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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峰前是非多 第76节
    也不知晓这百目妖会不会似人一般伪装,亦或直接用妖物的形态起到一击震慑的目的。
    许娇河对于密密麻麻凑在一起的东西,天然有种抗拒。
    她稍微想象了一下妖族身上分布的百只眼球,浑身上下便生出一大片惊悚的鸡皮疙瘩。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许娇河也只好装作懵然不知般坐在马车内。
    等待着傀儡控制马车,将自己送入百目妖的“虎口”之中。
    【别怕,你身上还有母亲留下的护身咒,有它在,便是扶雪卿来也有一战之力。】
    在一片寂静之中,萌生于许娇河脑海内的男声笨拙地安抚道。
    许娇河忍不住被他不含半点花言巧语的慰解逗笑。
    真要坏到那般田地,把叶棠留下的魂灵召唤出来,不就相当于告诉整个九州自己的藏身地。
    【放心,我不会坏了你的事。】
    许娇河反过来哄了纪若昙一句。
    被对方打岔完,她的心绪奇异地镇定了不少,分散在后颈和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也消了下去。
    ……
    马车仍在遍布沼泽和枯草的丛林之间奔驰。
    过了许久,许娇河忽然听见傀儡紧急勒马的声响。
    紧接着,一道轻轻怯怯、柔媚入骨的嗓音隔着垂帘,在许娇河左前方响起:
    “奴家从博山镇探亲回返,于这竭泽中迷了路,不知马车里的郎君,可否帮忙指指路?”
    第71章 离开黄金笼的第七十一天
    百目妖的声音, 竟然这么好听。
    即便同为女子,许娇河接触到这口轻媚的软音,都禁不住酥了半边身体。
    马车外传来傀儡守卫的通禀声:“主翁, 有女子拦路, 您可要下车相见?”
    许娇河稳了稳心神,定住浮晃的思绪, 隔着一层布帘道:“请姑娘在外稍等。”
    她再次确认藏在袖口中的玉符方便使用, 且不会随意掉出来, 才掀开帘子, 抬头向女声所在看去。
    没有三头六臂, 也没有几百只眼睛, 是很正常的人族长相。
    相比一把婉转莺啼的嗓音,百目妖的女性外表仅仅称得上眉清目秀。
    下垂的眼尾削弱了陌生感,多了几分可怜亲切,叫人在不自知中卸下心防。
    许娇河看向百目妖时, 百目妖亦在看她。
    它按捺下喉头垂涎欲滴的冲动, 朝着许娇河所在的方向凑近一步,用袖子掩住下半张面孔,含着朦胧如烟的笑容, 屈膝行了一礼:“奴家博山人氏, 名唤奚遥, 见过郎君。”
    奚遥, 听着可不像是什么娇柔女儿家的名字。
    许娇河咳嗽一声, 两旁的傀儡守卫立刻搬出杌凳, 放在半人高的马车边, 她一边踩着下车,一边在心中暗道, 这百目妖的业务真是不够熟练,都假扮女子勾引急色鬼了,名字还不取得浮想联翩一些。
    但她不得不装成上钩的样子,待仔细瞧清楚百目妖的模样后,目光中泛出惊艳贪婪之色,借着将其搀扶起来的举动,不留痕迹在柔弱无骨的手背上揩了一把油:“姑娘不必客气,快快请起。”
    为了演得逼真一些,许娇河意犹未尽地抓着行完礼百目妖的手腕不放,假意道,“这竭泽到处都是毒虫走兽,姑娘怎的独自一人来回往返,也不和你的夫君家人一同就个伴?”
