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丹达冷笑一声。狙击枪对准紫蝶,道:“不管你愿不愿意,现在马上升空,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紫蝶脸色突然大变,默不作声,乖乖地发动直升机的引擎,巨大的轰鸣声瞬间响起,螺旋桨“哗哗哗”的转动起来,吹得四周尘土飞扬,树叶、枯草、枯枝也随风荡起,四下飞舞。
正操纵飞机准备起飞时,施丹达却一拳砸晕傻根,又飞起一脚将他直接踹下直升机,随即枪支昂起道:“起飞!”
紫蝶瞪了他一眼,微微拉了一下操纵杆,直升机悬浮了一下,但片刻后“哐当”一声落下来,震得猝不及防的施丹达撞在机舱顶部,头晕眼花。
“你干什么呢?”他用枪支敲了敲舱顶,怒吼道。
紫蝶愤然道:“之前你那一枪将飞机的控制回路打坏了,知道不?你看这个。还有这个,这个都被打坏了!”
施丹达沉声道:“手控不行吗?立即起飞,否则……”
正在此时,紫蝶讶异地看着他后面,突然大声道:“傻根,拿枪打他!”
施丹达大惊失色,慌忙操起枪支迅速转身。突然一人从紫蝶那个方向的机舱门扑了进来,手中明晃晃的长剑刺向施丹达。虽然在直升机的掩护下,来人几乎毫无声息,但施丹达却凭借着敏锐的第六感,觉察到杀气,双脚猛地一蹬,身体整个向后倒去!
正因为他这一躲,长剑偏离轨道,刺中他的左边肩膀。比蒙巨兽惨厉地怒嚎起来,一拳砸在长剑上,长剑被砸成数段!
随即比蒙巨兽合身往前一扑,抱着来人,用劲猛地勒紧,来人的骨骼登时“咔咔”作响。施丹达的神力是极其罕见的,这一抱几乎有七八百斤气力,就算一头大水牛也支撑不住。
来人被这么一抱,嘴中的鲜血顿时狂涌,甚至连鼻子、耳朵都沁出鲜血,模样惨厉而惊怖。
“公孙羽!”紫蝶惊悸地惨叫起来,操起扳手狠狠地砸在施丹达的后脑勺上。
紫蝶也是习武之人,这一扳手砸得相当重。施丹达虽然皮糙肉厚,也被砸得眼睛金星四溅。他暴怒地松开一手,一拳砸在紫蝶的身上,将她打得往后飞出了机舱,落在空地上。
就在这个空隙,看起来几乎奄奄一息的公孙羽眼中突然爆发出一股神光,不顾自己的伤势,右掌凝聚身体所有的内息,轻轻按在施丹达的脑门上。
就这么一按,直升机内的空间忽然怪啸起来,整个空间貌似瞬间严重扭曲起来。比蒙巨兽感受到巨大的危险,怒嚎起来,试图松开公孙羽往后逃窜。
但眼睛却被那轻柔的一掌所牢牢吸引,身体貌似都已经彻底失去控制。
这一掌按了下去,施丹达那硕大的头颅两侧忽然剧烈地鼓凸,随即后脑勺也呼地向后突起一个十公分高的大包。
“啪!”随着一声脆响,那双淡灰色的眼珠子爆裂,两股血箭喷出一米多远,甚至淋了公孙羽一头一脸!
随即施丹达的头脸所有孔穴均鲜血狂喷,而被公孙羽按着的地方却深深的陷了下去,形成一个十多公分深的大坑!
这一掌蕴含着太清气功无上的真力。就算一头大象也无以抵御,遑论一个人。就算施丹达的防御力再加上三倍也必死无疑!
在将施丹达如臭虫般捺死后,公孙羽自己也晕厥过去,嘴角、鼻子都淌着大量的鲜血。之前他的伤势便极其严重,刚才被施丹达那么一夹,更是伤上加伤,没有如施丹达般当场倒毙,已经是拜太清气功之赐了。
“公孙羽,你……你没事吧?”紫蝶不顾自己的左肩膀骨折,勉力爬起来,趴在机舱门附近,拉扯着公孙羽的腿哭叫起来。
然而公孙羽躺在机舱内,一动也不动,貌似死了一般。
紫蝶的心顿时冰冷一片,万幸右手摸到公孙羽的鼻翼,触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这才心头猛然一松,又不由惊喜地哭了起来。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卡啦”一声枪栓的响声,随即一支冲锋枪顶在她的背心上,一个女人清脆冰冷的声音传来:“让开!”
