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已经行动,苏阳匆忙掏出化妆的东西,对着小镜子,给自己脸上又贴又涂的,逗得习曼青直笑,说:“你可真行,捯饬几下,好像三四十岁了。”
苏阳却不苟言笑的说:“严肃点!你也必须尽快学会。”
习曼青吐了吐舌头,不言语了。她对苏阳并不了解,一路走来,给她印象最深的是苏阳为人严谨,不苟言笑,做事狠辣,坚决果断,谋略层出不穷。虽然不知道苏阳的官有多大,看着就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伙子,但那种不言自威的感觉,真让人既向往又不敢冒犯。
苏阳跑到第一匹马前接住马缰绳,牵着马往前走。马队一下多了好几匹马,而且就是骑兵的马。苏阳不骑马,牵着马走,别的人也没有敢骑的,有战士劝习曼青骑马走,习曼青看了看苏阳,也没敢骑,把药箱挂在马鞍上,也牵住一匹马往前走。
马队到了路上,肖传奇一看,十几匹马,还有空的,就五匹马驮着东西。就这么点东西?还以为是一支庞大的队伍,就这么点东西值得他们整个支队行动?甚至占领国军的地盘,一副要和国军开战的架势。他真无法理解纵队首长是怎么想的。还十万火急,他们侦察连连续奔跑了六个多小时,结果就是为护卫这从从容容的几匹马。肖传奇气的真想在这些人屁股上每人踹一脚。可也只能是想一想,就是借他一个胆他也不敢,因为他知道这里面有纵队副司令员。
向东对肖传奇说:“肖连长,现在由你们护卫马队,你们一个班为前卫,两个班做后卫。我们几个还有任务,离开一会,我们在镇子西会合。出发!”
肖传奇只好安排了前卫,后卫,部队继续前进。向东带了八个战士跑走了。肖传奇走在队伍一侧,看着运输队的战士,战士们都顾忌纪律,怕他问问题,所以,都不搭理他。肖传奇走到习曼青跟前,并排走着,说:“我叫肖传奇,请问……”
习曼青当然也顾忌纪律,又是陌生人,也不理他,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着。
肖传奇闹了个大红脸,又讪讪的走到前面,和苏阳并肩走着,看到苏阳年纪大了,问:“同志,你多大岁数了?”
苏阳回道:“三十六了。”
“哈哈哈哈!”运输队战士一阵大笑。
肖传奇看着他们,莫名其妙的又打量着苏阳,没发现可笑的地方,又问:“您是长征过来的?”
苏阳摇头说:“本地人,就是参加革命早了些。”
“哦!”肖传奇见苏阳敢说话,便直接问:“你们这运的究竟是什么?”
苏阳说:“你很好奇?”
肖传奇说:“能不好奇?为你们,惊动了我们整个支队。”
苏阳心里有点意外,他要求的增援只是营级规模,没要求全支队增援。他想到了支队对他的命令会产生疑问,会向纵队司令部求证,只是不知道刘司令员又下了什么命令。这时候他也不能问,也不想问,问了肖传奇也不一定知道。所以顺着话题说:“我和你一样,也很好奇。可是没办法,咱又不敢看。因为这是纵队刘司令员的货,说不定是他给媳妇下的聘礼。”
“哈!哈!哈!哈!”运输队战士又一阵大笑,有几个直笑的前仰后合的。
苏阳却没有笑,严肃的说:“你们还真别笑,说不定我真说对了。所以啊,你想知道,只好问刘司令员去。”
肖传奇说:“你这话说的就没边了。就五匹马驮这么点东西,扯不上刘司令员。”他接着又问:“你们这是从哪里来的?”
苏阳说:“从西营来的。”苏阳回了一句,引开话题反问:“你们一支队现在有多少人?”
肖传奇说:“具体的不知道,大概有五千来人吧。”
苏阳又问:“支队长是江树仁,政委是孟平,参谋长是姚尚青对吧?”
肖传奇惊讶的说:“您认识我们支队首长?”
苏阳自嘲的一笑,说:“他们那么大的官,我哪里去认识。不过我们省军区这才成立几年,那个时候人少,说起来都知道。”
“哦!”肖传奇理解的沉吟一声,接着问:“你们这里谁是纵队苏副司令员?”
