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天色已经黑尽了,张浩天走出帐,到了阿茹娜公主与索梅高娃住的蒙古包里。[][]
刚一掀帐进去,就见到索梅高娃与阿茹娜公主正各坐在一个草垫上聊天,说话的是索梅高娃,而阿茹娜公主则聚精会神的听着。
张浩天瞧着两人没有注意到自己进来了,便道:“你们在聊什么?”
见张浩天进来,索梅高娃赶紧站起身来道:“我正在给阿茹娜公主讲汉人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张浩天点了点头道:“这句话。很好,是该给阿茹娜讲讲。”
谁知阿茹娜公主一下子就站起。身来道:“正好你来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你们汉人说的吧。”
张浩天“嗯”了一声道:“不错。”
阿茹
娜公主立刻大声道:“塔塔。罗部最大的敌人不应该是莫尔根部,而是孛延部和伊泰部,可是你抢了我,与莫尔根部作对,是不是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阿茹娜公主这话有些牵强,但张浩天马上回了过。去,道:“就算是吧,可是你的爷爷因为女儿不能嫁给我的父亲做塔塔罗部的大王妃,就背弃了莫尔根部与塔塔罗部一千多年的友谊与盟约,那又叫什么?还有,我抢了你,大不了让巴颜德勒黑不高兴,可是你们三大王族进攻巴达托塔城,却灭了我们八成塔塔罗部人,又是谁更残忍。”
听到张浩天这么一说,阿茹娜公主的脸色顿时又。沮丧黯然起来,一时间默不作声。
张浩天摇了摇头道:“阿茹娜,你输了,二十天过去。索梅高娃也给你说了不少汉文化,可是你仍然无法反驳我。”
阿茹娜公主此。刻咬了咬牙,望着他道:“好,就算汉文化也有些道理,我收回过去骂你是杂那个话,而且向你道歉,你要怎么样才能够放我回去。
”
听到此处,张浩天有些欣慰,阿茹娜公主能够说这样的话,至少证明她并非一个完全不讲道理,一昧强横的女孩子,交流起来就会顺利一些了。
当下他道:“阿茹娜公主,汉人还有‘礼尚往来’这句话,既然你讲道理,那我也跟你讲道理,实话对你说,你爷爷已经答应了我们的要求,让诺普族的人撤出玛木山谷,由我们塔塔罗部的人迁进去居住,所以,我会遵守约定,放你回去的。”
阿茹娜公主一听,脸色顿时一松,跟着就笑了起来道:“真的,你没骗我吗?”
瞧着阿茹娜公主笑得娇艳如瑰,恢复了少女的本色,她对自己的敌意,无疑已经减了许多,张浩天点了点头道:“我是塔塔罗王,当然不会骗你,但是,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阿茹娜公主望着他道:“什么交易?”
张浩天道:“一个让莫尔根部
不再重蹈塔塔罗部覆辙的交易,也是一个可以让你不用嫁给自己讨厌的人,成为政治牺牲品的交易。”
一听这话,阿茹娜公主就知道是索梅高娃给张浩天说了自己的事,瞥了她一眼,然后道:“好,只要这个交易公平,我就接受。”
张浩天点了点头道:“我想与莫尔根部重新结盟,希望你能够说服达日阿赤,只要我们两个部落重新携手,莫尔根部就不会被阿尔敦愣与苏日勒吞并了,而且你也不用去嫁给巴颜德勒黑。==就 要读==1”
阿茹娜公主沉默了一阵,跟着却一摇头道:“爷爷被阿尔敦愣和苏日勒怂恿着进攻巴达托塔城的事,虽然未必是做对了,可是现在塔塔罗部已经成了这样子,要钱没有钱,要人没人,我们莫尔根部要是和你们重新结盟,只会让孛延部和伊泰部提前向莫尔根部动手,给我们部落的人带去灾难。这件事,爷爷一定是不会答应的,我去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就像我虽然不想嫁给巴颜德勒黑,哭了好几天,还不吃饭,他仍然把我送出去一样。”
阿茹娜公主能够这么说,证明她虽然涉世未深,但身为王族之女,最起码的政治头脑还是有的,张浩天也知道,在四大王族之中,莫尔根部的实力本来就是最弱的,达日阿赤对阿尔敦愣与苏日勒才有畏惧之心,而要是和已经势微,差点儿到了灭亡境地的塔塔罗部结盟,要想与孛延部及伊泰部抗衡,还相差甚远,稍微理智的人都不会这么做的。
当下他道:“你爷爷那里,我会在进入玛木山谷之前,与他交谈一次,能不能说服他,那是我的事,阿茹娜公主,如果你能够替我们塔塔罗部人说话,我将感激不尽。”
说到这里,他忽然捂着?,向着阿茹娜公主深深的一躬。
万万想不到这个高高在上,狂傲不羁的恶魔会忽然向自己行蒙古人的大礼,而且不再叫她的名字,而是以“公主”相称,阿茹娜公主也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哈丹巴特尔,不是我不想帮你,是没有办法帮。”
张浩天直起身来望着她道:“不,只要你愿意,总会有办法,我想
问你,是不是不想嫁给巴颜德勒黑?”
