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失败了吗？”她绝望地想着，依然不肯放弃地传输着灵气。看天色的转变，距离成功已经不远，她怎可现在放弃呢？只是这疲倦之感怎么也控制不住。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忙于修炼，还要学习布阵，试演法术，真的好疲倦。虽然已经可以辟谷，也可以不眠不休好几年，一旦疲倦起来，却仿佛一刻也不能抵御了。
    这法术，终究是超出她的极限了。在灵山试演这法术时尚没有感觉，此时她已经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再继续坚持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即使不因灵气不继而是，也将血液枯竭而死。此刻，却一些不能松懈，稍一松懈，海浪消退，前功尽弃，她这些苦头也算白吃了。
    “已经筑基期了呢，虽然还没有元婴，但是若死了可以元神出体了。只是若是元神出体也挨不了多久，到时候怎么办？”秦霜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道，手上的冰灵剑却依然紧紧握住，用力之大，指尖之处都有些发白。
    天地间忽然响起一阵长鸣，秦霜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成功了吗？”
    睁眼之处，海浪已经升到百余丈高，看来这借用来的海川之力着实不小，天空之中乌云已经聚集了起来，低低地压在天边，却迟迟不见落雷。
    生灵涂炭，可是皇宫之中，依然歌舞升平。皇宫偏殿中，晋武帝悠闲地侧卧在小榻上，一只酥手手捻一颗剥好皮的红果放入他口中，他则面带微笑地看着殿下的歌舞，只是他的左手笼在袖中，似乎有些不灵便的模样。
    “报！”一个金殿武士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跪在殿下。
    晋武帝皱了皱眉：“念吧。”
    “万州急报，今年万州境内颗粒无收。千里之内，已经无井可出水，灾民无数，尸横遍野，恳请朝廷广发钱粮，引水活人。”
    随着一声响亮的拍掌声，歌舞已经停了。献舞的舞姬行了一礼，缓缓退出。
    “又是灾情，天天都是灾情，朕的案上全是灾情报告。一件好消息也没有。这些州县怎么都来报灾，颗粒无收，难道真到了如此地步？朕可不信。定是以这个由头又想朝廷放粮了。这么多郡都报了灾荒，皇宫的库里哪里还有粮？要朕拿什么放？”晋武帝早已无心再吃，右手一推，小几已经掀翻在地。方才服侍他吃水果的姬妾慌乱中躲闪不及，为飞溅的碗碟碎片落了一身。却不敢擦拭，翻身跪倒。
    殿上众人见晋武帝发火，也尽皆跪了一地，鸦雀无声。
    半响，晋武帝忽然抬头道：“拓跋上仙怎么说？他可有法子了？”
    他身边伺立着的一个小太监头也不敢抬地回道：“拓跋上仙不知去了哪里，他上次早已说过。对这旱灾他也没有法子，想必是没有想出法子，干脆躲了出去。”
    “饭桶。都是饭桶！”晋武帝忽然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不是说上仙是无所不能的吗？到这个时候了反倒推说不能了，还跑了个无影无踪。说什么护佑我大晋，都是骗鬼的话。宫外榜文招来的几个上仙也是如此，那些画符道士也是如此。你们说说。要下一场雨，真的那么难吗？朕是真龙天子。受命于天，自问即位以来也算勤勉，为何要降下如此灾害？”
    殿中无人敢答应，都噤若寒蝉地跪着。
    “小姑娘，又见面了。”
    秦霜惊讶地四下打量着，她原在阵法之中，与外界的声音应该是隔绝的，这个声音是哪里传来的？何况声音还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不必找了。”
    阵内金光一闪，图腾从地面上呼啸而出，一只金龙已经盘旋在秦霜身边，吞吐着灵气，好不快活的模样。
    “是前辈？您不是应该在开灵池吗？难道飘云出事了？”秦霜说着，身子已经挺直了，直直地望着此龙。
    “我替他施完秘法、帮他雷电粹体后就没什么事情了，自然又归位了，毕竟这偷溜下界可不是好玩的。那小子现在很好，至少要比你好得多，估计还在开灵池中泡着呢。你还担心别人，看你现在的模样，离死已经不远了。”
    秦霜黯然看了看冰灵剑，虽然仍然在忠实地传输着灵气，但是剑身经不住如此强大的灵力输入，已经有了细细的裂纹了，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寿终正寝。
    “是我太自不量力了，修为太低，救不了人。”
    “你修为低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你错在哪儿吗？”