    急色鬼们通常都很在意艳遇有没有出嫁成亲。
    一些人害怕勾搭或是抢占之后,女子的夫家找上门来闹事。
    另一些人,又觉得历经人事的熟/妇滋味更好。
    许娇河提起夫君家人,问得露/骨,百目妖闻言,白净面皮上顿时浮出几抹羞红。
    它放下了半遮面孔的素手,缓缓抬起双眼,剔透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现近似兽类的琥珀色:“奴家来自狐妖一族,修行百载才得正式成年,如今尚未婚配,只愿求得一位倾心喜爱之人。”
    它的话恰到好处地断在此处,又恰到好处地令得许娇河窥见自己眸底的不愿和愁苦。
    接着道:“今日一个人、一个人出门,是因为——”
    许娇河立刻善解人意地打断道:“姑娘若有难言之隐,不说也罢。”
    “那就谢谢郎君了。”
    百目妖一喜,柔婉的双眼顺势一弯,清纯的皮相中便多了几分艳丽和娇俏。
    许娇河握着它的手越发用力,献殷勤道:“那姑娘打算去何地,不如让我送你一程?”
    “奴家打算去九襄镇的外祖家小住几日,散散身心。”
    九襄镇和博山镇,各自位于竭泽的一东一西,许娇河本打算装成自九襄镇出发,前往博山镇进货的商家,不过既然百目妖如此说法,那她顺势更改一下自己的目的地也未尝不可。
    许娇河便笑着说道:“正好,我也打算去九襄镇进货,姑娘何不同我一起?”
    “这……不好吧,烦请郎君指个路便是……”
    眼见猎物上钩,百目妖愈发欣喜。
    它不动声色释放魅惑之力,企图左右面前这位人族的意识和理智。
    百目妖的妖力加持之下,属于少女的馥郁芬芳,如有实质一般萦绕在许娇河的鼻尖,她口中默默念诵着纪若昙出发前传授的清心咒,眸光却映出几分不怀好意的涣散和浮腻。
    她用近乎拖拽的力度,将百目妖拉到马车边:“有什么不好的?由我和我的守卫护送姑娘去外祖家,这一路上我还能保护姑娘的安全,岂不是两全其美?”
    见百目妖嗫嚅着,迟迟没有给出答应亦或拒绝的回答,许娇河又托故道,“莫非姑娘不知晓这竭泽内的传闻?说是这段时间出现了一只百目妖,只要往来落单的人,都会被那妖怪吃掉变作养分。”
    “诶,是吗?”
    百目妖半睁着眼睛,满脸不知所措地问道。
    它仿佛真的被许娇河阴森森的语气吓怕了,瘦削的肩膀抖了一抖,竟似有似无地径直依偎在许娇河的肩膀边,发着颤说,“那、那还是麻烦郎君捎带我一程吧……”
    “好嘞!”
    许娇河语气一松,就要拉着百目妖上车。
    临行前,纪若昙在马车内壁隐藏了几道克制妖物的符篆,身处自己的地界,总归多了几重放心。
    谁料百目妖又顿在原地,力道大得许娇河猛地一拽居然没有半分撼动。
    它目中春情潺潺,秋水盈盈,探出一根细伶伶的手指,指着竭泽深处的方向,咬唇低声请求道:“还有一事,要麻烦郎君。我方才听见马车碾过的声音,怕追赶不上,便将行李丢在了那处自己一个人奔了上来……所以,能不能请郎君陪我一同取了几样包袱过来,再一同上车。”
    许娇河抠了抠脑门,讨好地说道:“这种事情,何须奚遥姑娘亲自前往,我派手下去拿就是了。”
    “不、不可!”
    百目妖惊得抬高了音量,她扑闪着睫毛,转眼又将声音低下去羞耻道,“郎君的护卫都是三大五粗的汉子,我的包袱有不少女儿家才有的事物,不好叫他们,去、去帮我的呀……”
    “哦,这样啊,那我也是个大男人,并不方便陪姑娘去啊。”
    对方的借口里留下了一个如此鲜明的漏洞,哪怕许娇河真的非常想要不顾一切地踏入百目妖的陷阱,也不得不稍稍冷静几分,神情中露出少许的怀疑和沉吟之色。
    都说目妖族低智低能,莫非这百目妖空涨了妖力,智力却没有随着灵剑碎片的入体而提升?
