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的宅院客厅，金丝楠叶的熏香慢腾腾地从摆在客厅一侧架子上的一只造型别致的鹅梨帐紫檀香盒内，缓缓散开了。
    不多会，本来没什么气味的客厅，就充斥了一股淡淡的能缓解人紧张情绪的好闻熏香。
    而在客厅正中间的灰色沙发上，穿着咖色中山装的老爷子脸色平缓，身姿端正捧着一本金刚佛经细细翻阅着。
    几分钟后，前院就传来了汽车的熄火声。
    靳沉寒领着孟洛柠进来拜访老爷子。
    小姑娘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当然也不是第一次见老爷子，之前她都是以靳天风的追求者和未婚妻身份来找老爷子，但这次，身份变了，地位也不一样，所以拜访的感觉自然也不同。
    不过，无论怎么样。
    她都不会放弃小叔的。
    老爷子其实早就在等他们了，等他们两人过来，站在沙发边和他打招呼时，他就放下手中的金刚佛经，眼神平缓看向孟洛柠。
    “爷爷。”靳沉寒手指扣紧身旁的人，怕她退缩，温声开始和老爷子重新介绍一遍，虽然之前打电话说过一声了，但是他想给柠柠一种尊重，起码不是糊弄她：“柠柠，你应该认识。”
    “现在，我们在谈。”
    老爷子没说话，就眸色平缓看着他们，孟洛柠摸不准爷爷是什么心思？抿抿唇，沉静了几秒，她才乖巧开口：“爷爷，您好。”
    打完招呼，老爷子还是不说话，气氛忽然有点变样，孟洛柠以为老爷子不接纳她？
    下意识抑制不住地紧张起来。
    握着靳沉寒的手也收紧了，漂亮的眉头细细皱起，咬着唇，熬不住地……有些着急：“爷爷……您是不是不喜欢我？”
    说完，小姑娘鼻子红了。
    因为有点想哭。
    她追靳沉寒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害怕和紧张。
    但是在老爷子这边，她第一次感觉到了，那种好像被人掐住脖子要窒息的不安，紧张，和无助。
    好怕，爷爷棒打鸳鸯。
    更怕，自己失去好不容易追到手的男人。
    就在孟洛柠差点眼睛也要红润润，落泪时，老爷子忽然笑了一声，缓缓出声：“就这点出息？我不说话，就要哭鼻子？”
    “我听沉寒说你追他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喜欢哭鼻子的？”
    孟洛柠愣了。
    真——眼睛红润润委屈巴巴地看着老爷子，老爷子是不是太会吓唬小朋友了？
    她刚才见他不说话。
    真的有点被唬住了。
    以为爷爷会觉得她勾三勾西，先是靳天风，现在又是小叔，合着，靳家家族的两个男人，她都追过。
    “爷爷，我……我怕你不喜欢我。”孟洛柠不哭了，马上乖乖说。
    老爷子笑笑：“我喜欢不喜欢，不要紧。”
    “关键是你们两个。”
    “柠柠，我听说你会下棋，上次陪沉寒去灵隐寺的时候，你把人家方丈都杀了个片甲不留？”老爷子边说边朝着一旁的警卫员暗示了个手势。
    警卫员点头，马上去书房拿老爷子的棋盘。
    “可以陪我下盘棋怎么样？”
    孟洛柠愿意奉陪，“爷爷，我陪您。”
    老爷子笑笑，视线落在靳沉寒那边：“你，去后院帮我照料一下我那个花圃。”
    靳沉寒知道老爷子的意思，想和柠柠单独聊聊。
    他松开孟洛柠的手说：“爷爷，别惹哭她。”
    老爷子哼一声：“我有那么坏？”
    靳沉寒：“我先去后花园。”
    顿了顿，看向身旁的小姑娘，男人伸手轻轻抚抚她发顶：“别紧张，爷爷不会凶你的。”
    孟洛柠知道了，刚才爷爷的态度看得出，他的确没有想凶她什么。
    “嗯，我不紧张。”
    “你……弄好就来，好不好？”没有他在身边，她会有点不安的。
    靳沉寒温磁笑笑，低声保证：“好。”
    说罢，男人依依不舍先去后院帮老爷子处理他的花圃。
    “柠柠，坐。”老爷子伸手拍拍他侧面的沙发。