张浩天的话刚一落音,阿茹娜公主就大声道:“我当然不想嫁给巴颜德勒黑。”
张浩天一点头道:“那你想过没有,假如塔塔罗部与莫尔根部不结盟,一切维持原来的样子,我放你回去,你爷爷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送到巴达托塔城,去做巴颜德勒黑的妻子,你一生的幸福,也就毁了,更何况的是,阿尔敦愣真想吞并消灭莫尔根部,就算你做了她的儿媳,天天乖巧听话,给巴颜德勒黑生十个儿子十个女儿,也是没有用的。”
从成吉思汗为了争鱼杀死亲弟弟开始,蒙古的王权就一直在兄弟亲戚相残的争斗中交替,可以说每一朝每一代都没有停止过,阿茹娜公主虽然没有学过汉文化,但学过蒙古历史与家族史,对这些是深知的,沉默一会儿才道:“或许或许总会好些。”
张浩天道:“是不是总会好些,我会分析给你爷爷听,塔塔罗部现在的人数虽然少,但立志雪耻复仇,个个能够以一当十,这么多年三
大王族联手都没有把我们消灭就是很好的证明,而且我也会给你爷爷看到塔塔罗部真正的实力。”
阿茹娜公主听他说得充满了信心,一咬唇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张浩天马上道:“我想你写信给你爷爷说,你被抢后,已经和我成亲,而且这段时间我们相处很好,已经有了感情,不愿意分开,当然也不可能再嫁给巴颜德勒黑,而作为报答你的条件,我会尊重你的一切自由,只要你有了心上人,要想和他在一起我绝对不会阻止,阿茹娜公主,你好好想想,这件事,其实对你对我都是有利的。
蒙古人与汉人的婚俗观念不一样,改嫁不会有人说任何闲话,甚至经常生兄弟同用一妻,或者嫁了哥哥又改嫁弟弟的事,所以,张浩天这个建议的确是一个让自己不用嫁给巴颜德勒黑的好办法,而且阿茹娜公主是深知爷爷的性格,事情考虑得很周全,真要是张浩天无法说服他,就算自己帮塔塔罗部说好话也没用。
阿茹娜公主其实是一个有头脑与见识的女
人,想明白这些,就很干脆的一点头道:“好,这笔交易我做了,我反正也和你是成过亲,不算骗爷爷。”
张浩天也明白阿茹娜公主的话不会左右达日阿赤的思想,但至少可以增加一个谈判的法码,闻言心中一喜,便向前一步,伸出右手来道:“一言为定,阿茹娜公主,不管怎么样,希望我们两个能够做朋友。”
阿茹娜公主伸出光滑如脂的右手和他匆匆一握,很快就缩回了手,却“哼”了一声道:“谁要和你做朋友,哈丹巴特尔,我只是把你当挡箭牌罢了。”
张浩天听着她不再骂自己“恶魔”而是以自己的蒙古名字相称,便哈哈一笑道:“没问题,只要你帮着塔塔罗部人说话,我这个挡箭牌一定做得尽职尽责,那怕是巴颜德勒黑射来千箭万箭,我也给你全部挡住,就算成了刺猬,为了阿茹娜公主,也在所不惜。”
阿茹娜公主身边的蒙古人自然不会说什么让她开心的话,闻听张浩天说得有趣,她顿时展颜“卟哧”一声笑了起来,但很快意识到
不对,又绷紧了脸道:“爷爷说汉人都是油嘴滑舌的狡猾之徒,你身上有一半汉人血液,果然是这样的,不过你这个人好像也没有坏透顶,我就帮帮你吧。”
张浩天笑着答应,又向她连连感谢,此刻,他已经感觉到阿茹娜公主心性高傲,对她多多吹捧,甚至拍些无伤大雅的“马屁”绝对是有效的,比强迫她要效果要好多了。
。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眼看就要到与达日阿赤约定三十天迁往玛木山谷的时间了,张浩天便请阿茹娜公主写了一封信,要求与达日阿赤见上一面,不过地点一定要在双方都能够确定的安全区域。
这段
时间张浩天会有意无意的到蒙古包里去与阿茹娜公主接触,争取她的信任与好感,而阿茹娜公主渐渐的了解他,再加上索梅高娃私底下说的好话,对他的态度也明显好多了,所以当听到张浩天要与爷爷见面之后,就毫不犹豫写了一封信,除了讲明自己平安无事之外,还按张浩天的意思,向达日阿赤说了自己在塔塔罗部已经与张浩天成亲的事,并在信里提到自己开始的时候是被强迫,但现在已经离不开张浩天了,希望他能够给一个机会与张浩天见面。
