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两人遵照老人所说到了村口,这次路过那棵参天杏树时,已经见不到闲聊的老人了,想来应该是都回了家中。
两人找到村口红顶的瓦房,敲了敲门。出乎意料的是,来为两人开门的并不是那位和善的老人,而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女,她目光从二人脸上一扫而过,一语不发地转身回了屋中。
李无为和苏鹤葵都松了一口气,刚刚进到屋中便闻到一股饭菜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黄翁看见两人进门,赶紧招呼他们坐下,李无为悄悄扫视了一番周围的景象,发觉这屋子空得吓人,一张方桌,两条长凳,一个床铺,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刚刚那个开门的少女此时已经回到了桌边,安静地坐在老人身旁。
两人坐到了对面的长椅上,桌上两荤两素,中间是一大碗不知用什么植物熬成的汤,只是闻到香气就让人精神一振。
黄翁看见两人落座,面上喜笑颜开:“这些菜都是我家鸢儿做的,来来来,你们多吃些,对身体有好处。”说着,用筷子夹起菜来,放到了两人的碗中。
两人赶紧道谢,低下头吃起饭来。这饭菜入口味道不过寻常,但到了胃中只觉一股暖流绵延到自己四肢百骸,让人不由得想伸个懒腰。
没过多久,两人发觉自己的灵力和真气变得更加活跃,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有了些许增长,不由得有些惊讶。光凭这一点,这少女做的一道菜卖出上百两银子的天价不是问题。
黄翁看见他们面露讶异,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颇为自得:“我家鸢儿的手艺那可是非同一般,自打她学会做菜之后,我就再也没进过庖屋。”
少女用筷子敲了敲黄翁的饭碗:“快点吃饭,过会儿要凉了。”嗓音清冷若天山积雪。
黄翁倒也不恼,听话地端起饭碗赶紧扒了两口饭菜,少女站起身来给每人盛了一碗汤,放在了他们碗边。
这汤不知是用什么植物熬成的,丝毫不见浑浊之色,一眼便能看见碗底。两人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味道确实鲜美,但真要说有多好喝也谈不上,多半是占了食材之便。
不过和那些饭菜一样,这汤也同样有着加快修炼的效果。
就在李无为打算开口夸赞少女手艺高超的时候,却忽然陷入了顿悟的状态,脑海中对皆杀剑意和乌家拳意的把控愈发清晰,此前靠着乌家拳意驱使风雨化剑的诸多领悟熔于一炉,坐在他身旁的苏鹤葵只觉身边空气一窒。
屋中微风轻起,转瞬又归于平静。
李无为脱离那玄之又玄的状态,抬眼便看见黄翁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娃儿你倒是好悟性,这汤虽然有启人心智的作用,但喝一碗就能顿悟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苏鹤葵也喝了这汤,但只是觉得自己赶路之后疲惫的精神有所缓解,此时听见黄翁这番话不由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一直面无表情的少女也同样有些惊讶,夹菜的手一顿,微微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了李无为一番,不再把他当作路边的无名路人一般对待。
李无为心中苦笑不已,受了这么大的恩惠,过会儿若是黄翁所求之事自己做不到,那就要闹大笑话了,面上仍是正色道:“不过是侥幸罢了,这一碗汤便省却了我数月之功,不知老先生有什么事能吩咐我去做?我定当尽力而为。”
黄翁自然也听出了李无为话中之意,笑着宽慰他:“小老儿我可不是那种挟恩图报之人,你若是乐意帮忙就帮,若是不想帮这个忙的话,也不用为难,明天一早离村就是了。”
苏鹤葵接过话头说道:“我们两人无功不受禄,老先生有什么要求直言便是,只要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绝不推辞。”
李无为跟苏鹤葵两个人说的这番话都是有讲究的,一个是能力范围之内,一个是尽力而为。至于这个范围是多大,自己有几分力,归根结底还是要看他们。
“我希望你们可以带着这孩子一起走。”黄翁看向身边的少女,眼含不舍,但更多的是慈爱和欣慰,“这孩子自小就在这村子当中长大,跟着我们习练技艺,现如今也不好让她继续待在这里了。
希望你们可以在这里再待几日,等事情了结再带她一起走,这孩子一身技艺高绝,肯定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少女一言不发,只顾低头吃着自己做的饭菜。
李无为沉吟一会儿后又问道:“可是村子遇上了什么祸事?老先生您尽管说,小子在武学上也算是小有成就,一般的贼人都不在话下。”
黄翁听见这话楞了一下,摇头失笑道:“不是不是,怎么会是祸事,是好事,天大的好事。这孩子再过几日学有所成,便能了却我们的一桩执念。只是年轻人总是要出去见见世面的,哪能一直待在山里。”
苏鹤葵听见这话又问道:“那鸢儿姑娘心中愿意离开村庄吗?”
“那自然……”
“那自然不愿”清冷的声音响起。
黄翁面上显露出惊讶之色,对着少女柔声道:“你还年轻,何必陪着我们这些腐朽之人一起待在这山中。”
少女默不作声地站起身来,推门离去。
黄翁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几度开口想要挽留,最后还是长叹一口气,皱皮苍老的手搁在桌上微微颤抖,像是不满自己的无力还有对少女的无可奈何。
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最后还是李无为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老先生,既然鸢儿姑娘不愿出山,您又何必强求呢。”
黄翁摇了摇头:“这孩子自幼长在山中,养成了现在这个性子。我就怕过些时日她钻牛角尖,最后一直待在这村中不走,她还年轻,不应该这么埋没自己。”
苏鹤葵又说道:“可您也看见了,鸢儿姑娘她不想离开,我们总不能直接把她绑了吧。”
黄翁杵了杵手上的拐杖,一时间也想不出办法来,又长叹了一口气:“小老儿实在是找不到别的办法了,只盼两位能多留几日,容我再劝一劝她,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实在是不想让她年纪轻轻自囚于此。”
苏鹤葵悄悄拍了拍李无为,让他来做决定。
李无为点头说道:“我们并无要事,只希望村民们别嫌弃村子里多出两个闲人就是了。不过,老先生为什么对我们如此信任,不过初见就敢将鸢儿姑娘托付给我们?”
黄翁笑了起来:“你们要是恶人的话,是穿不过那片杏林的。”
苏鹤葵想起先前黄翁所说的话,好奇地问道:“老先生您之前说鸢儿姑娘自小就在这山中修行技艺,不知学的到底是什么技艺。”
黄翁听见这话神色一变,收起了笑容,无比肃穆地说道:“那孩子学的是屠龙之技。”
两人听了这话俱是一愣,心中颇为不解。黄翁又招呼两人继续吃饭,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
这顿晚饭结束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两人回到房中,只觉今日的经历实在过于玄奇,如堕梦中一般,再加上骑马赶路积累下来的疲倦,没过多久就都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