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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袖影弩
    林安四年打猎生涯,用的都是传自父亲林冬阳的梨木大弓,做工粗糙,算不得上乘弓箭。后来到狩猎院参观一番,才知道世间还有如此多的精巧考究弓箭,此行来,便特意选了那张使用过的镔铁弯弓。而同时,他也知道,狩猎队的队员,除却配备弓箭之外,还会选择一张手弩,用精妙机簧控制,发射纯铁小箭,近距离的时候,威力惊人。
    此时听原璟裕说自己还缺一把弩,林安一惊之下赶忙说道:“前辈,晚辈这次进山是要抓活的狮球兽,原本想着就要用陷阱捕之,并不准备用弓弩等物的。”
    原璟裕摇头:“老夫这般说,自由我的道理,你见识当真是浅薄了点儿,对狩猎队的情况了解也少了点。”
    林安点头,这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道:“晚辈来自山村,见识是浅薄了许多,还请前辈示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璟裕解释道:“狩猎队虽然名曰狩猎队,深受大家富户器重,但事实上,地位还是有些低,也就是一群由人支配的随意玩弄之物。你想想,大家族游猎,虽然大多数情况下要的都是杀死猎物,但有的时候,却是希望抓活的,供家族成员玩赏。好比那狮球兽,你若是抓了一只活的,带回云中城,许多家族可是愿意出千金来购买的,所以,咱们狩猎队也专门设计了许多奇巧之物,供这种情况下使用。”
    “晚辈明白了,您说的弩恐怕不是寻常弩,威力小,只能让猎物受伤而不致死是吧。”林安有些明白原璟裕的意思,心中不由感慨这大家富户想法真是奇特,打猎的痛快之处就在引弓射箭命中猎物时的瞬间享受,可他们却还要想法子抓活的,供人赏玩,还会为一只小小野兽出上千金价格,当真是想法古怪,寻常人无法臆想的到,令人惊奇。
    原璟裕点头:“你说的对,老夫所说的这弩便是这种弩,而且是咱们凌家狩猎队独有的一种手弩,乃是当年老夫机缘巧会之下,碰到一位来自大金国的游历工匠,学习到的。”
    大金国,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国家,林安心中暗道,但也好奇起来,原璟裕从这位外国工匠身上到底学到了什么手弩的制作方法,刚要追问,原璟裕突然起身,进了堂屋,不大会儿的功夫,便手持一张黑色手弩走了出来。
    这便是那手弩?林安瞪大了眼睛一瞧,才发现这手弩当真是做工精细,外形仅有巴掌大小,完全可以藏在袖袋里,随时随地的可以使用。而且林安发现,这手弩好像是由许多零件拼接而成的,弩身,弩翼,全都是可以拆卸的,而且就连那弩身,似乎也是由许多细微零件拼凑出来的,并不是一体削成。
    原璟裕随手把弩丢给林安,才道:“这弩袖影弩,造型精致,可隐在袖子之下发射,发射之后,就好像从袖中飞出一道影子,故有此名。原本这弩该是金铁打磨制造,但有一种铁料大炎国难以寻找,也无法用旁物代替,老夫苦思许久,才用斫木为材,试验打造出了一张,功用一般无异,而且要来的轻巧,使用起来也更加方便。”
    林安接下这袖影弩,入手果然是轻巧无比,还不如一把铁匕首来的重,而且他还发现,这弩身下方并不是寻常弩那般是握柄,而是一个精巧的环扣,完全可以扣在手腕之上,同时用机栓控制,用手腕的特别扭动来拨动,发射弩箭。
    这当真是奇了,林安爱不释手的把玩着这袖影弩,才知世上还有如此多的精巧奇妙之物,自己还真如原璟裕所说,见识太过浅薄了。
    原璟裕见林安脸色,笑意渐浓,这手弩也是他自豪之物,林安如此喜欢,他自然高兴,继续道:“这袖影弩打造特别,弩弦用白叶苎麻为质,缠绕以鹅翎,涂上黄蜡,柔韧坚强,不比那金线蚕丝所揉成的弓弦来的差,不过。”他话一顿,道:“这袖影弩我这里也仅有一张,至于特殊配用的弩箭却是不曾有。”
    “弩箭?”林安知道,这袖影弩造型小巧,肯定用的不是寻常铁质弩箭,想来也是特殊无比,赶忙问道:“那前辈,这袖影弩所用的是什么弩箭,该哪里去寻。”
    原璟裕道:“这袖影弩小巧是小巧,但也没有达到我所说的那般抓取活物的能力,你想凭借这袖影弩抓取到一只鲜活又完整的狮球兽,还需要靠这弩箭。这弩箭本无特殊,也就是寻常硬木所削的细小弩箭,但是上面却涂了一种极为特殊的药物,唤作麻筋散,只要猎物中了,药力散遍全身,立刻骨软筋绵,无力瘫痪在地,任人处置,所以,老夫说的难办就是这麻筋散极难寻到罢了。”
    “难道前辈这里不曾备下?”林安好奇,原璟裕如何藏有袖影弩,想来也应该存有那致使野兽瘫痪的麻筋散。
