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贺礼
二十多匹骏马排成一列,全都停在了上官是非的门前。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带来这些马的究竟是谁?
不等众人出去,一个身穿灰布短衫的江湖客已经迈步走了进来,他环顾四周,笑了笑,拱手道,“四爷,六爷,八爷,十二爷,小人黄龙,见礼了!”
沈飞儿道,“你是哪位?我们都不缺好马,兄弟若是卖马的客商,恐是来晚了些。”
黄龙大笑,“八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前年您去我们七爷那里找马,可还是我替八爷挑选的。”
沈飞儿连连点头,“哦,原来是黄兄弟,那天我在七哥的马场转了一圈,七哥的马虽多,可却没有我看中的。”
徐云野道,“既然黄龙兄弟是七哥的人,不知今日来是何事?”
黄龙大手一展,指着门外的马道,“今日是四爷女儿大婚,七爷特命我送来宝马二十匹,作为贺礼。”
薛天傲眼神还是一样的冰冷,“我还以为他忘了,既然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不亲自来。”
黄龙也并不恼,“十二爷说笑了,七爷日理万机,一时间得了病,来不了,所以让我替七爷前来,并祝四爷喜得良婿,二位新人百年好合。”
沈飞儿笑道,“病了,我恰好也会治病,不如我现在就跟你去看看七哥到底怎么样了?”
徐云野拦住他,不让他再说,又对黄龙拱手道,“七弟身体欠佳,还能有这份心意,倒是谢谢他了。黄兄弟既然是我白莲教中人,何不一起来喝杯喜酒?”
黄龙也拱手回礼,“不了,小人另有他事,不能耽搁,就先行一步了。”说罢,他就直接迈步而出,头也没回。
沈飞儿道,“这个高老七,也摆上谱了,连手下的人也是这份德行。”
上官是非道,“八弟,算了吧,七弟管着那么大一个马场,自然也会忙的,既然他送来贺礼,代表他也没忘了我。”
徐云野叹了口气,自己似乎的确好久都没见过这位七弟了。
白莲教的七太保,人称“闯王”的高迎祥,本是卖马的商贩,后来加入白莲教后,生意越做越大,势力也比原来大了很多,可和兄弟们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上官是非拍了拍徐云野的肩,“不要去想了,我们先进屋吧。”
他点了点头,和众人进了屋,上官是非的屋子也并不大,但今天门前高挂的红灯笼,也使这个不大的房间变得温馨了些。
上官小慧先回了屋,徐云野就和兄弟们坐在一起喝酒,上官双见众人落座,拱手道,“师父,几位师叔,我先去门外招呼客人,你们先聊。”
沈飞儿哼道,“能来的都来了,还能有什么客人?”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从门口便涌进来一群喜悦的人,他们大都是附近的居民,也都是没有武功的普通人,可是他们全都拿着鸡蛋,蔬菜,酒肉进了门。
沈飞儿已经呆住了,“这,这些是……”
上官是非笑了笑,“他们都是街坊,知道我嫁女儿,来贺喜的。”
这群街坊个个笑得比上官是非本人还开心,其中一个看见了正要走出来的上官双,一把抱住他,道,“哎呀哎呀,新郎官!恭喜恭喜!”
人群中竟然也挤出来几个小孩子,他们一个围住上官双,“我们要看新娘子,我们要看新娘子!”
大人们也都笑了起来,都把手中的贺礼推给了上官双。
上官是非站起身,对徐云野道,“你们先聊,我去招待一下。”说着他就走出了门,街坊们看见他来了,也都围上去贺喜。
徐云野看着被围在街坊中间的上官是非,心中感慨万千,自己的这位四哥虽是江湖人,可却是如此平易近人,仿佛他本就只是一个会些武功的普通人一样。
的确,上官是非平日里本就不爱参与江湖上的闲事,跟他最近的或许不是他教中的兄弟,而是这群朴实的街坊。
上官是非笑着诚谢,拱手道,“谢谢各位了,各位先在院子里坐一会儿,等到晚上咱们好好喝一顿。”
街坊们兴高采烈的坐在了院子中的桌子边,有的没的聊些闲话,大多也是张家长李家短的闲事,上官是非见安排好了,刚要走进屋,却听见屋外有人说道:
“四哥。”
他回头一看,来者竟然是一位却全身白衣的年轻人,他整个人仿佛春水一样宁静,举手投足间净是不凡之气。可是也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像是看到薛天傲时的冰冷,而是一种平静下的杀机。
徐云野三人看见来者,也都走了出来,拱手道,“十一弟。”
那人原来就是白莲教十一太保,人称孤狼的独孤信,这个人就如同他的绰号,平日里几乎从不与人来往,也不愿和人起什么争执,但你若是惹了他,他便会如同恶狼一般撕咬你,让你尸骨无存。
但这头孤狼却是萧易鼎最信任的兄弟,他也唯萧易鼎马首是瞻,可以说萧易鼎如今重建白莲教,有一半的功劳是独孤信的。
独孤信拍了拍手,便有几个人推着一架木头车上来,他掀开盖在车上的红布,光芒顿时照耀了整个院子,那竟然是一尊纯金的送财童子的像。
院子里的街坊全都惊掉了下巴,他们那里看过这样的宝贝,个个都在心里叹道,“原来这姓上官的还有这样阔的兄弟!”