紫蝶猛然一震,转头看去,只见身高超过180公分的阿曼达站在身后,手中端着冲锋枪,眸光如万载寒冰般冻人。
“让开!”阿曼达低声怒吼起来,枪支顶在了紫蝶的脑门。
“我不让!”紫蝶惨然一笑。
阿曼达冷冷道:“公孙羽已经死了,你还维护他吗?”
紫蝶心中猛然一震,情知阿曼达出现了严重误判,以为公孙羽与施丹达已经同归于尽,心念急转间。大哭起来,良久抹泪道:“姐姐,我……我肚子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他可是我孩子的爹,请你将他的尸体留给我吧!”
阿曼达一愣,扫视她一眼,冷笑道:“你多大了,就怀孕了?”
紫蝶抹泪道:“姐姐,你也不过比我大上两三岁吧?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我和公孙羽是去年才开始的,情人节的时候我们……”
说着,女孩的俏脸浮现一片嫣红,如梨花带雨般,分外艳丽。就算阿曼达同为倾城大美女,也不禁被她晃了一下眼睛。
然而阿曼达也是极其聪慧的女人,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枪支再次用力顶在紫蝶的胸口,道:“让开!”
紫蝶急了,连忙伸手去抱公孙羽,道:“姐姐要飞机可以,我抱他下来。”
但她的左肩膀骨折,左臂已经彻底用不上力气,这一抱不但没能抱动公孙羽。反而疼得她的额头上冷汗直流。但她依然拼命去抱,完全顾不上自己的伤痛。
这时阿曼达已经醒悟过来,一把将紫蝶推开,几步走了过去,在公孙羽的鼻子探了一下。但公孙羽的呼吸极淡,而此时直升机的螺旋桨还在飞速旋转,剧烈的气流到处飞舞,她根本不能察觉到若有若无的气息。
阿曼达迟疑了一下,举起冲锋枪,冷冷道:“不管你是死了没死,我补上一梭子就是了。这一枪。是你欠我父亲的!”
指尖刚刚碰触到扳机,紫蝶突然猛地撞了过来,冲锋枪登时“哒哒哒”地扫射在直升机的舱壁上,打得咚咚作响,穿出十几个和孔洞。
阿曼达大怒,倏地转身,指着因为肩膀骨折而痛得冷汗直冒的紫蝶道:“走开,否则我就开枪了!”
紫蝶右手抱着左肩,倔强地盯着她,惨笑道:“开枪吧,让我和公孙羽死在一起是对我最大的褒奖!姐姐,你知道吗?其实他有很多女人,能和他死在一起,是我的幸福。毕竟最后得到他的,只有我!”
阿曼达厌恶地转头看了公孙羽一眼,冷笑道:“这样的男人你也爱?”
紫蝶抹去泪水道:“姐姐,你没爱过谁吧?这个比蒙巨兽,你一定没感觉的。”
阿曼达微微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但随即眼睛却蒙上一层悲哀:“不,我也不知道。他毕竟对我很好,甚至为我而死……”
“那也只是感激,你绝对没爱过。”紫蝶斩钉截铁地说,“爱情,就是那种能撕心裂肺的痛,通到你愿意为他去死。姐姐,你没感觉到过吧?”
阿曼达正待回话,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一看,却发现远处一个身影晃动一下,登时大惊,知道敌方的人已经过来。她突然猛力一推,将紫蝶搡得老远,跌倒在地。随即她跳上机舱,开始操控起直升机。
在南美,她曾经拿过直升机驾驶证,对直升机的操控异常娴熟。故而虽然缺少仪表,但阿曼达还是驾驶着直升机迅速地升空。
“不要啊,将他还给我——”
下方紫蝶勉力爬起来,冲到直升机下方不顾肩膀的伤势,努力跳跃着,试图抓住直升机起落架攀爬上来,灰尘遍布的秀发被劲风吹得簌簌作响。她不断哭叫着,一次次地跳了起来,但三米多的高度让她根本无法碰触到。
就在宋英杰和那个粗壮的汉子扶着关奉义出现在视野中时,就在希勒提着枪支往这边狂奔时,直升机再次快速拔高,很快距离地面上百米,随即朝前方飞去!