    原璟裕摇摇头:“老夫当初做出袖影弩,便想到了这手弩的特殊作用,多方寻找,才通过御狩院的一位长老,寻到了这种药物,所以,现在也不曾备下。要是你在云中城,寻找下齐军,也就能得到了,但在这四平镇,想找到就有些困难了。”
    林安微微失望,他也看出来了,若是仅有这袖影弩,还真达不到那种抓取活兽的能力,不过还是有些不死心,问道:“那前辈,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同时,他心中也想着是不是回一趟云中城,云中城与四平镇之间来往甚密,每日里都有客船来往,一去一回,顶多两日功夫,若是实在不行,回去一趟也无不可。
    原璟裕道:“办法倒是有,不过嘛。”他一脸犹豫,有法子,但也不肯提起,不知是何原因。
    林安见原璟裕还真有办法,心中急切,刚要催问,门外突然传来爽朗至极的笑声,由远及近。
    听到这笑声,原璟裕突然露出一丝苦笑,随即瞪了一眼林安,道:“你这小子,当真是霉的紧,连带着老夫也倒了霉,今日里恐怕没有什么好心情了。”
    林安不解,刚要询问是何原因,院门一下被推开,迎头走进两人,当先那人,也是一个矍铄老者,花白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穿着单排连襟白褂,黑色裤,清朗潇洒。面貌古奇,肤色红润,丝毫不像个年逾花甲的老人,此时正开口大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至于他身后那人,却是个皮肤白皙的年轻人,垂首跟在后面,但四肢修长,身材伟岸,束发于后,相貌却是看不太清。
    看清来人,原璟裕动也没动,依旧坐在火炉旁的椅子上,一副既无奈又有些不愿搭理的说道:“祝老匹夫,你上旁人家中,也是如此这般,连门都不懂得敲吗?看来你们符离城祝家的家教的确不好,声名远播啊。”
    原璟裕随口嘲讽,那祝姓矍铄老人也毫不在意,朗声大笑,在林安目视之下,直接走入堂屋,指使身后年轻人把堂屋中的茶桌椅子等等物品依次搬出,就摆在葡萄架下,大马金刀的一坐,指使年轻人斟茶倒水,好似自己家中一般。
    “小子,你看好了,这便是无耻之人的最高境界,天地外物不入本心,毫不在意旁人是如何想的,你可莫要学他。”原璟裕似乎也了解祝姓老人的脾气,指桑骂槐的调侃道,然后也坐在老人对面,单手一指,示意林安倒茶。
    林安慌忙倒茶,倒完之后才发现,两位老人已然大眼对小眼的瞪上了,而自己跟那位年轻人,就站在两人身后,俨然是副下人模样,随二人指使。
    “祝老头,痛快点儿,今日前来,到底有什么事儿。”原璟裕手指捏着茶杯,看着对面老人,连正眼也没有。待说完之后,单手一送,那茶杯便滴溜溜的直撞向祝姓老人。
    对面那祝姓矍铄老人哈哈大笑,单手一抄,如燕子抄水,随意至极的接过茶杯,仰头饮尽,才咂嘴道:“原铁匠,你家这茶水当真是难喝无比,多次与你说起,让你换些好茶,不知道什么叫做招待不周吗?”
    “想好好茶,你大可去外面的铭心楼,哪里天南地北的好茶多的是,何苦上我这儿来蹭茶水喝。”原璟裕一指门外,大有送客的意思。说完又道:“你今日来又有什么事,别绕来绕去的让人心烦,我可听不得你碎嘴叨念,痛快说了就是。”
    祝姓老人瞪瞪眼,道:“你这人,还是这般无礼,老夫哪里唠叨了。”然后话头一顿,脸露一丝得意,道:“前些日子,老夫出去游猎,没曾想,在黄崖山,遇到一场大难,你是不知道,当日老夫碰到了一只琉火雕,好家伙,还是一只成年琉火雕,内成金丹,早达黄级上品之境,实力强大,一般人根本应付不来。亏得老夫还有一些保命本事,才落得全好,不过也被琉火雕一翅扇下了山崖。当时老夫就想,这流年不利,命就要送在这儿里,哪里想到,天无绝人之路,你绝难想到,老夫这掉落山崖,却是被枝杈挂住,连番下来,再加上山崖之下竟有一潭水泊,才保得命来。”
    这祝姓老人娓娓道来,说的是起伏跌宕,林安在一旁听了,也有身临其境,感受到那种面对绝境突逢生路的欣喜心情。但在原璟裕听来,却是一脸无奈,揶揄道:“这哪里的荒山,长这许多枝杈作甚,摔死你这老匹夫岂不甚美。”
    祝姓老人毫不在意原璟裕怎么说,继续道:“落入水潭之后,老夫得出生天,就想着遭此大难,必有后福来到,果然,你猜如何,水潭不远之处,却还有一避世山村,其中数户人家,全靠打猎为生,老夫当时就想,这山村之中若是有根好苗子该多好,毕竟这推送名额在手,多番寻找,也没有好苗子,已然准备今年就不送了。哪里想到,这后福来的如此之快,山村之中就有一名上好苗子,年纪轻轻,就有一手好本事,还天生神眼,妙用无穷啊。来,唐逸,见过你原前辈。”他单手一招,让一旁的年轻人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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