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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临月跟着江湛站在最前面,在一行人挨个鞠躬拜过之后,她又默默走到墓碑前站了会儿。
江湛没管这边。
“老爷子昨天找你了?”
陈辉听见这话莫名有些紧张,按理说昨晚的事,他没道理这么快知道消息才对,又是这种语气,难道真像外界传言,父子俩互相防着。
“是,不过是彭元联系的我。”
“他说什么了?”
“问了些那天交易的细节,还有,”陈辉刻意放低了声音,有些不愿开口一般,“劝我老实些,不要打歪主意。”
这话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对谁说的,变着法来提醒他呢。
他拍了拍陈辉的肩,语气玩味:“我知道你想活命,真相查清楚之前,你的嫌疑最大,该怎么做你清楚。”
陈辉低了头,连连向他保证:“我得罪了人,多亏江家不计前嫌。江家是最大的保护伞,你是我目前最好的选择。”
这一点他毫不怀疑,但在选择江湛之前他也没想到这江家公子并不是想象中的纨绔子弟,任人拿捏。
江湛对他的回答算是满意,他那点衷心本来也不重要。
“辉哥客气了,我还有好多东西想跟您学呢。”
陈辉心里一惊,只道他半点没把他老子的话放在心里,可眼下谁敢冒这个风险:“阿湛,最近风声紧,先把幕后黑手查清楚。”
陈辉说完看向他,却见江湛目光透过他看向身后,他只觉得心里一慌,没一会儿就感受到身后来人。
随后是一声客气的“辉叔”。
他转过头去,看见年轻女孩面带愁容。
江临月这姑娘他见过好些次,从前在江淮家里,最近一次是在江淮的葬礼。
他匆忙点头。早知道不趟这浑水,江家人他一个也惹不起。
“辉叔,我之前答应给芳菲的礼物你能帮我给她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了,我改天拿给你吧。”
陈芳菲是陈辉的女儿,比临月小两岁,两人之前在同一个高中。
陈辉不疑有他,说好。
江湛在一边瞧着两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多熟呢。
“辉哥,过去拜拜吧,好歹相识一场。”
陈辉觉得他眼神不对,但不敢反驳,于是朝墓碑那边走去。那边零零散散站着几个人在说话,彷佛正给他留着位置。
临月也想跟着过去。
“站住。”
女孩停住脚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什么礼物?”
他就那么明目张胆地打量她,临月没由来有些心虚,于是她紧张地开口:“就是些女生喜欢的小东西。”
说完她看见江湛笑了,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渗人。
“芳菲人很好的,可我来了这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了,所以想送给她。”女孩认真解释,语气特别诚恳。
江湛打量着她的表情,他向来不信这些:“那怎么不今天一起带过来?”
临月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愣了一秒旋即回答:“那东西有点大,不方便。”
“是吗?”
江湛离她近了两步,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心里莫名松快了些,便也懒得计较那么多。
“陈辉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少在他身上动心思。”
临月哪里不知道这些人不简单,可她不能因此放弃。
“哥哥,你和他很熟吗?”
看两人聊天的样子,俨然不是普通关系。
江湛挑眉,这小孩儿还挺倔。
“不熟,不过很快就熟了。”
临月想了想问:“那他是我们家的人吗?”
这问题有意思,要是承认了,那可不就是变相地承认江淮的死和他们有干系吗?如果说不是,那可真是拿人当傻子玩呢。
“你姓江,你那个死了的爸也姓江,我们都是一家人,你说是吧?”
临月还在努力理解他的意思,只听见他又道。
“学生就好好读书,少想那些没用的,听见没有?”
临月知他不耐烦,当下也不再多问:“知道了,哥哥。”
程禹走过来,看了一眼脸色不自然的女孩儿,有话要说的样子。
临月见状很识趣地离开。
“湛哥,石靖那边等着您过去开会。”
“前几天还没和他说明白?他怎么连这点事都搞不定。”江湛不满,石靖这做事条条框框的老毛病一点没改。
两人说这话,一同往山下走去。
“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但阿靖说是那边有几个人他搞不定。”
“谁?”
程禹报了几个名字,江湛了然。
“那些个老家伙,是得过去清清场。”
江湛往人群中瞧去,看见江临月和几个男人正说着些什么,就这么一会儿,还真让她套上近乎了。
“去把她叫过来。”
程禹一时不清楚这个“他”指的是谁。
“陈辉跟着过去是不是不太妥?”
“程禹,你脑子让石靖一块端了?把她给我送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江湛说完就走,自己拉开车门驶出墓园。
~
临月坐在车上暗自盘算今天和陈辉的对话。
其实俩人也没说什么,但她敏感地察觉到陈辉和江湛之间的不自然,就像是,有什么事情要瞒着她一样。
她还隐约听见“幕后黑手”几个字。
除了江淮的事,她想不出其他的了。好在通过芳菲这个借口,她和陈辉说好过几天去找他。
她希望江湛没有起疑心,初来乍到,她不希望给人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他去哪里了?不和我一起回家吗?”