    孟洛柠乖乖听话在侧面沙发坐下来。
    等她落座。
    家里的女佣马上为她斟上一杯很清甜的柑菊茶。
    这种柑菊，外头商店买不到。
    是菊花花农特供，一般只给军区的人泡茶。
    不对外销售。
    所以它的价值不是钱就能衡量，而是身份，地位和权利的象征。
    当然也不是她这种很有钱的暴发户大小姐可以比拟，也难怪今年考公的人好多。
    大家挤破头就是想进入这个令人仰慕的阶层。
    “柠柠尝尝，柑菊，清肺润喉。”老爷子摆弄着警卫员送来的棋盘，说。
    孟洛柠捏住上等汝窑做的瓷杯，低头品尝两口。
    果然，是阶级特供。
    比她爸爸买的那种几万一斤的茶都好喝。
    “爷爷，这茶，很好喝。”孟洛柠喝完，放下瓷杯，真心地赞扬道。
    老爷子笑笑，让警卫员把另一盒黑子棋放到孟洛柠身旁。
    “喜欢的话，以后随时来我这边喝。”他不缺会下棋的伙伴。
    但缺个会随时回来老宅这边玩玩的孙媳妇。
    孟洛柠一愣，没有反应过来老爷子话里有话的暗示，等老爷子先下了一颗白子，清脆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才回味过来。
    爷爷……是接纳她了吗？
    还暗示她可以多来玩？
    想到这，孟洛柠心情有点小小的雀跃起来，拿起身旁的棋盒内的棋子，开始陪老爷子下棋。
    不过老爷子拉她下棋，肯定不是单纯的下棋。
    等双方‘厮杀’到一半的时候。
    老爷子才进入今天的正式话题：“柠柠，你是真心和沉寒在一起对吗？”
    孟洛柠点头：“嗯，爷爷，我认真的。”
    老爷子指腹摩挲一下指端的白子，唇角轻轻笑笑：“感情，不是儿戏。”
    “一时的冲动和热情，会被时间冲刷，你能坚守吗？”
    孟洛柠可能不知道，靳沉寒和老爷子私下聊的时候，他己经透露了他未来和她结婚的意愿。
    这是他从来没有意料的。
    他以为他们两个交往，不过是年轻人的一腔荷尔蒙。
    谈个小恋爱，他肯定不会反对。
    但是结婚不是儿戏。
    他担心他家沉寒认真陷进去，但是小姑娘还小，大学刚刚毕业的年龄，正是玩心重的时候。
    之前又和靳天风那边闹的那么风风雨雨的。
    他怕她最后坚定不了。
    伤了两方。
    “爷爷，你……是怀疑我会……变心吗？”孟洛柠正好落子，听到老爷子突然这样说，她首接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老爷子：“爷爷，我不会变心的。”
    老爷子继续笑笑：“口说无凭。”
    “柠柠，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喜欢把事情说的很圆满。”
    “最后，时间不到，该散的还是要散。”
    “我想知道你能坚持多久？这样我才能放心……”后面的‘你们的婚事’这几个字，老爷子刻意没有说出来。
    就是想留点余地。
    看看小丫头日后的表现。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孟洛柠终于听懂爷爷的话了，不过她也没觉得爷爷说这话的意思是刁难她，爷爷在军区打拼这么多年。
    15岁就上战场，最后一路踏踏实实有勇有谋走上这样的高位。
    他对她提点要求，有什么不可呀？
    反而……爷爷的话激起了她的斗志。
    爷爷考验她，她偏要让爷爷知道，小叔选她，没有错。
    “爷爷，这次，我不会让您失望。”孟洛柠握紧手里的黑子认真回道，回完，看向棋盘的时候，小姑娘很不客气，首接把老爷子的后路堵了。
    这下老爷子输了。
    不过老爷子不生气，反而忽然乐哈哈笑起来：“柠柠，你赢了。”
    “希望，柠柠下次也不会让爷爷失望。”
    孟洛柠认真道：“爷爷，一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