    许娇河想看看它还有什么花招,便抱起手臂来,斜眼睨着对方。
    “奴家、奴家……”
    百目妖“奴家”了半天,也不知是否真的寻不到找补的借口,干脆心一横扑进许娇河的怀抱,将充满诱惑的粉嫩嘴唇靠近她耳畔,语气湿漉漉地说道,“说出来不怕郎君笑话,奴家今日见到郎君,才知道什么自己梦中向往的究竟是何等的伟丈夫——”
    它知晓妖魔重欲,一吹一拂,再不济伸手下去一抹,那上了头的淫/望登时便会占据理智。
    百目妖这般想着,便也这般做了。
    把手伸到许娇河的下腹周围,上下左右画着圈,似有似无地挑逗着。
    然而呈现出来的效果,并非它心中预计的那样。
    许娇河的呼吸是变得沉了,被骚扰的身体却差点跳将起来。
    她笑脸一僵,又实在害怕百目妖发现自己的异样导致穿帮。
    便趁着百目妖看不到正面的表情,使力攥住了它灵巧动作的手指,装作迫不及待一般拉着它朝先前指的方向走去,口中色眯眯道:“姑娘的行李是在那处没错吧?我们快快过去,切勿耽搁时间。”
    “是,郎君……”
    百目妖偎在许娇河怀里,几乎整个人要趴在她的身上开始享受“大餐”。
    两人抱作一团,走了几步,许娇河又停下来,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转身指着试图跟来的傀儡守卫,义正辞严道:“你们都别跟来,我和奚遥姑娘有事要办!”
    ……
    【静心涤志,百邪不侵。物我合一,恶念趋避。】
    【静心涤志,百邪不侵。物我合一,恶念趋避。】
    离开傀儡守卫的目力范围,百目妖已经缠在许娇河身上又揉又舔了好几回。
    它身上的异香和柔媚的嗓音愈发惑乱神志,许娇河不敢说话,只能不断念诵清心咒保持清醒。
    二人又绕过一根同先前看到过的树木并无任何不同的枯败死树,丛生的草木异植彻底掩盖掉了回去的道路,一片咕咚咕咚冒泡的漆黑沼泽映入许娇河眼底。
    方才热情如火的百目妖轻摆腰肢,顿时脱离了许娇河的怀抱,它将许娇河丢在原地,径自向前走道沼泽边,而后回望过来,娇笑着说道:“郎君,我们的目的地到啦。”
    “到了?”
    许娇河左顾右盼,不解地问道:“这哪儿有姑娘的行李?”
    “奴家也不清楚呢,人人都说竭泽内的沼泽是活的,时不时消失在原地,时不时又会在另一片土地上出现……说不好奴家的行李就是被沼泽给吃掉了。”
    百目妖一改羞怯羸弱的常态,垂着睫羽,漫不经心地注视着沼泽,又忽然意味不明地问道,“郎君来往于九襄和博山两镇之间做生意,就不怕行在路上,那沼泽忽然出现,将您连人带马一并吞下去?”
    “沼泽这种东西,终究是死物,就算会移动,也总有办法克制。”许娇河顺着它的话意有所指道,“我最怕的还是百目妖,听说它妖力高强,又贪婪无比,什么都吃。”
    “妖力高强是真,贪婪无比也不假。”
    百目妖笑盈盈的目光从沼泽上方移开,转而笼罩在许娇河的面孔之上,拉长语调道,“不过‘什么都吃’这条传言,纯属虚假,其实九目妖它啊——”
    说话间,百目妖双脚一蹬,悬空浮起,沼泽的污泥伴随妖力的运转,构建成一把狰狞无比的座椅。
    它懒散落座,佩戴在发髻上的珠钗绢花消失不见,身上的女装亦被黑泥尽数侵染,一头黑漆漆的长发蜿蜒下,与脚下的沼泽交织在一起,娇媚的女声被磁性又充斥着粘稠感的男音取代。
    一瞬后,身着黑衣,不复女子之态的百目妖架起单腿,用手撑着下颌,残忍地吐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