苏阳装作疑问的说:“我们执行的是苏副司令员安排的任务,苏副司令员不在这里。”
肖传奇不相信的说:“不可能,就是他给我们下的命令,还以为有天大的事,整的我们跑了一百来里路,结果就是来保护你们这么几匹马的马队。”
苏阳也有些感慨,笑着说:“一口气跑一百来里路,你们侦察兵真好脚力。不过感觉不值,很失望?”
肖传奇说:“值不值的不说,现在就是想踹他几脚。真不明白首长们怎么想的。”
苏阳心头也不由一顿,真没想到肖传奇会有这种想法。当然,他们马队驮的东西,一支队想也不敢想,就是刘司令员见了也会兴奋的一晚上睡不着觉,现在倒被这个肖传奇瞧不起了。也难怪肖传奇想象不到会是什么东西,他也不能给肖传奇解释,也没必要,所以一笑,说:“我刚才就说了,这是刘司令员的货,你胆肥,应该去踹刘司令员,踹苏副司令员没用。”
“不和你说了。”肖传奇觉得苏阳说话有点不靠谱,哪有人敢天天想着踹军区司令员的,敢想着踹苏副司令员,因为不了解,反而觉得苏副司令员不靠谱。
拉着话,不一会,马队来到镇子西,侦察连的人都已经到齐了,向东他们和那个跟联络员扔手雷的战士也都跑来了。向东又与侦察连指导员敬礼握手,按苏阳一路来的部署,直接安排侦察连做前卫和后卫。把闫兆林家的家丁的枪捆了放在马背上,马队又出发了。
见马队走出去有一里地了,闫兆林家的家丁才敢站起来,像丢了魂似的往回走,本来还一路担心害怕的,死了人不说,把枪都丢了,还不知道回去老爷会怎么处置。结果到闫兆林家大门口就听到院里一片哭声,原来他家老爷闫兆林已经死了,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这次李家沟镇事件,国军派了副团长带特务连调查了二十多天,结果是:参谋长为和闫兆林联合劫一个客商的马队,被人莫名其妙的袭击了。闫兆林也死了。参谋长和警卫连的士兵的尸体都找到了,运了回去,重新掩埋了。副团长怀疑是共党作的案,因为马队向西去了,后来又来了一队穿便衣的人护送走了,肯定和占领洛口镇是相互关联的,可没有真凭实据。共党八路撤走后一切归于平静,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有主力部队押送,沿途的土匪,洛口镇的地方豪强都龟缩了起来,没敢露面,苏阳他们的马队顺利抵达木寨沟。
一支队支队长江树仁也来到木寨沟,亲自在部队的一处院子门口,携一众团长、营长、政委迎接,和战士们一一握手问候。有苏阳在,毕竟是支队副司令员,所以,他们不能怠慢了。可人都进了院子,没看到苏阳。江树仁在阳城县大队开会,和苏阳打了几天照面,他当然认识苏阳。可部队里没有苏阳,他有些纳闷了。
江树仁又看着就五匹马驮的物资,也是直皱眉头,和肖传奇一样的反应,最后把带队的向东叫到一间屋里,问:“你们这是运些什么东西?”
向东刚坐下又立刻起立。支队长是师一级的首长,他刚从一个农民转化过来,见官级这么高的首长,不由的紧张的说:“报告首长,我们有纪律,不能说。”
江树仁指了指自己,说:“连我也不能说?”
向东有些为难。可又忽然想到苏阳说这是刘司令员的东西,就是调侃这是刘司令员给媳妇的聘礼,那意思就是其他人也不敢动,于是说:“我们首长有交代,这是刘司令员要的货,其他人无论谁,一律不许说。”
江树仁知道了原委,又问:“你们的首长是苏阳?”
向东当然不能提及苏阳,慌说:“报告首长,我不知道我们首长是谁。”
江树仁肯定不相信他的话,说:“那你是哪个部队的,总应该知道吧?”
向东却一慌到底的说:“报告首长,我们是秘密部队,没有番号,上下级并不认识。”
“好好好!”江树仁不耐烦的站起来就往外走。他也是好奇,这么几匹马能驮些什么东西,让刘司令员这么重视,动用他一个支队。可这些人一点消息也不说,明显在敷衍他,他理解秘密工作对保密的重视,可这些人一点消息也不给他说,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在院子里,马的驮具都卸了下来,马被牵到马厩去吃草料了,驮具就在院子里摆了一溜。其他战士都去休息了,苏阳和另一个战士站在驮具前执勤。江树仁的警卫阮洪彪拴好马,在院子里溜达,走到苏阳跟前,也是好奇,就要靠近看驮些什么东西。苏阳站着没有动,冷冷的说:“不要靠近!”