    秦霜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现在求的如此大雨，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如果这样就被你求了雨去，也不需要我们龙族兴云布雨了。上次那小小的一场雨也就罢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如今你居然想以一己之力求全晋之雨，真的不想活了不成？”此龙已经停止游动，硕大的脑袋凑到秦霜面前。
    “前辈，你有法子是吗？”秦霜的眼已经亮了，仿佛燃着两团小小火苗，连声音都不似之前那般虚弱。
    “我自然是有法子的，谁让你这个阵法偏偏唤来了我呢？”
    “阵法？困龙吟？那图腾不是青龙吗？”看看原本刻画图腾的地方如今空无一物，秦霜有些疑惑。
    “确实本该是青龙的，谁叫你偏偏画的是玉树临风的本龙我呢？”听他的声音，仿佛还有几分得意。
    秦霜先见到此龙再学会画阵中图腾，自然有些先入为主。只是她自问画得还远远达不到神似到能让真龙入阵的地步，青龙和金龙即便有细微差别，想必也不会如此明显，想到公冶锦教她这个阵法之前所说这困龙吟若想真的困龙，除非有真龙自愿被你困的话语，心中已经恍然：他居然是特意来帮助她的。
    “你那是什么眼神？别以为你见过我，我就一定要帮你放水的，这兴云布雨，都有定时定量，我们龙族即便有这个权力让你兴一场小雨，今次也不能随意帮你。你不会不知道，你今次的做法是想逆天，逆天！懂吗？自然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秦霜急切地问着，她心知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若是此龙再不帮忙，很快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阵破浪退了。
    “以你全部的修为来换。”语气忽然严肃起来。
    “全部的修为？”秦霜喃喃复述一遍“那就是需要重修了？”
    “非也，是夺你的灵根，让你永世不能再修。另外，因为你曾经是修仙者，即使变成凡人，也再无来世了。”
    “只有这个法子吗？”夺灵根，也再无来世，这个代价如此之大，即便是为了苍生，她也不能骤下决定，更何况，她的身上还系着飘云的性命呢，飘云原本可以是灵兽，若非眷恋于她，提早出了开灵池，想必活个几千年是有的，如今跟她一般只有修士一半的寿元已经够委屈了，她筑基后也不过百年而已。若是她被夺了灵根，剩下凡人的一半寿元，恐怕也没几年好活了。
    “自然还有其他法子，就是以你体内的龙血献祭。”
    龙血？她体内哪有什么龙血？脑中灵光一闪，莫非此龙说的是当初他替飘云施展秘法共享她的寿元时飘云的那滴心头之血？飘云虽然只是龙马，但是毕竟是有龙的血脉的啊。
    想到这里，头已经摇得似拨浪鼓般：“不可以，这滴血一出，飘云怎么办？”
    “谁说的是飘云的血？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救了他，怎会轻易再让他死？”此龙声音有些恼怒了，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体内还有龙血的啊。”
    秦霜疑惑地回想了一会，终究还是无力地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了。”
    那龙急切地盘旋两周，金色鳞片闪闪发亮，晃得秦霜有些目眩：“非要我说得那么明白？”说着已经压低了嗓门“你是晋国皇室之人啊，你体内原本就流有一些稀薄的龙族血脉啊！”相传上古时期，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代代相传下去，有一支旁系子孙自觉修为有限，又羡慕人间繁华，自愿要求下凡，宁可受那轮回之苦，也要享尽世间荣华。他们最终如愿以偿，被削去了灵根，推入了凡尘。无论世界如何变迁，他们如何投胎转世，必定是皇室一族。此传说虽已不可考，今人也已经不知此典故，但是人间所有帝王仍然以真龙天子自命，以龙形为图腾。皇族之中，想要有灵根比一般世人更加倍的艰难。
    秦霜自然是不知此典故的，但是闻知这已经被她忘却的皇室血脉还有这点好处，心中已经喜不自胜。
    “那我就选择这个了。”
    那龙摇头晃脑一番：“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可莫要后悔。”
    “绝不反悔！”皇室的血脉是她深恶痛绝的，那是个没有温情只有杀戮与残酷的地方。她虽然说了不屑于流着皇室的血脉，但是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彻底断了，也好，能够救人，更是意外之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