临月主动打破沉默,想试试江湛的态度,或许也能从他身边人下手。
然而程禹面无表情继续开车。
“他有事。”
临月一时有些尴尬,没想到这人比江湛说话还直。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也吓人,眼神阴恻恻的,人又瘦,刚刚一上来就说要送她回家。
她一路上都没敢多看他几眼。
要不是早上来接他们的就是他,她才不敢和他走。
“那麻烦你送我回去了,谢谢。”
“不用谢。”程禹无视女孩甜美笑容,认真看路。
临月头一回被人这样对待,连个正面回应都没有。她想着以后少不得要和他身边的人打交道,还是主动一点比较好。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江临月,昨天才来这里。”
程禹终于大发慈悲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他的任务。
“程禹。”
原来是个大冰块,临月瘪瘪嘴,倒也不反感他。
“你和哥哥是好朋友对吗?你们认识多久了?”
程禹不明白她这么问的原因,但知道她是江家人,所以算不上敌人。看她样子也就是个中学生,所以更算不上对湛哥有危险的人。
“十二年。”
朋友吗?他不知道怎么定义这两个字,也不知道江湛怎么看他,但按照他的理解,江湛对他的意义肯定远高于这两个字。
“那你们是中学就认识了吗?”临月算着时间,心道那大概是很好的朋友了吧,怪不得他总是跟在江湛身边。
“嗯。”
程禹惜字如金,脚下却轻轻踩了油门。
临月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对着一个不熟的人问这么多确实不太礼貌。可是她要是不主动的话,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融入这里。
在程禹加速之后,没多久就回到了江家。
下车的时候临月再次对他道谢,这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走了。
临月微微摇头,也转身进屋。
~
程禹赶到厂里办公楼的时候,里面热闹非凡。
桌前的三人身上衣服已经染红,两人战战兢兢跪着不敢抬头,身体都在发抖,剩下一个宋祥林被人按住跪在地上,嘴里竟然咬死不松口。
他绕过宋祥林身边,默默走到江湛身后站住。
宋祥林还不死心地大吼:“我是受你父亲委托替你看着这厂子的,你如今要干这些勾当,把这厂子败光,我怎么能同意?”
江湛原本翘着腿坐在椅子上,现下听了这话换了姿势,双手撑着膝盖,微微弯了腰,特别好笑地看着他。
“宋祥林,别拿鸡毛当令箭,这厂子一年才赚几个钱?照你这么管,败在谁手里还真说不准。”
宋祥林果然白了脸。
“那也不能干这违法的勾当,你爸要是知道你这些事,他肯定不会同意的,你要知道他的一片苦心啊。”
江湛被他这套说辞搞得不厌其烦,抬了抬手,立马有人上去堵了他的嘴。
他拍拍裤子,站了起来,走到宋祥林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头发。
“左右你是我爸的人,我也不能不给面子,杀是不能杀的,但也不能由着你去和我爸通风报信你说是不是。”
他使了劲儿,宋祥林头皮被拉扯,感觉一阵剧痛,眼球也开始凸出。
“去管库房吧,那儿长年累月没什么人,您看着也清净,”江湛蓦地松了手,吩咐道,“一个人难免孤单,叫你老婆来陪你,孩子还小,我接过来让人照顾几天,你放心。”
宋祥林嘴被堵住,听了这话只能拼命摇头。
江湛却是看也没看一眼,踢了踢旁边跪着的那人。
“你们俩想清楚没有?还是说要和这位好兄弟患难与共。”
“我们就是给江家打工的,只要江总能保证我们一口饭吃,我们其他的什么也不想。”
没气性。
江湛再次看向宋祥林,语气不容商量。
“这儿是我的地方,少拿江汉压我,是我老子也不行。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出来,敢死或者敢乱说话,我让你儿子陪你,一家人总得齐整才好。”
手下的人将三个人带出去,会议室又恢复一片安静。
石靖先一步道歉。
“湛哥,是我没留意,才让宋祥林今天带着这些人来闹。”
这事已经处理完,江湛关心的重点不在这。
“那些明面上的流程和文件,你都弄完了没有?”
石靖点头,这些天他就是在忙这件事。
“差不多了,监管那边还需要您出面一下。”
石靖做事稳妥,江湛心中有数,这才是第一步,后面可有的赚。
“这条线你亲自盯着,参与生产和销售的也必须是我们的人。有什么事闹出来我只问你要说法。”
“是。”
“宋祥林给我看紧了,他们那些老东西是该压一压,仗着老爷子一味地往死里作,真以为自己是个角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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