阮洪彪愣了一下,指着自己,不相信的说:“你在跟我说话?”
苏阳笔直的站着,目不斜视。他不知道,这个阮洪彪很有些身手,在一支队大名鼎鼎,常是他欺负别人,一般人不敢招惹他。这放在一支队的东西,哪还有他不能看的,他不仅“呵呵!”一声,说:“我就要靠近呢?”
苏阳又说:“这是纵队司令部的秘密物资,你不能靠近!”
阮洪彪不高兴了,手指苏阳,说:“给你脸了!站远点!”他说着就低头伸手要扒拉驮具上的东西。可手还没触碰到驮具上的东西,冰冷的驳壳枪的枪口就抵住了他的太阳穴。他心里惊了一下,什么人敢用枪指他的头?嘴上却轻蔑的“呵!”的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臂回旋,要一招拿下苏阳持枪的手臂。他心里明白,动作的速度要快过持枪人扣动扳机的速度,才可挽转眼前的局势,所以他用了洪荒之力。他很自信这一招就可制服苏阳。敢冒犯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可他想多了,他回旋抓苏阳的手抓空了,不是苏阳不存在,而是苏阳躲过了他的手,可驳壳枪的枪口似乎没离开过他的太阳穴。这怎么可能?他震惊的直起身来,才看到指住自己太阳穴的枪的红缨子是自己枪上的,他下意识的摸自己的枪,枪匣子是空的。他也是个学武艺的,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家伙比自己厉害得多,自己的枪都被人给下了都不知道,这是多么可怕的事。他心里一下胆怯起来,有点多余而无知的问:“你,你什么时候拿走我的枪?”
苏阳冷冷的说:“就这点道行还敢给别人耍横,到时候死都不知怎么死的!滚!”他说着把枪往空中一抛。
阮洪彪伸手凭空抓住自己的枪,脸色刷白,眼光躲闪的再不敢正视苏阳。很难想象有他阮洪彪害怕的人,而且没有正儿八经交手,心里就怂怂的,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当地。可毕竟是个大男子汉,不能拔腿就跑,就是掉脑袋也的从容的掉。
江树仁从屋里出来,喊道:“洪彪,我们走。”
守在门口的一众团长、营长、政委立刻围着他出了院子。
阮洪彪三步一回头的去牵过马来,随后出了院子。
来到路口,一众团长、营长、政委停住脚步,江树仁和阮洪彪先后跨上马,和一众团长、营长、政委们告了别,往前走着。
阮洪彪有点迫不及待的问:“支队长,这是一支什么部队?”
江树仁说:“我也不清楚,是纵队的一支秘密部队。”
阮洪彪说:“那个站岗的好厉害。”
江树仁笑着说:“从你小子嘴里夸人厉害,我还是头一次听到。”
阮洪彪说:“刚才我想看看他们运的是什么物资,他不让我看,还把我的枪下了,指着我的头。我想拿下他,可拿不了。”
江树仁也没多想,说:“这不奇怪,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世上比你厉害的人多的是。你小子也不要太张狂。”
阮洪彪说:“不是,支队长,他那么厉害,而且非常冷静,都让我感到害怕了。可他就是个兵,在哪里站岗么?”
江树仁才一下醒悟,那不就是苏阳?苏阳的厉害传的神乎其神的,他当然知道。他心里不由腹诽:这小子在搞什么鬼!可又一想,他们是纵队的秘密部队,显然是化了妆,不想和他们见面。而且苏阳亲自为物资站岗,可见物资的重要性,难怪刘司令员为物资动用他们一个支队。到这里虽然不是敌占区了,可也不敢保证就没有小股敌特及土匪,苏阳他们就二十个人,他不敢有失。他立刻又掉转马头,跑到一众团长、营长、政委跟前,对三团团长说:“你派一个营护送他们到宫县的拓家镇二支队防区。”
“是!”三团团长莫名其妙的答应下来。本来任务只是掩护运输队通过李家沟和洛口镇,这又延伸了。可命令就是命令,他也没得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