“紫蝶,公孙羽呢?”宋英杰丢下关奉义冲了过来。
紫蝶疲累之极,坐在尘土中哭道:“公孙羽,公孙羽他……他在直升机上!呜呜,那个阿曼达将直升机开走了……”
宋英杰脸色大变,而跟在后面的希勒、汉子、关奉义的脸色也为之大变。
如果公孙羽出了事情,那么这次行动实在是得不偿失,即使龙泉帮因此而覆灭,施丹达被击毙,洪帮重要干将双双毙亡,也无法填补这边的损失。
毕竟公孙羽是他们的核心,是将所有人串在一起的一根主线。
关奉义挣脱那汉子的扶持,捶头老泪横流:“都怪我啊!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公孙羽一定不会有事。如果他出事了,女儿还不得一辈子恨死我这个做爹的!”
那汉子冷静地思忖一下,忽然取出卫星电话与陆路联络起来。通过层层运作,大约二十分钟后,东海警备区所属一艘带直升机的军舰从舟山本岛起航,而同时两架固定翼飞机也让从宁波军用机场起飞,朝舟山群岛方向急速飞来。
阿曼达驾驶着直升机朝前方飞去。很快便来到辽阔的大海。由于飞机大部分仪器都已经被击毁,她这得凭感觉朝西南方飞去。
宁波是不能去的,那里公孙羽一方的势力很大,她去是自投罗网。
然而离开大长涂山岛后往南飞不到三十分钟,海面上风势忽然烈了起来,本就昏沉沉的天更是阴风怒号。阿曼达微微一惊,将直升机拉升。
在拉升后,她无意中看到公孙羽躺在自己的脚下附近,不由嫌恶地一脚将他踢开。然而公孙羽身上的衣物却挂在操纵杆上,女人一脚没踢动。
他死了吗?阿曼达盯着公孙羽看了一眼。由于被施丹达喷了一头一脸的鲜血,公孙羽的形象简直惨不忍睹,几乎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机身再次剧烈震荡起来,阿曼达连忙再次操控直升机爬升。根据目测,此时的高度应该在500米左右,如果在晴朗的天气里,可以望到数十公里外的岛屿形状,但此刻由于天气极差,故而视距不超过千米。
阿曼达努力地辨别着方向,但却几乎无能为力。直升机上的速度表、高度表、导航仪、油表等一概损坏,而身处茫茫大海,就连太阳都被乌云所遮蔽。飓风中。如何识别方向,这是一个严峻的问题。
如果不小心,就会往东飞去,闯入茫茫的大洋中。直升机装载的油料有限,飞出几百公里便会耗尽油料而坠落。而几百公里,在大洋中诚然只是一段很短的距离。太平洋中部,有的岛屿距离附近最近的岛屿都有两三千公里以上!
如果落在大洋中,就算能活命,鲨鱼、巨浪、食物、淡水,都是要命的问题。
风势越来越狂野,阿曼达的心忽然凄惶起来。如今父仇已报,未婚夫施丹达也死了,以后她将何去何从?
继续回南美定居?然而施丹达的死是因她而起,施丹达父亲对儿子极为宠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迁怒于她是必然的。如果回南美,或许是条绝路。
而在她生活了十来年的大陆,也已经彻底绝了后路。公孙羽一死,不出4小时她便将成为大陆警方的网上一级通缉犯。
至于世界上其他地方,貌似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我将何去何从?阿曼达凄然一笑,忽然一股巨大的气旋从远处急剧地转来,以直升机时速70公里的速度,已经是绝对逃不脱了!