当这封信送出去五天后,信使就回来了,说达日阿赤同意与张浩天见一面,时间是两天后的上午九点,地方在“素木普日”而且只准他一个人前往。
张浩天并不知道“素木普日”在什么地方,问了乌恩其,这才知道,那是沙漠南面四十公里的一座山丘,这座山丘突兀在平坦的草原里,拿着一副望远镜,能够将方圆十数里的情况都尽收眼底,这是达日阿赤的地盘,当然也不怕会中埋伏,倒是张浩天如果单独前去,风险要大得多。
既然主动想和达日阿赤见面,肯定是要冒
风险的,而且还有阿茹娜公主在塔塔罗部人的手中,达日阿赤自然会有顾忌,于是,张浩天没有多想,同意的达日阿赤的条件,让信使去回复,自己两日之后会准时到“素木普日”去。
两天后,还在凌晨时,张浩天就出了,当然,出沙漠的时候,他并不是单独前往,而是由哈日瑙海带着一支二十名塔塔罗部精锐组成的小队跟着。
当出了沙漠,天色已经微微白,继续前行,一轮红日渐渐升起,半个小时之后,哈日瑙海指着远处一座大约有两三百米高的大山丘告诉他“素木普日”到了。
拿着望远镜,见到山丘的顶上似乎还没有人影,张浩天挥手让队伍停了下来,取出了清水与干粮吃早餐。
休息了一个小时之后,时间已经过了八点,草原上的青草已经从朝阳染就的淡红色变得翠绿,张浩天翻身上了“尼斯格巴日”在哈日瑙海等人担忧的眼神中向“素木普日”而去。
。
当他到了“素木普日”山丘之下,便见到了下面有一队约有两百人的队伍守着,马上的骑士个个身披黑色的皮甲,正是莫尔根部的黑鹰战士。
瞧着张浩天骑马前来,立刻有一名黑鹰战士迎上前来,却是一名满脸虬髯,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那虬髯男子纵马到了张浩天的跟前停下,打量了他一眼,便道:“你就是哈丹巴特尔?”
张浩天点了点头,见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而自己是报着结盟之心而来,当下微微一笑道:“不错,是我。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那虬髯男子立刻道:“我叫希都日古,奉王爷的命令,带你上去。”
在来之前,通过嘎尔迪,张浩天已经知道了一些莫尔根部重要头领的名字“希都日古”在蒙语中是忠诚的意思,嘎尔迪说过,黑鹰战士的领就叫这名字,无疑就是此人了。
这时希都日古已经拉转马头,向山丘上而去,张浩天便跟在他的后面,在穿过黑鹰战士的队伍时,有的人向他投来了仇恨的目光,而也有人望着他座下那匹黑鬃如缎,比普通蒙古马高出半个头的“尼斯格巴日”流露出了羡慕之色。
山丘不算太陡,但面积很大,大约二十分钟之后,两人骑着马上去,却见山顶宽阔,但此时却空无一人。
希都日古沉着脸道:“哈丹巴特尔,你在这里等着,王爷很快就来了。”
张浩天笑了笑点头,希都日古的态度当然让他心中暗恼,而且莫尔根部当年虽然不是围攻塔塔罗部的主要参与者,但绝对是有关系的
,他也没那么大度忘了这事,可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塔塔罗部的生存危机,而要渡过这个危机唯有指望与莫尔根部的重新联盟,如果忍辱负重的这个道理他都不懂,那么也不配做这个塔塔罗王了。要知道,当年成吉思汗圣祖与札木合在十三翼之战中大败,还在王罕的手下曲膝侍奉了他多年,取得了王罕的信任,也暗中得到了他的兵权,这才重新崛起,打败了札木合,将王罕的势力全部吞并,最终成就了宏伟的事业,从登上塔塔罗王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再是过去那个张浩天了,与索梅高娃传宗接代,强行与阿茹娜公主成亲,全是为了塔塔罗部的复兴,只要能够达到这个目的,无论什么事,他都是做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