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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处
    朝夕跟他说起来那一日跟燕淮见面的事,有些事情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
    “我跟他之间——”
    “不用对我说这些。”慕钦打断她。
    “云渡是规矩森严的地方,你是有分寸的人,以后说什么做什么好自为之就可以。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你也不必干涉我的。”
    朝夕哦了一声。
    本以为该说的都说了,她预备告辞离开,不想慕钦又追着问她。
    “为什么想不开犯修行大忌去练水火两系的功法?”
    为什么呢。
    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
    朝夕想了想,跟他组织语言。
    “‘将军令’是宣氏的家传功法,我自小必修。可是我毕竟姓冷,冷氏从前也算望族,我不想家传的功法都葬送在我爹手上,就自己试着学‘水龙吟’。我知道水火两系功法并修是大忌讳,所以一直以来只用‘将军令’,知道这一次才知道走火入魔的厉害。也算是活该,我生平第一次杀人,就落了这样的报应。”
    朝夕也是后来知道,她走了以后第二日,就有个没有双臂的人因为失血过多死在了城门口,据说就是“烈手”。
    “你也算为民除害,也是巧,正让我我遇见你,否则你可能连性命都有危险。”慕钦感叹道。
    的确没什么更好的化解方法,除非他们两个现在就成亲——
    不然就是朝夕能掌握“万木知春”的外门功法,重新融炼体内两系灵力。从长远看,后一种做法最稳妥,就是时效慢了些,她现在已经解开了灵力束缚,可能要暂时吃些苦头。
    “你体内的寒毒和火毒还会不定时发作,不要再来寒潭了,以后落下病根更难医治,病发了就到群玉轩来找我。”
    “饮食清淡,少辛辣油腻。”
    “少发怒,少大喜大悲,尽量不要动用灵力。”
    他叮嘱了许多事项,比府医说的还细致严谨,朝夕一件件都应下了。
    交代完这些,两个人欲分手各自回去,天已经大亮了。太阳穿过层层的云海升起来,在天地间放射出万道光芒,山顶的一切都沾慨了耀眼的金色。
    此刻的视野是最开阔的,从山上能眺到远处的城市人家,能看到更远处的海、迭起的山峰。脚下是涌动的云雾,四面映蔚森森的竹树。云白,浅绿,天青,苍蓝,几种主色迭在一起,占据了人的全部视野。
    圣洁而纯美。
    再往近处看,朝夕才后觉过来,过了一夜,这山顶的杜鹃花突然都开了。高高的枝桠,苍郁的叶,枝叶间开满了花,浅紫、粉白、揉蓝,大朵的,花型花色极美,挨挨挤挤在一起,恍若数千只蝴蝶停在这里,下一刻就要全部振翅飞去。
    美得热烈,清冷而不近人情。
    朝夕只听说过,从没亲眼见过这样的花,完完全全被惊艳了。
    “真好看,慕钦,慕钦!”
    朝夕叫他名字,招他过来。
    慕钦应了一声,没什么意外的,应该是他昨夜弹琴,运动灵力把花催开的,不过这么解释大概会扫她的兴。他没说话,只抱臂定定站着,抬眼看穿梭在花间的人,唇角不自觉弯了弯。
    离巳时还早,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山,慕钦回群玉堂,朝夕回寝室。她洗了个澡,换身衣服,耽误一夜,刚好赶上和燕倏一起出门吃早饭。
    “岁岁,你没事吧?我看你现在脸色很差的样子。”燕倏捧着饭碗,仔细观察朝夕的脸色。
    “没什么,熬过去就好了。”
    朝夕勉强的笑笑。
    “那你昨晚去哪儿了呀,我很担心你,一夜都没睡好。”
    “在山顶待了一晚上,山顶的寒潭可以压制我身上的火毒发作,这种事情还会发生的,不过你不用担心,会好起来的。”
    燕倏看她神色颇从容镇定,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来。
    今日学的是药方药理,还是慕钦授课,他是二长老楚临风的弟子,对药理掌握精绝。和昨日不同,上课地点换成了前山的教室,教室不算大,在座的基本上都是这一届入门的外门弟子。大家相处了几日,一起吃饭,一起上课,彼此渐渐相熟起来。见慕钦还没到,十几个人聚在课桌前聊天,聊这几日练武的心得,聊这山中的八卦。
    袁素坐在最中心的位置,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本侠女这次上山,就是为了慕钦来的,我就是明着说了,谁都不许跟我抢,你们也抢不过我!”
    她长一张明艳的脸,气势汹汹。
    话一出口,引起身边一堆哄笑。
    “跟我们说有什么用,谁不知道,慕少主已经订婚了,未婚妻是宣家的大小姐,还是个绝世美人。”覃雄回她。
    “订婚算什么!就是成了亲我也能抢到,只要慕钦喜欢我。”袁素放下狠话,旋即冷讽地笑了笑。
    “什么宣家的大小姐,她姓冷,根本就是个外姓人!什么绝世的美人,你们谁见过她?我告诉你们,她是长了张漂亮的脸蛋,身材差得一塌糊涂,贫胸瘦脊,有没情趣,就是块平板木头,慕钦能喜欢她才怪!”
    这消息如果属实,的确够劲爆的,一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朝夕带着燕倏进门,刚好听到袁素说自己的话,又不好发作,整个人憋着,快气炸了。
    “我还告诉你们!”
    袁素还要再说话,突然四下安静下来,她被人暗中扯了下袖子,一回头,看见慕钦正站在身后。
    极深刻鲜明的轮廓,紧绷的面色,眸如古井,掀不起一点波澜。他只朝这边望过来一眼,旁人连噤声也不敢了。
    课堂气氛极安静而古怪,除了晚来的原豫、朝夕、燕倏三个,其余人连大气也不敢出,战战兢兢上完了一整节课。
    讲完主干,慕钦又补充了许多细节,本来就是拓展用的,他讲得极细碎,语速也不慢,越到后面,大家都跟不上。
    “书上都有,我补充的内容大家听一听就可以了,不是重点。”临下课,他强调了一遍。
    教室里的人一个个离开,原豫跑到朝夕的座位这里找她。
    “师兄刚才讲过的东西你都记下了吗?我看你笔没停过,我写字慢,有些没跟上,能借你的笔记抄一下吗?”
    “可以,不过我写的都是狂草,笔迹漫漶不清,你看不懂,可以再来找我。”朝夕不太好意思。
    “太谢谢了!”原豫诚恳道。
    原豫千恩万谢夹着笔记走了,朝夕也预备和燕倏去饭堂。临出门,她才看见慕钦也还没走,她跟燕倏一同道了声“师兄再见”才出去。
    人走的不远,慕钦还能听见燕倏兴冲冲对朝夕问话。
    “我憋了一节课了想问你,你也姓宣,论辈分,算是冷氏女的表妹,她是不是真的贫胸啊?真是这样的话还挺可怜的,也是,人无完人。”
    朝夕咬牙切齿说不知道。
    慕钦失笑,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他为她解冻无意间瞧见的风景。
    贫胸瘦脊,平板木头。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作者有话说:
    慕少主说过最打脸的话: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你也不必干涉我的。
    岁岁:说我贫胸,这是造谣!绝对是造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