或许这便是我的命运吧!竟然和自己毕生最大的仇人和最爱自己的人一起葬身大海,这一切貌似是老天爷特意安排好的。
想到此处,阿曼达不但没有逃避,而是驾驶着直升机朝那股巨大的气旋直冲而去。虽然年纪不过19岁,甚至还保有初恋和处*女之身。但她却几乎生无可恋。
1岁那年,母亲的去世给她带来的打击是无与伦比的;而17岁那年,父亲的去世则剥夺了她对世界最后一丝依恋。
“妈妈,妈妈,你醒醒!醒醒,我是舒舒啊,你最爱的小舒舒!呜呜!妈妈,你醒过来啊,我……我好怕!呜呜!”
七年前,年幼的她仆倒在母亲冰冷的身体上哀哀大哭,然而母亲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雪白的头发在晨辉中是那么的耀眼,刺伤了她的心。直到现在,每当想起7岁母亲那头雪白发丝时,阿曼达的心都在颤栗,都感到撕裂般的疼痛。
冷漠的世界,还有母亲、父亲的死,让美丽少女的心为之扭曲。从此,她再也没有了欢乐,没有了笑容。其实笑容对于她来说本就极罕见,自从九岁那年父亲发生变故后。她的脸上就几乎没了真正的笑。
在十二岁之前,她在学校那森严的壁垒中隐忍了整整三年。那三年中,她没有笑过一次,哪怕有一次某同学说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让全班捧腹,她那冰冷的脸也没用丝毫的变化。
“你的脸上戴面具了吗?”事后在一个只有双方在的场合里,那个其实心中暗暗对她有些好感的男生忍不住低声问她。
晏舒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得让人骨子里都忍不住打个激灵。
风暴已经极近,直升机几乎彻底失控,螺旋桨的巨大声音都被风声所淹没,整架飞机如同玩具船跌入激流,大幅晃荡着,晏舒甚至坐都无法坐稳,而施丹达的尸体则滑到舱门变。反倒是公孙羽,因为衣服挂在架子上,身体虽然滚动几下,却依然留在中间部位。
“爸爸、妈妈,舒舒来和你们团聚了!”
看着雪白的风暴中心,啊,阿曼达露出倾城的凄然微笑,全力操纵着直升机,以最大的速度朝风暴冲去!
“哐啷啷!”直升机疯狂晃荡起来,晏舒再也无法操控直升机,只是本能的死死地抱着座椅背部,不让自己被甩下去。
“砰!”随着一声巨响,左侧舱门竟然被飓风掀掉,随即暴烈的狂风吹了进来,将机舱内物件吹得到处飞舞,机舱朝左侧迅速倾覆。
呼!靠在右侧舱门的施丹达的尸体急速朝左侧滑去。阿曼达大吃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捞。抓住了一片衣角。“刺啦!”然而施丹达的身体实在过于庞大,这片衣角瞬即被撕裂,那具两米多长的尸体呼地坠落,随即被暴风卷走,无影无踪。
“对不起!”十九岁的女郎凄然道。施丹达对她的爱,可谓真挚,十六岁以来便追求不懈,甚至为此最终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作为南美黑道巨擘的独子,施丹达不是没有女人,也不缺少美女。曾经,南美选举十大美女,被他一人兼收并蓄。但自从爱上阿曼达后,他将身边所有的女人都遣走,无论是艳名如何远播者。
阿曼达不愿意婚前发生关系,他尊重她;阿曼达要为父亲报仇,他支持她。他对阿曼达可以说达到了痴恋的境界,完全可以用“无违”二字表述。
然而阿曼达却并不爱他,半点也没有。之所以选择他做未婚夫,无非不过试图依赖他向公孙羽报仇。
