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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雾在思绪时轻绕
    老髯抽烟的姿势有点特别,靠在背椅上,乜斜着眼睛,用发黄的中食二指,夹着烟卷,长吸一口,让烟雾在肺腔里停留很久,然后再缓缓地吐出,如此循环往复,直至烟火烧到了手指方罢。
    与他初次相识的接触,也是与烟有关。在一个诺大空旷的电化教学室里,一位装束严谨的四眼学究,指着银屏上满地的弹坑说,哪位同仁,能把这个弹坑加以联想啊?坐在我旁边的仁兄,用夸张的声响,站了起来说:教导员,我可以出去抽支烟吗?学究错愕的回应道:我可以理解为是你的联想吗?如果是,请坐下。停顿了一会,学究看到了那位仁兄的似是而非,以手视意,还是允许他出去了。这个很有烟瘾的家伙就是老髯,可以不喝水,可以不吃饭,但不可以不吸烟。
    一次老髯和队友们去一处荒僻的远郊,作侦查采点,一条窜出来的豺狗追逐着他们不知跑了几道弯口,总之干粮是丢了,挨近日午,四五个队员凑集起来的津贴,够每人吃两个包子。老髯太不够意思了,硬是划拉去了一半的伙食费买了一包一品梅,大伙因之包子减半,下午的工作在饥肠咕噜下没法进行,只好提前返场。路途老髯没少被队友抱怨,其中的我也领教了髯兄的烟癖。
    三江抗洪那阵子,老髯所在的该部,是齐装满员的拉到了洪泽湖堤坝,挥锹铲土,手提背扛,老髯和他的队员在风雨交加中成了泥人,石块割破了手脚,奋战了三昼夜,吃睡在堤坝上,抗击着洪峰直到水势的低落。三天没得洗漱,老髯的胡子如韭菜施了肥般的疯长,整个面容换成了毛公脸,时不时的叼起手卷的烟丝猛吸,在夜晚烟火明灭中,你见到的就是颇受尊敬的猿猴。
    某日,老髯奉命带领一支小分队,去帮驻地村民收割麦子,纯粹的义工劳动不说受到褒奖,挑剔应该是没有的吧,几天过后问题来了,一个羞答答的姑娘站在了营房门口就是不肯离去,说是定要将一条丝巾交给一个满脸胡茬的哥哥。老髯这下闯祸了,服役期间,不可以在驻地找对象,这是明文规定,这是铁的纪律。老髯被勒令劝走了姑娘,也信誓旦旦的写了悔过保证书。
    傍晚队员们大多到了俱乐部看录像,老髯一人坐在了营区一角的器械场,靠在木马上吐着烟雾,他定是想起了很多,也许还有那个寻上门来的姑娘。李排领着二班的兄弟从他的身边经过,知晓他有心事,却不知道用什么的方式开解他。就调侃道,老髯是投弹能手,这黑灯瞎火的还能砸中个鸟不。本是无意说说,老髯腾的站起,用食指弹飞了夹着的半支烟,还真的指派一个队友,搬来了两箱木柄教练弹,其动静吸引了半队同仁的目光,就着月光展开了三个班,也可说三个排的友谊竞赛。
    鸟没砸中一只,却砸出了老髯的美名。老髯虎虎生风全力投掷的一弹,飞出了围墙,只听到玻璃破碎哗啦的响声,在夜晚尤为清脆刺耳,全场哗然,然后是你看着我,我望着你的不知所以。这一弹是直接贯穿了某家属楼的阳台,弹着点就是一盆温室的花草。之后,如你所想又出乎你的想象……。老髯代表本营本团,参与了全师的投弹比武,没有发挥出那一晚的战绩,也为本单位捧回了一纸通令嘉奖。
    老髯愁时抽烟是一支接着一支,乐时抽烟犹是如饿虎扑食。是烟毒害了老髯,还是老髯本就是离不开烟袅。在老髯二十来岁的眼中,可以看到苍凉,看到惆怅,却很少看到明亮。老髯来自于陕北,之后是又复员于那里。多年过去,老髯吸烟还是那么狠吗,不得而知,亦不曾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