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倾月脑子一片混乱，顾姗在耳边激动输出的声音都被大脑自动屏蔽了，一个字都听不清。
    她死寂般缄默了许久，冷声问道：“海纳不给我发澄清？”
    顾姗狠狠掐掉了通话，愤怒又无可奈何，嗯了一声。
    “那我自己发。”尽管公司突然的变脸已经让她的心已经凉到底了，但庄倾月还是竭力保持冷静，她不能乱了方寸，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除了自己。
    顾姗按住她的手背，艰难地告知她另一个坏消息：“你的账号被运营收回去了。”
    “好啊。”庄倾月仓皇失笑，倒不至于难以置信，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海纳想清楚了是吧？确定要为了连个影都没看到的宏伟蓝图，牺牲我？”
    站在两方中间的顾姗，最不好随意发言，尽管形势明朗，但她没法作出站队抉择，只有劝和：“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个海总刚来，肯定想耍个威风震慑员工。你风头正盛，是拿来开刀的最佳人选。别生气，我回趟公司去找她聊聊。”
    “你回去也没用，没必要浪费口舌。”庄倾月深知这个热搜没有那么简单，秦洋的难缠她再清楚不过了，这只是个开始，在警告她。
    可下一秒林栩舟的来电打醒了她，庄倾月推走了顾姗后，心怀揣揣地点下了通话键。
    屏幕里的林栩舟，全然没了刚才的温柔暧昧，脸能掉冰渣子似的凝固。他就这么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眼里的情绪暗潮涌动。
    庄倾月紧张吞咽，小心翼翼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确实和他-”
    “哪样？”
    林栩舟冷冰冰的打断她让向来巧言令色的庄倾月都哑口无言了，她真恨自己，但凡当晚实话实说不隐瞒就不会让他误会。
    庄倾月懊悔地叹了口气，软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的，但我只是不想你担心。”
    看到他别过头沉沉地舒着气，看都不看她了，庄倾月着急道：“事情很复杂，他想和我的新老板合作拍内戏，喊我去饭局就是说这件事，我没同意。结束后他追出来跟我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我都没搭理，真的。营销号就爱夸大其词，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别-”
    “我别什么？”林栩舟突耸的眉骨冷冽地弓起，一字一句地质问道：“我是不是说过，有事跟我说，必须跟我说。”
    “我，”庄倾月垂下睫毛，还在做苍白的解释：“我只是不想你担心，我们离得那么远，一点小事都可能因为距离放大。”
    “你还觉得这件事是小事？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把我当外人？”
    从没见过他这么咄咄逼人，庄倾月心口发酸，反驳道：“我没有。”
    “你的事，我作为你男朋友还得从网上得知。你觉得这正常吗？”林栩舟生气时不会发火，只会用疏离至极的口吻发问，他说完后差点失控的气氛戛然而止。
    庄倾月抿着唇不说话，在强忍眼泪，知错了却还拗着劲。
    见她还在固执傲气，林栩舟无话可说，用黑屏表达愤怒。
    庄倾月第二天去片场的时候气色苍白虚浮，当得知秦洋居然在这个风头浪尖送了辆咖啡车到剧组来，还请全剧组吃蛋糕，这无疑是在火上浇油给人落口舌。
    片场无人敢和她搭话，都从网上看到八卦了，又莫名其妙收了秦洋的好处，免不得抱着看热闹并且敬而远之的心态对她。
    叶星州摸到她身旁坐下，打量着她冰冷至极的脸色小声说道：“陈曼真有面儿，男朋友这么大方给她撑场子。”
    庄倾月反应了几秒，没说话。
    见她还没宽心，叶星州试探道：“林栩舟看到热搜了？”
    “都爆了，他就算在外太空都能看到。”庄倾月翻了一页剧本，嘴里喃喃念着台词，没有展开来聊下去的兴致。
    可叶星州还是不放心，问道：“吵架了？好好说啊，都是误会。总不能被拍就是实锤吧？还有这秦洋和陈曼的事谁不知道啊，怎么都算不到你头上。”
    “别人可没你那么通透。”庄倾月拿过水杯晃了晃，盯着不远处喜上眉梢的陈曼冷笑了一声，随后喊来苏熙说事：“家具都到了？”