对施丹达的歉意让阿曼达恨恨地看了脚下的公孙羽一眼,在他身上踹了一脚,意图将他踹下去为施丹达陪葬。然而公孙羽身上挂着的衣服却相当坚韧,虽然撕裂开一些,但依然没能被踹开。
阿曼达怒了。这个仇人竟然缠着自己不成?她操起身边挂着的冲锋枪,对准公孙羽便准备射击。就在此刻,外面突然出来“轰隆”一声,螺旋桨被飓风折断,整个机身顿时在狂暴的旋风中如圆球般被掀得漂浮翻滚。阿曼达惊叫一声,手上枪支早就摔了出去,坠入空中,被狂风卷折,然后碎裂成片,到处飞舞。
◇◇◇◇
公孙羽并没有死。在他之前的二十几年的生命中,这样的重创并不是唯一。甚至曾经有七八次,受伤之重超过此次。其中五次伤势超过此次,被医师判定为必死无疑,或已成植物人。但太清气功不愧为史上最神奇的疗伤圣诀,竟然一点点地修复着受伤的**,一次次创造奇迹,让生命的光辉重新洒在他的身上。
相对而言,此次的伤势倒稍微轻一些。但肺腑的重创也让公孙羽几乎毙亡,万幸太清气功再次发生奇迹,虽然昏迷中,也在快速修复内伤,让断断续续的呼吸渐渐平稳而悠长。以此看来,公孙羽的内力修为竟然有所增长。
这一点,他必须感谢师傅在他5岁时就开始对他的**进行的煎熬,以及采世间万种灵药为其伐骨洗髓,终至打造成有史以来防御力最强的一具肉身。
由于剧烈的翻滚,公孙羽的脑部几次剧烈撞击在座椅的底部,沉浸在另一个世界的他不由渐渐苏醒过来。刚刚睁开眼睛,尚未看清楚一切,却见一个苗条的女子身形一晃,尖叫着从自己的脑袋前端飞了出去。
紫蝶吗?公孙羽迷糊中倏地伸手,将女子捞住。
直升机尾翼再次折断,这架飞机已经仅仅只剩下一个机身,这个圆滚滚的机身在浩荡的飓风中竟然无法坠落,而是不断疯狂翻滚、漂浮。
“啊——”
女子头晕脑胀,再次尖叫起来。刚才她根本无法坐稳,甚至抱都抱不住。如此疯狂翻滚,甚至比世界最极限的运动也要危险十倍以上,她一个未曾学过武功的女子,身体素质虽然不错,但如何支撑得住?
于是在一次翻滚中,手终于不由自主地一松,整个人顿时飞了出去。虽然抱了必死的信念,但某一刹那她却对生渴望起来,甚至不由惨叫出声。
然而貌似上苍感知她这声惨叫般,一支坚强有力的大手忽然闪电般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从死亡拖了回来。
女子一惊。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努力转头看去,却见公孙羽正迷蒙地睁开眼睛,貌似看不见什么似的,但他的手却牢牢地抓住自己的胳膊。
“我不要你救我,放开!”
在某一瞬的惊喜之后,女子忽然愤怒起来,她挣扎了一下。但飓风带来的翻滚再次迅猛起来,女子修长之极的娇躯在空中飘荡不已,让她惊怖地再次尖叫。
公孙羽听出这个女子的声音。是她?
他的心猛然一缩,某一刻他有松手的念头,但人道主义让的手依然坚定地抓住她的手。
说起来,这个女子也是可怜人。据他对她的情报收集,她九岁就开始了噩梦般的生活,十二岁失去母亲,十七岁失去父亲。
生命对她而言,真的很沉重,很凄惨。
而自己,也是自幼便失去父母双亲……
“放开我!我不要你救!我要去见爸爸和妈妈!”阿曼达哭叫着。
公孙羽缓缓闭上眼睛。再次开始调息,刚才那一抓,使得他的丹田剧烈地震动一下,胸口顿时撕裂般生疼。但他的手却并没松开,依然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虽然狂风将她的身体吹得到处乱摆,但那支手依然坚定而有力。
