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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1节
    名都糊了,确乎比较公平了。
    最后是算分,祝缨带来的两个半会算术的人与项家兄妹算了半天才算完。张榜公布了前四十名。
    阳刺史低声问祝缨:“四十个人,安排得过来么?”
    祝缨微笑道:“那要看怎么安排了。今晚我请客,请使君也一定要来呀。”
    她在行辕设宴,请四十名学子吃饭:“你们都是本地英杰,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只要努力就会有结果。”
    学生们的脸胀红了,项乐看了他们一眼,心道:傻孩子,干活吧!
    祝缨又缓声道:“各人各有所长,要放到合适的地方才能显出可贵来。如今正有几件事,让我看看你们的本领。”
    学生们应声称是。
    祝缨先请他们吃饭,让他们第二天带上行李到行辕来集合,祝缨没有马上为任何一人申请官职,而是冒雪带着他们又到了下一州,再重复挂旗杆、收状纸、接受自首、考试录取的过程。
    重新扫过了四州,最后到王刺史处,由于这里已经有了三十名子弟跟随自己,祝缨只又再选取了二十名。
    北地四州,未经胡兵的两州各四十人,王刺史处三城受兵灾,张刺史处一城受兵灾,这四城各取了二十人,十人已暂授职。张刺史处另选四十人。
    再次驻扎下来,祝缨已经有了一百八十名北地子弟相随。
    祝缨驻扎下来之后,又下令各州,再各举荐五位德行兼备的贤者到行辕报到,凑足了二百人。
    人手顿时充裕了起来。
    第362章 小鬼
    朔风卷着漫天的雪花,打在人的脸上生疼。祝青君快步跑进了室内,被热气一激打了个喷嚏。
    苏喆抬起头来,未及发问,林风抢先来了一句:“姚景夏真的要在这个时候走?”
    祝青君将手放在火盆上边烤边搓:“嗯,大人已经给了他荐书了,金将军也写了封信,托那边的唐将军照看他。今天收拾行李,明天就走。现在不走,过阵子更冷,听老人们说,再过几天这里的土都能冻结实了。”
    林风嘴里叼着根牙签,流里流气地说:“父仇,哎!要是天暖和点儿,我也想去帮忙的。”
    苏喆不客气地说:“就你的骑射功夫?”
    “别你啊你的,要说咱!”林风纠正道,“咱们几个,骑术都那样。”
    苏喆道:“青君比你强。”
    林风看了祝青君一眼,道:“也别太要强了,病了不是闹着玩的。”
    祝青君道:“咱们跟了来,不做事?看着别人做?那还来干什么?我还不如在京城为大人打探些街面上的消息呢!既然来了,能干的就得干。”
    苏喆道:“对!姚景夏又投军了。天一冷,阿翁身边看起来竟是北人更得力了。”
    他们一群南方人初到北地的时候还是秋天,当时觉得自己年轻,能扛得过北地的寒冬,一到十月,就把自己裹成了球。这回祝青君只是打了点喷嚏,最先生病的是胡师姐。
    胡师姐称得上是他们的师傅,一向是压着他们打的,哪知两场雪后,胡师姐先生病了,吃了半个月的药,又被祝缨勒令休息,才渐渐好转。祝缨于是命南方来的人暂时不要当远差,近来主要是派北地子弟当差。
    三人凑在一起正在小声商议,林风道:“可是军功最重,咱们能做什么?这该死的冬天,怎么也过不去!要不,找陈大郎和项二、项三他们商议商议?”
    苏喆道:“咱们手上的活计也很要紧的,我的意思,咱们把手上的事儿理会清楚了,才好找阿翁讨差使。”
    林风的脸上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来,起先,祝缨手上人一多了就开始派活计。她以“协调北地输运”为由,将手中的人派了出去继续摸底。
    第一是驿路,第二是物产,第三是可供开垦的荒地。
    要开荒,就得知道哪里有荒地,哪里是可以耕种的,哪里人口稠密,有人手可以用。则反推一下,再与户籍簿、田簿对应,就可以印证隐田隐户。
    现在得汇总了。
    林风问道:“北人们都干什么呀?”
    苏喆道:“你看看人家,二百人里,就能凑出八十个自备铠甲的骑手呢,咱们就算出得起钱,一时也没这样的人。”
    林风又嘀咕了两声,祝青君道:“你们要真急,不如问一问卓郎君。”
    林风道:“他?我总觉得他斜眼看我,阴恻恻的。”
    苏喆倒了碗热奶茶,又给祝青君捎了一碗:“他才没功夫害你呢,他肚里主意可多呢。青君这主意真好!北人风光,他比咱们还上心。”
    祝缨拢共在身边带了几个南方来的人,随从们当然是南方人,但是总会被归入“仆役”一流,没有被计算在内。哪怕北地的官员里有十几个梧州人,数量上也比二百来号北人少太多了。
    苏喆等人还好,自认是祝缨的“家人亲戚”,卓珏心中是不安的。
    林风将笔一扔,道:“那好!咱们找他去!”