独孤信没等众人说话,已经先开了口,“这是二哥的心意,他实在太忙抽不开身,托我祝贺四哥。”他的话刚说完,就如同影子一般消失在了门口。
这一次连沈飞儿也说不出什么,白莲教十三太保中最为神秘与乖戾的就是这头孤狼,他平日里也是这样的怪癖,这一点连他这位浪子也比不上。
几人看着来无影去无踪的独孤信,都一时间没了话,他们刚想回去,便又被一声呼唤给留住了。
这一次进来的却是让他们都要笑出来,之间门外钻进来一个身材矮小,其貌不扬的男人,他整张脸尖嘴猴腮,举止可笑,便真的活像只猴子。
可是跟着他进来的却还有两个官差,他们却看上去胆战心惊,站在门口犹犹豫豫不敢进来。
沈飞儿走上前搂住了那猴一样的人,笑道,“这不是十弟吗?又偷了哪家的骨灰盒了?”
那猴一样的人拍了他一下,道,“四哥今儿大喜的日子,你别说那丧气话。”他走到上官是非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根玉璧,道,“四哥,一点心意。”
沈飞儿笑道,“四哥可不要你的东西,要是有官差上门搜查,这算怎么回事?”
猴子唾了一口,“呸,你给的又好到哪去了?说不定是赌来的,要不就是从女人裙子里摸出来的。”
徐云野道,“你们怎么跟小孩一样,见面就要吵起来?”他又看了看门外尴尬的两个官差,拱手道,“两位?”
官差被惊得打了个颤,也不得以抱拳道,“想必您就是徐六爷,久仰大名,我们两个是差人,今个十爷说什么也要来,我们只好跟过来。”
原来那猴子一样的人是白莲教十太保,六指猴,孙康,说他是六指猴并不是说他真的有六根手指,而是在说他的偷窃功夫出神入化。
和其他白莲教兄弟不同,孙康的武功并不高,但说到偷,他却是当今天下所有小偷的祖师爷,据说他有一次和人打赌,要偷皇上的龙帽,他酒醉之后还真就摸进了紫禁城,把皇上的龙冠当了小便壶,据说皇上龙颜大怒,全城搜捕在龙冠小便的罪犯,可是却连他的一根头发都没捉到。
但这位江洋大盗却没什么仇人,因为他从来不偷人家的宝贝,要是偷了,也只是为了显显威风,过些日子便要送还回去,他最喜欢可能不是偷来的财物,而是偷窃的快感。
但你说他是个法外狂徒,却也不是,孙康这人一好偷,二好的就是坐牢,只要不是掉脑袋的官司,他都不惜去牢房躺上几天。也是因为他虽然偷,可是偷得东西大都不是贵重的宝贝,大多也就是换顿好酒菜。每次被人抓住报官,他也不跑,据他自己来说,他最喜欢吃监狱的牢饭,睡监狱的稻草,据说他还因为总进牢饭太麻烦,特意请监狱的厨子给他做饭,又把家里弄成牢房的格局,可他睡了几天,就又去偷东西坐牢了,因为他说没有监狱那味儿!
他的这个怪癖可是愁怀了当差的牢头们,谁不知道孙康是白莲教的?谁敢说句重话给他听?都把这位小偷当成爷爷一样伺候,而孙康也得意这种感觉,便几乎刚被放出来就要再犯点案子,再进一次牢房。
如今孙康的到来,让几位兄弟都忍不住笑起来,上官是非对官差道,“两位大人,既然我兄弟来了,也要让他喝顿喜酒再走,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两个差人早就巴不得甩开这位祖宗,连连点头。
兄弟五人并肩走进屋去,又喝了些酒,聊了些天,说到张翼飞和刘不渝的事,几人都是惋惜,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这些兄弟似乎被一道看不见的网分别缠住,似乎每个人都无法挣脱开。
或许这就是宿命?但徐云野一直不信命,他相信的只有兄弟和自己的刀。
时间过得很快,天已经快黑了,也到了约定好的良辰吉日。
上官是非走出门,毕竟他还要准备晚上的仪式,就先去正屋准备,徐云野等人也就跟着进了正屋。
正屋也是一片热闹,媒人,司仪,穿着喜庆衣服的青年,坐在大院中间喝酒的老人,在一旁玩耍的小孩们都已经将这个不大的院子弄得喜庆万分。
上官双也戴上了新郎官的帽子,别上了大红花,他比起今晚的任何人都要喜悦,毕竟这个年轻人马上就要和他心爱的人结婚,他又怎能不兴奋呢?
看见这样的场景,徐云野似乎也不再抑郁,虽然世界上有不少痛苦,但好在也同样有像今天一样美好的时刻。
上官是非笑着坐上了主位,徐云野等作为亲属人也在边上坐下,司仪见人都到齐,清了清嗓子,笑着喊道,“奏乐!”
一时间喜庆的锣鼓声便响了起来,每个人都被这幸福的时刻感染,在今晚这个喜庆的时刻,所有人都在心底祝福着这对新人能够天长地久。
司仪看了看时辰,一看到了时候,便振作起了精神,又道,“迎新娘!”
所有人都向后堂看去,究竟新娘子会是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