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皱了起来。我放开心情,笑笑开解他道:“这些烦心事以后再说吧,相信车到桥头自然直,我们现在劳心也没用。”
心里却在想看当今皇上行事,虽总喜欢包庇内宠,使其骄横不法,先前的薛怀义,现在这二张兄弟。但对于军国大政,却从不让这些男宠过问,而是依赖狄仁杰,姚崇,唐休璟等干练的大臣。
武则天他出身月宗,当知江湖乃是江山之一角,事关社会安定,应该不会让张氏兄弟胡来。张说也是洒脱之人,立即也放开了心情,微笑着点头称是。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一起吃了午饭后,张说才告辞离开。
送他时我注意到从北边客房窗户里有忌狠的目光透出,知是宋求仕。看来他识得张说,张说现在手里虽无实权,但毕竟是朝臣,他前来看望我,让宋求仕心里不受了。
第三件事是查忆萍和线人网联系上了,所以一些江湖上情报开始传递过来。李夫人转给我的第一份消息是关于许君绝的,说是查到收留他的那个和尚了。
原来那和尚人称哑头陀,在南方还有点名气。其师为诸名的书法大家辨光和尚,辨光从其师,王羲之的七世孙智永那儿得传王羲之真迹兰亭序卷轴,后被唐太宗身边一姓周的进士骗去献给了太宗皇帝,辨光看追回无望,愤怒交加之下就撞墙自尽了。
这哑头陀就是从那时目睹恩师惨死才变哑的。许君绝曾告诉我这和尚并非真哑,只是因为心中放着一个心愿而终生不语。现在这个心愿又成了许君绝的心愿,我也基本上猜到这个心愿是什么了,怪不得他问我能不能做大官。
但就是当今皇上恐怕也无力帮他完成这个心愿啊!因为那兰亭序据传早已随太宗皇帝葬于昭陵了,谁敢去把太宗皇帝的陵寝扒开找那一幅画啊?有机会还是劝许君绝死了这条心吧。
我最关注的一件事是沈啸天的南行,但直到大考前一天才有相关的消息传来,说是大江帮已被顺服,同意帮忙扼制高家,沈啸天现正赶往南宫家。
得到这个消息,我的心放下了些,知道江湖还能保持相当一段时间的平静。另外的消息就是发现青龙会有扩张的动向,这是在我意料之中的,现在查庸生已退,我只在名义上接任。
江湖正面临着格局的转变,这条大鳄肯定会有些举动的。再就是黑风教和升仙教之间的斗争,据传来的消息说双方接触了两次,都是升仙教吃亏。
我也并未因这个消息而多高兴,因为黑风教还是处于明显的劣势,这一时的上风,只是因为升仙教的有生力量被查庸生骗到扬州受到一定的消弱,使其一时未反应过来而已。
若得不到外力的帮助,黑风教早晚得被升仙教铲除。所有这些,我暂时都只能是知道一下而已,尚且无力顾及。
接下来是两天的大考,自我感觉一切顺利。正好第二天是九九重阳节,从考场回来,已感觉到街上的节日气氛,配合大考后的轻松,我的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来。
“明天你们想去那儿玩?”晚饭时我问查忆萍三人。三人摇头,说听我意见。我想一下,在这儿也没什么亲友,又不想去打挠张说姚崇,而且感觉和姚崇的关系也还没到上他家里过节的程度。
一时之间不知该到那儿去,忽然我就起了思乡之情,想起关玲和沈小蝶来,两个女孩这会儿肯定也在想我吧?但我恐怕还要在这儿呆相当长一段时间,十天之后才能放榜,然后是天官署的铨选。
“要不去采购些饮食,我们出城去走走吧?”我提议道,三人点头。突然我灵机一动“唉,忆萍,我们去找你父亲吧,看他是怎么过节的?”查忆萍惊喜的点头“对,我也想他老人家了。”
接着她又有些迟疑“我们会不会打挠到他?”我微笑道:“不会,我们只是去陪他们饮酒取乐,不谈江湖上的事。嗯,我还是有点私事和你父亲说的。”
我面带微笑望着查忆萍,她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想到我所谓的私事是指什么。这么些天相处下来,她早已明了我对她的心意。虽未明确表态,但我知道她心里也是欢喜我的,这次去见查庸生我便想顺便探听一下他的意思,将这事定下来。
想来查庸生不会反对我聚她女儿罢。第二天早上,一起在市上采购了一包食品,有单笼金乳酥,曼陀样夹饼,贵妃红等,另备些腊肉,又打了一壶菊花酒,查庸生所居松园周围没有什么大市场,对这些精致的面食应该比较希罕。
套上马车,由王武驾车,从东边上东门出城,半上午时赶到伊阙龙门。让雯雯和王武自在香山寺及周围游玩,我和查忆萍拎着食物从香山寺后门沿小径走向松园。
查庸生和丁忘忧对于我们的到来十分高兴,王维和张暄很快就也来了,各拎着一壶菊花酒。张暄一看有我在便大笑道有琴下酒了。我微笑说王先生的琴并不必我差吗,你还怕听不到琴声?张暄便给王维翻白眼,说他的琴早就听腻了。
王维微笑着亦不与他计较。查忆萍帮着查庸生将酒食摆上,几人围坐谈笑,四围松涛阵阵,隐听得松林中溪流水声,衬得茅屋前这在阳光下松影摇动的空地清幽雅致。