“刺啦!”突然一道撕裂的声音传来,公孙羽的身体登时往机舱门滑去,阿曼达的双腿自膝盖外竟然直接掉到机舱外。虽然貌似一心求死,但十九岁的少女还是忍不住尖叫起来。
原来公孙羽那被挂着的衣襟终于不堪二人的折腾,被撕开一道大口子,唯剩下手指宽那么一缕挂在构架下,勉强维持着二人的体重。
直升机机身又一次剧烈地翻滚一下,公孙羽和阿曼达的身体随着翻滚在空中剧烈摆动,于是那道口子越来越大,而挂在构架下的衣襟也越来越窄。
当机身再次翻滚时,衣襟终于再也无法支持,“崩”的一声彻底断裂,二人顿时倏地朝下面滑去。就在阿曼达彻底绝望,正准备闭上眼睛之际,一支大手闪电般伸出。抓住了操纵杆,将二人再次留在了机舱之内。
外面的狂风刀一般锋利,如果掉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剧烈的翻滚却毫无止歇的迹象,阿曼达被晃荡得吐了出来,肮脏的秽物飘出机舱,瞬间无影无踪。翻滚继续,而呕吐已经让她歇斯底里,胸口甚至都因此而火辣辣的生疼,最后吐出的都是腥臭而黏黏的黄色胃液。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感到自己处在地狱中,在刀山火海中受煎熬。
“妈妈,救我……救我,妈妈!”她有些晕厥了,迷糊中眼睛却似乎看到母亲在温柔地注视着她。她情不自禁地呼救着,渴求着母亲的翼护。
母亲伸出手,但却怎么也够不着她。阿曼达急了,一面拼命伸手一面求救,而母亲的脸孔也痛苦地扭曲着,因为对女儿的无能为力而哀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二人挂在这个巨大的铁皮圆筒中不断作60°大回环,几百……不,可能是上千次,风暴卷着这个铁皮圆筒快速飞去,速度至少在每小时150公里以上。
就在这个铁皮筒朝大海深处斜着飞出两百公里时,飓风突然迅猛地转了一个大弯,继而朝西南而去!
在这个大转弯中。无数被飓风携带的杂质因而都纷纷洒落,而这个沉重的铁皮筒也在其中。不过,由于惯性的缘故,这个铁皮筒并不是直愣愣地往下掉,落到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摔个粉身碎骨,而是斜刺着向前继续飞行。
毕竟这是一个巨大的中空的铁皮筒,在高速中浮力还是足够将它托在空中。当然,由于没有了飓风的助力,在阻力的作用下铁皮筒的速度越来越低,浮力自然减小,飞行的高度也在迅速下降。
终于铁皮筒越来越低,最终甚至仅有一两百米高,如果不是海面上还刮着十来级的狂风,这个铁皮筒早就直愣愣地坠落了。
然而,狂风也无法维持这个巨大的铁皮筒浮力。终于铁皮筒还是斜刺里落了下去,不过速度却很低。这一点不能不说大自然是奥妙的,很多鱼类被飓风卷走,落到数百公里,甚至数千公里外的地方,落下来时还是活生生的。
这个铁皮筒虽然在飓风中心备受折腾,但此刻却因为飓风的尾巴而幸存下来。竟然以不过时速二十公里的速度斜斜地落到海面上。
而此刻下落也有一定缘故——不远处有一座面积不大的岛屿,这座岛屿虽小,但却相当高耸,巨大的危崖挡住了气流的脚步。
虽说只是以时速0公里下落,但对人体而言,这个速度还是过于巨大。在下落那一刻,铁皮筒与海平面发生剧烈的撞击,筒面甚至瞬间凹陷下去!
而筒内已经被晃荡得迷迷糊糊的阿曼达脑袋更是狠狠地砸在地上,登时彻底晕厥过去。至于公孙羽,他一支手仍然死死地抓住操纵杆,另一支手则牢牢抓住阿曼达。事实上,由于伤势缘故,他甚至早在五分钟就已经昏厥。之所以能抓牢这两样,不过是生理的本能而已!