    苏熙把施工方发来的照片给她看，“沙发刚过海关，床还得等段时间。”
    庄倾月检查完装修进度后叮嘱道：“别忘了去印照片。衣帽间怎么没返图？”
    “我回头让他们拍。”苏熙安抚道：“装修的事我会盯着的。我下周得回去看下汪水水，然后亲自去验收房子。你就别操心了，好好拍戏。一切的事，都等杀青后，咱们再慢慢解决。还有，要不要跟庄总知会一声？”
    庄倾月听懂了她的潜台词，摇头道：“不用，这么点事我还不至于哭着回家找妈妈。”
    话是这么说，可苏熙还是放心不下，“我和姗姐下周都不在你身边，她得回总部开会。你要小心，千万不要中计了。”
    “我知道。”庄倾月滴了眼药水润眼后，想了又想，还是点开了和林栩舟的聊天框，放下身段求和。
    可她发去的消息石沉大海。
    庄倾月在候场时魂不守舍，捏着手机发呆，在鼓起勇气打去视频被掐断后，她确定林栩舟不是因为时差没看到消息，而是在置气。
    【我发誓再也不见秦洋，就算见到我拔腿就跑。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再也不瞒你任何事了。】
    【林栩舟，你理理我。】
    【老公。猫猫流泪.jpg】
    林栩舟需要时间自我排解，只有归于平静后才能确保不会说气话中伤她。等到庄倾月收工后，他打去了电话。
    两人隔着万里在屏幕前相望无言，郁结的情绪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庄倾月伸手戳了戳他的脸，怯怯道：“别生气了嘛，好不好，好不好。”
    看她委屈地都快缩成一团了，林栩舟心软了，轻轻嗯了一声：“不生气了。”
    听到他这么说，庄倾月却丝毫没感觉到安心，一个拥抱就能解决的问题，距离却把不安给激化了。
    她低垂着睫毛，讨好似的索要道：“那你笑一下，或者亲亲我，不然你就还是在生气。”
    “庄倾月。”林栩舟没法强颜欢笑，他做不到撒谎，直白地说道：“说实话，我笑不出来。不生气也是因为不想看到你伤心。”
    他的口吻还是冷冰冰的，不带有一丝亲昵的温度。
    庄倾月语塞了，嘴角无措地抿着。
    林栩舟很讨厌现在的局面，他缄默了好一会儿，缓缓叹了口气：“走之前我跟你说过我的感情观，那些话在你听来会很上纲上线，但我从没和任何人说过。我想我们一直在一起，所以不得不给你袒露底线。”
    见她动嘴唇想插话，林栩舟打断道：“先听我说好吗？”
    “我上一段感情虽然并没有多刻苦铭心，但是给了我很大的教训。我痛恨背叛、欺瞒，以及出轨。何美妍那么做就算了，我不会在意。但你不行。”林栩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无可奈何似的软下了语气：“你如果那么做，我会很崩溃。知道吗？我从看到热搜到现在，一秒都没合过眼。”
    “我没出轨。”庄倾月讨厌他冤枉自己，厉色道：“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连叶星州都看的明白怎么回事，他都相信我。”
    林栩舟瞳孔一怔，张了张唇卡顿了好半天才冷笑道：“你欺瞒我不是事实吗？搞半天你还是为了让我消气才说知错了，心里还觉得叶星州比我都懂事是吗？你能不能考虑考虑我的感受？”
    “你能不能不那么小心眼？”庄倾月嘴一快就反驳了回去。
    林栩舟更是忍到头了，脱口道：“不能！秦洋对你的心思鬼都看得出来，我怎么能心大到不生气？他今天能用饭局见你，明天呢？”
    “那你要我怎么办！”庄倾月颤声道：“我都说了我不见他了，你还要说我！”
    “你比我更清楚你这个保证是不可能实现的。”林栩舟保持最后的冷静说道：“他是资方，有的是办法见你。但你可以别一个人单独见他吗？带经纪人在身边不行吗？你明知道他什么人，也明知道我会担心。”
    庄倾月再次凝噎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棘手的对峙场面，她在外面受了那么多明里暗里的委屈，到他这也得不到半句哄慰。
    她瞠目盯着屏幕里不肯退让的林栩舟，果断挂了电话。
    林栩舟被她冥顽不灵的性子给激怒了，火速拨去了视频，可无论是语音还是电话，都被掐掉了。
    【接电话。】
    这三个字落在庄倾月眼里就是冷冰冰的命令，她躲在毯子里抱紧了糖饼，放声抽泣着，任由屏幕不停地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