指着还在原地发懵的自己,怒吼着说自己什么都不懂,习武是唯一的出路。母亲也红着眼,眼中闪烁着泪光质问他,他们这些年的辛苦就是为了他能出人头地,他这般作为对得起他们吗?
可他真的不明白,习武真的就能出人头地吗?偌大的柳州,这么多的武者,他这种天赋根骨只能算得上普通的更是一抓一大把,入门到现在他体内的真气量连教习师傅所说的小湖泊都算不上,顶多是摊水渍。
“师兄弟们好像都很喜欢习武,之前徐师兄在外出回门后,比起以往还要更加努力。我去问他原因,他却不肯告诉我,反而是不耐烦地让我走开,不要打扰他修炼。
不过说来也奇怪,徐师兄出身寒门,家里没什么钱。从前在门派当中也从不敢大手大脚地花钱,甚至还把自己的真气丹卖给过别人。不过这次外出回门后,花销就开始大手大脚了起来,还从别的弟子们手上花钱买了不少真气丹,武功进境与日俱增。”
赵泊云发觉字迹开始有些淡了,用笔尖蘸了下砚台中早已磨好的笔墨,又在砚边撇去多余的墨汁,继续写道。
“可大师兄见到他这么大手大脚的开销之后,神情严肃地把他给叫到了自己的房中。我自从入了山门,还从未没有见过大师兄那么生气的神情。”
赵泊云想到当时大师兄铁青的面色,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在门外听了听,大师兄好像很生气地质问徐师兄的钱财是从何而来,可是做了什么坏事。徐师兄并没有回答,大师兄就又问他是谁教他这么做的,徐师兄仍是不说话。然后我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一阵砸东西的声音。
徐师兄似乎是看大师兄发了真火,这才肯开口,推说是好几位师兄一同告诉他的,不过仍旧不肯说出他们的姓名,还说什么其他门派的人也都这么做的,大师兄能管庆渊派,还能管得住整个柳州吗?说完就跑出了门,看见我在门外偷听还瞪了我一眼。
大师兄本就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自从和徐师兄聊过之后每天叹气的次数就更多了,还总是皱着眉头。
不少喜欢大师兄的师妹都来找我打听大师兄遇到了什么难题,所以我今天练拳的时候特地问了他在担忧些什么,但大师兄并没有把他担心的事情告诉我,只跟我说是些他无能为力的大事。
唉,像大师兄武功这么高的人都会有无能为力的事情。那习武到底要怎么出人头地呢?”
赵泊云暂且搁下了手中的毛笔,拿起本子吹了两下未干的墨迹才将它合上。马上就到大师兄教他习武的时间了。现在还不过是上午,剩下的内容等这一天过完临睡前再写也不迟。
可他没想到的是,大师兄并没有像以往那般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进门,开始悉心教导他该如何打拳,如何运气。反而是猛冲进来,拉起他的手就又重新奔向门外。
赵泊云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拉得踉跄着跑了四五步,险些摔倒在地上,大声呼喊道:“大师兄,发生啥事了你这么惊慌?我还没学会游鱼入渊呢,你慢一点。”
他话音刚落,大师兄猛地停下了脚步,他好不容易稳住的身形又一个踉跄撞在了大师兄的背后,揉了揉自己通红的鼻尖,眼角涌出点点泪水。
“出大事了,有人来上门拜山了。”
“这些年里上门的人那么多,自然会有教习师傅们出手解决他们啊,大师兄你这么紧张干嘛?”
大师兄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神情,似乎是哀伤,又带着解脱后的轻松:“那人就用了一招,教习师傅们就全输了,长老们要亲自出手了。”
赵泊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既然那人能胜过教习师傅们,那武功应该很高。可长老们可都是宗师,在这柳州近乎无敌的宗师。既然长老们出手,那自然是手到擒来,十拿九稳。
可当他看见大师兄的神情后,原本的自信开始有些动摇。
大师兄又重新拉起他的手,低声道:“脚要稳,眼要快,记得注意我的步伐。”说完,又继续拉着他朝演武场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