由于机舱是倾斜而下,故而二人是挂在圆筒中,铁皮筒的凹陷面对他们的冲击相对小一些,没有能造成更严重,甚至致命的打击。
虽然舱内较舱外高出不少,但在大风大浪的作用下,水还是渐渐漫了进来。随着水灾舱内的累积,铁皮筒也逐步在下沉。如果是风平浪静的日子,或许铁皮筒能在大海上漂浮数十天,甚至数月,直至被海水腐蚀烂穿。
很不幸的是,风浪让这一切有了巨变。但舱内的水积累到一定程度时,阿曼达首先被冰冷的海水惊醒。由于剧烈的撞击,脑袋上依然沁出鲜血的她茫然看着眼睛的一切,惊恐不安、大惑不解。
“妈妈,妈妈!呜呜!”她忽然细声细气地哭了起来。如果公孙羽此刻处于苏醒状态下。绝对会发现她的声线有了巨大的变化,长期在国外生活的微微生硬的口音消失了,而带着衢州口音的江浙话却流泻而出。
另外,女孩的面部表情也有了重大变化。此前,由于生活的巨变和痛苦、仇恨的累积,她是一个冰冷而内敛、仇视一切的女人。但此刻的她,却如同一只惊恐不安的小鹿,敏感而单纯。
海水越涌越高,浪花甚至溅湿了她的脑袋,伤口遇到盐水,火辣辣的生疼,加之被公孙羽拽住的胳膊已经脱臼,几乎断裂,同样痛彻心扉。女孩更是大哭,不断以那支完好的手臂划动着海水,试图让自己脱离危险。
铁皮筒已经大半被海水吞噬,甚至连公孙羽的身体都已经淹没到胸口,女孩随着浮力,一手勾在公孙羽的脖子上,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哭泣已经停止,但剧烈的疼痛让女孩眼睛一阵阵发黑,呼吸艰难。
“这是哪里啊?咝咝,妈妈。我要死了!”女孩忍不住又抽泣几声。
这时公孙羽终于被冰冷的海水所浸醒,看到周遭的形势心中不由猛然一惊,松开了女孩的胳膊,女孩右手正好抹眼泪,身体登时一沉,咕噜噜地喝了几口海水,单手拼命挣扎起来。
公孙羽连忙将她托起来,女孩剧烈地咳嗽着,良久才平复下来,惊惧地盯着公孙羽,声音颤抖着问:“你……你是谁?我、我怎么会在这里的?我妈妈呢?”
此言一出。公孙羽登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仔细看了她一眼,确定眼前这个语调异常幼稚的女孩子是阿曼达。她在玩什么花样?
但他已经没有心思顾虑到这里,海水还在继续涌入,如果不马上出去的话,绝对会随着直升机机身沉入大海。
“你会游泳吗?”公孙羽转头沉声问阿曼达。
女孩哭丧着小脸,叫道:“我……我左胳膊断了,头、头也好痛!”
公孙羽微微一怔,却见女孩的左胳膊软绵绵地垂着,在水中漂浮不定,登时醒悟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无奈下,他伸手抱住女孩的纤腰,勉力朝外面游去。
“你……你干什么?无耻,色狼!”女孩却尖叫起来,甚至拼命挣扎着。
公孙羽的伤势依然非常严重,带着她已经十分艰难,她如此挣扎,更使得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阿曼达小姐,如果想活命的话,就安静点!”他忍无可忍,在她那晶莹的小耳便怒吼起来。
女孩一愣,转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却安静下来。
“这样才对。将你没有受伤的右手抓住我的肩膀,腿部划动。头昂起来一些,海浪扑过来的时候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做得很好。对了,你在南美七年,游泳应该不错,双腿怎么划水都不会?这样,这样,对!”
海浪依然很大,公孙羽带着阿曼达努力地朝大约一公里外的那座岛屿游去。很艰难,伤势、海浪,还有阿曼达这个累赘。
幸运的是,阿曼达的双腿很快便划动得很完美了。她那双修长到极点的无暇大腿相当健美,爆发力和持久力也相当不错,显然在健身房中曾经长期锻炼。
不过。阿曼达遇到的问题几乎与公孙羽相同,伤势严重影响了她。胳膊脱臼使得身体在海水中每游动一步都会带来剧烈难忍的疼痛,而且脑袋上的伤口被海水浸染后,痛上加痛,让她不由低低呻吟起来。
“好疼啊,妈妈,好疼!呜呜,我好疼!”女孩闭着眼睛娇声娇气地哭了起来,小脸上溢满了惊惧和无助。
公孙羽越发感到不对劲。在他的脑海中,阿曼达一直是个美艳、冰冷、坚强、傲慢的女郎,但眼前这个女人……不,是女孩,完全是女孩。她的神色看起来甚至与小学生无异,貌似只有十来岁。
难道她的脑部被剧烈撞击,所以……
或者,她是佯装如此,骗取自己的信任,最终实施某个阴谋?
“阿曼达……”公孙羽试探着问。
然而女孩打断他的话头,泪水涟涟的哽咽低声道:“我……我不是什么阿曼达,我叫晏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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