在此环境与如许雅士笑谈琴棋风月,让我顿将外面俗世忘却。我找机会把我想娶查忆萍的意图给丁忘忧说了,他拍胸口说包在他身上,不料被张暄听到,便大声嚷给那边正下棋的查庸生和王维听“唉,查先生,这会弹琴的小子想娶你闺女,你答应不答应?要不我就替你就答应了吧。”
查忆萍纵是女中豪杰,这会儿也禁不住害羞,一下子满脸通红,低头偷看向他父亲。查庸生和王维停下棋来望向这边,查庸生微笑着看看我和查忆萍道:“我这儿没问题,林生你回去让李夫人给你们做主就是了。”
我忙谢过,张暄欢呼一声,开始和丁忘忧王维拿我与查忆萍打趣,张暄放荡不及,竟直接要查忆萍以后带一群小琴手过来玩,在他眼里我可能就是一个职业琴手,连我的儿女也成了琴手。
查忆萍那经得住这番打趣,转身躲到屋里去了。张暄便让我弹凤求凰向查忆萍示爱,我只好答应下来。查忆萍很快就整理好心情,大大方方的走出来,侍候几人喝酒。她的大方姿态倒是让张暄不再拿她打趣了。
在松园一直玩到半下午,方带查忆萍告辞。到外面会合雯雯和王武,然后疾驶马车往回赶,堪堪在城门要关城门前一刻赶回,再晚就回不了城了。
我们是从前门回到客栈的,一个小二拦住我说有位姓张的先生来找我,看我不在,正在一边的酒楼里等我。我一听姓张,知是张说。这么晚了不知他有什么事,让查忆萍他们自回房,我折向酒楼。
只见大厅的一个角落,张说正独具一桌,面前摆着一壶酒和几碟小菜,在自斟自饮。“张大人,不好意思,让您一个在这儿久等了。”我在他对面坐下。张说笑道:“没什么,林生你们今天出去玩了?玩的可高兴?”
我笑着说还行,问他有什么急事。他微笑道:“没什么急事,就是耳朵痒了,来找林生你一起去听箫。还没听说吧?箫仙回来了,今晚会在绿柳巷闻香院出演,我想你不会拒绝和我一起前往吧?”
“安大家回来了?”我心里一阵惊喜,查忆萍和王武曾到位于北市东南角的绿柳巷找过安碧瑶,但当时说她远游未归。现在安碧瑶回来了,那叶先生应该和她一起到了洛阳。
“对,昨天才回来的。听说你们颇有交情,有你跟我一起去,咱们应该能找到一个坐着听箫的地方。”张说笑道。我微微一笑,心知风月场内关于我和箫仙的谣言他也有所听闻了。
“那咱们这就走罢,张大人稍等,我去让王叔备车。”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让王武卸车了。张说却拦住了我,说:“不用慌,吃了晚饭再去也不迟,那演奏肯定要托到很晚才会开始的。”我不解的问道:“很晚,为什么,那样到演出结束时岂不已经宵禁,我们还怎么回来?”
张说露出微笑“绿柳巷那些妓家老板门就是故意要托的你回不了家也去不了客栈,不得不在他们那儿留宿。
按宵禁制度,居民里坊区是天一黑就闭坊门,三市无坊门,要晚两个时辰才宵禁,而绿柳巷等烟花之地是另有特权的,所谓绿柳巷内不禁夜!”
“原来这样!这些妓家还真是生财有道啊!”我笑道,接着叫来小二,又点了些酒菜,并让他送一些到房里,顺便传话给查忆萍他们说今晚要出去。张说却道:“咱们要去的那地方是不适合带女眷的,林生你身边那两个丫头还是留在客栈里吧。”
我一想也是,跟传话的小二道:“你告诉我的家人就说我今晚随张大人出去,不回来了!”那小二去了。我转过身向张说道:“我连王叔也不带了,搭乘你的车,明天你再把我送回来罢!”
张说笑道:“这样正和我意!今晚你去找那箫仙给咱们找一个方便听箫的好位置,我负责咱们今晚的住宿。”我停住正要夹菜的筷子,抬头笑望着张说“张大人对绿柳巷很熟吗?”
张说稍愣一下,立即听出我话里的意思,哈哈大笑道:“虽然算不上很熟,但肯定比你熟,找个住宿的地方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微微一笑,早听说张说是个风流文士,果然名不虚传。绿柳巷内不禁夜,一踏入这烟花之地,我仿如回到扬州的积香坊,看来天下间的风月聚积区景象差不多都一样。
门前的红灯笼,拉客的姑娘,龟奴和老鸨那独特的叫喊声,还有飘散在空气中的脂粉香。不过今晚的绿柳巷,客人们明显是都拥向了位于巷子中间的闻香院。我和张说在马车一驶入巷子时就下车步行了,张说打发他那车夫自到其它妓家找歇脚的地方,和我一起步行走向闻香院。
一进闻香院的院门,一个老鸨便迎上我们“两位大爷是来听安大家的箫罢?”我们点头,她便招呼一个龟奴领我们到了一个露天大院里,这院子中间有一水池,池中以木桩打入水中建有一亭,亭内设有石桌石凳,可容三五人。
有七八个石雕莲花以之字形散落于小亭和池岸,构成通向小亭的通道。池周围绕水池是大片的空地,摆了好多凳子,却早已被人坐满,更多的人是像我和张说一样站于外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