    祝青君往他的案上看了一眼,林风老老实实去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拢好,唤来自己的随从:“看好了这些,不许叫外人进来看着了。”
    三人才一同到祝缨堂上去。
    …………——
    祝缨也在忙,秋收完了,秋赋也征收得差不多了,她就开始忙转运的事儿。一是将南方州县的余粮输北,以支应北方城池。为此,她亲自到了最北面的王刺史这儿,将行辕就定在这里了。
    她在这儿,南方州就得把她要的粮给送过来,数目不准的,得自己过来跟她解释。
    这个事做得就非常顺利。
    另一个则是郑侯的需求,到了冬天,转运军需果然需要地方上的协助。郑侯派了人亲随陪同一个偏将过来见祝缨,钱粮没跟祝缨要,但是要些人手,帮着运输。人正在驿馆里住着,立等着就要回信的。
    金良在一旁低声道:“我同他们打听过了,君侯那里才胜了一场。如今是为防胡人反扑。”
    祝缨道:“那是好事,先拔两千人,接下来恐怕还会有。”
    金良道:“只要补给能跟得上仗就好打了。”
    祝缨道:“祝文,去把包主簿请过来。”
    祝文撩开门上挂的厚帘子,一缕寒风溜了进来,火盆里的热气仿佛也晃了一下。须臾,热气又晃了第二次,包主簿跟着祝文进来了。
    包宜嘉三十八岁,可谓北地一位贤达。年轻时以贡士的身份到京城走了一遭,补了个外地的小官。没干几年父亲死了,就回来丁忧,出了孝还没排上个新官职,就一直赋闲在家。直到祝缨来了,在北地一通捞,袁刺史把他给送了过来。祝缨给了他一个行辕的主簿先干着。
    包宜嘉对祝缨是很礼貌的:“大人。”
    祝缨道:“来,有件事,我想必得你去做才好。”
    包宜嘉问道:“不知是什么事?”
    祝缨道:“现要拔两千人给大军运输草料,天寒地冻的,一不小心人就没了,得有人跟着管。正好,姚景夏闹着要投军,让他与你一同到军前,你们彼此也能有个照应。咱们是去帮忙的,能帮的一定帮到底。然而军中习气,多少带点儿暴脾气,也不能叫百姓受气。”
    包宜嘉领了个大活,心头一喜,道:“下官省得。只是两千人,下官怕不能胜任。”
    祝缨道:“是谦虚还是心虚?”金良在一旁咳嗽了一声。
    包宜嘉脸上胀红了一下,道:“谦虚。”
    “嗯,行,在我面前谦虚一回就成了,以后咱们都说实话。我看你能成,你不成也得成。”说着,给了包宜嘉一份文书,另给了他一封信,让他面呈郑侯。
    祝缨道:“这些北地子弟里,你可再择十人与你同行。”
    包宜嘉舒了口气,道:“是!”
    祝缨又说:“到了军前,不要生事也不要怕事。自己处置不了的,也不要硬顶着吃亏,派人回来报个信,我去交涉。”
    包宜嘉道:“必不辱命!”
    祝缨道:“不要这么板着脸,我上个月就让他们准备冬衣了,你带携两千套冬衣去,交给郑侯。就说,如今北地的日子也紧,只凑出这些来,请郑侯不要嫌弃。”
    包宜嘉微张了口,这事他是不知道的。
    祝缨笑道:“让人对你们好一些,空着手去可不行。”
    包宜嘉低头弯腰:“是。”
    “你们明天就动身。”
    “是。”
    包宜嘉也风风火火地走了,金良道:“用他?不是地方上的官员么?”金良知道军中的许多事儿,地方上征发的民伕,一般都是地方上征了人,由当地的某一官员带人过去,同时管理。
    “他与普通的北地子弟不同,那些毛孩子都没有出仕过,他是官员,有经验。他又是北地人,一定很关心自己的故乡。再说了,地方上的人也得用人啊!”祝缨说。
    金良道:“那您弄那些子弟,派下去不就得了?”
    祝缨笑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他们得先给我把活儿扛完了!”
    金良听了也笑了。
    …………——
    次日,祝缨为姚景夏、包宜嘉送行。
    姚景夏还穿着孝,双眼通红,对祝缨一抱拳:“待晚生报完父仇,若还有命,再来为大人效力!”
    祝缨道:“说点儿吉利。”
    姚景夏一噎,祝缨对包宜嘉道:“路上照看着他一点儿。”
    “是。”
    “去吧。”
    他们得出去,领上各县汇总到州城的民伕,再带上民伕去郑侯大营。
    祝缨则转回行辕,除了转运事宜,她还得安排明春的开荒以及为北地官员与吏部行文讨价还价。因为不用押运粮草,所以四州刺史不必着急赶到了京城去,他们都在等着祝缨给他们写个文书,好拿着去吏部应付。也因此,祝缨现在的令,各地执行得都还不错。
    回到房里,苏喆与祝青君便紧紧跟着她,祝缨看看苏喆、再看看祝青君,苏喆奉上了一个甜甜的笑,来给祝缨解披风。她的个头不高,祝缨却是个高挑个儿,苏喆抬着胳膊解开了扣儿,绕着祝缨往下扯披风。
    祝青君比她高一点,也来帮忙。
    祝缨往前迈了一大步,披风就滑了下来,笑道:“小矮子,一定有事儿。”
    苏喆不乐意了:“矮怎么了?”
    祝缨笑着往里走,祝青君抱着披风,用手肘戳了戳苏喆,苏喆回头,看到了林风与卓珏。她对卓珏打了个手势,祝青君挂好了披风,说一句:“我们接着拢数去了。”
    与苏喆并肩往外走,路过卓珏的时候说:“笑了。”
    卓珏点点头,跟上了前去。
    苏喆与祝青君没跟上去,与林风凑成一团,冷不丁三人头上都被敲了一记,祝青君反手挠过去,在陈放手背上留下了三道爪痕:“陈郎君?”
    陈放吹吹手背:“你们三个,又弄鬼呢?还戳着卓珏上去?他不用你们说,也会寻叔父说话的。就你们精!”
    苏喆小声道:“那……我们也不是不能说,就是……嗯……”
    陈放道:“就是卓珏本人放在那里,就是个理由,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