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旧事 作者:Sund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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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抬起胳膊生生挨了这一掌，“以家你过分了，怎么可以这么说妈妈！”

    林生很少动怒，可是这次真的生气了。林以家看着父亲因酒精而泛红的脸和母亲恨铁不成钢的眼泪，心里是疼的。她从来不在乎自己的成绩，可就在刚才中年男子的质问中莫名其妙的羞愧了，在那一刻她希望自己是个成绩优秀的孩子，这样爸爸妈妈就不会抬不起头来。她本以为父母是不在乎这些的，可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于是她沉默了。

    章雨证明了他自己说过的话，林以家在开学的那天告别了曾经的伙伴，踏入了黄黎曾经渴望过的地方。她茫然的看着身边的学生家长来来回回，新的学期，一切都是崭新的模样，可是林以家的心里空落落的，她觉得自己其实是不被爱着的。

    这是一所非常有名的学校，以严苛的生源和极高的重点率而出名。林以家在这里见到了相似却不相同的他们，更美丽的应薇薇和更聪明的韦晋们。他们带着自信而饱满的笑容，生动的在这个舞台的聚光灯下翩翩起舞。他们的未来是看得到的，那里闪闪发光。而林以家，从进入校园的那一刻起，或许更早，从看到父母在那个叫做章雨的男子面前谦卑的微笑的那一刻起，就被压成了小小的纸片人。

    纸片人有着世界上最为平凡的模样，她沉默的上学，吃饭，下课，睡觉，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他们发着光，而她佝偻着身子，隐身于光芒之下。

    ☆、蝶恋花

    林以家第一次注意到乌蓁时，也是在lucy的课上。

    她照常站在教室外面，漫不经心的看着每日几乎重复的场景。

    靠近走廊的窗边坐着一个女孩，短发，露出一截洁白瘦削的脖颈。

    她在课上被lucy点名回答了好几次，每次坐下时都会支起一只手扶在耳边。她低着头，细细软软的碎发便遮住了大半边脸。顺着林以家的视线看去，在厚厚的英语课本下露出小小的一角。女孩似乎完全没有怎么听课，一直专心致志阅读着英语课本下隐藏着的读物。林以家好奇是什么东西吸引了女孩的注意力，便伸长了脖子，脸几乎要贴在了玻璃窗上。

    一直被观察着的女孩只是偶尔警觉的朝着老师的方向看看，接下去整节课都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偶尔她会揉揉脖子，大半个侧脸露了出来。细细长长的眉毛，金丝边眼镜架在小巧的鼻梁上，薄薄的嘴唇抿的紧紧的。等到了下课她才收起了覆盖在读物上的英语课本，林以家终于看到了读物封面上写着人间词话。

    她正在脑海里仅有的书库里搜索，女孩抬起了头，视线正撞见了贴在玻璃窗上的林以家，她先是像个小兔子一样吓了一跳，然后嘴角向上慢慢扬起，不由自主的笑了。

    林以家呆呆的看着，忽然想起自己此刻整张脸贴在玻璃窗上不知道是多么奇怪的模样。她忙揉揉脸，那女孩子的笑意里没有恶意，便也冲着女孩不好意思的回笑。

    许多年后，林以家发现，好友乌蓁并不是个爱笑的孩子。少年时代的初次相遇给她造就了一个错觉，乌蓁应该是笑着的，并且应该永远那样自由自在的清澈的笑着。

    只是那一日，云淡风轻，阳光正好。十四岁的乌蓁在昏昏涨涨的日光中偶尔抬头，看见窗外站着一个个子高高的女孩。她将脸贴在玻璃窗上，五官扭曲夸张，细细的眼睛里是一个小小的自己。

    她不经意间想起那么一句，“著意来开孤客抱，不知名字闲花鸟“。心中莫名生了欢喜，像是一池被微风拂过的春水，浅浅的笑开了。

    林以家几乎在第一眼就认定了这个女孩会成为自己的朋友，这对她来说还是头一次。

    这世界那么大，世界里有那么多人，而每个人都不尽相同。她曾近有过许许多多的好朋友，她们在慢慢的相处中彼此磨合，了解对方，分享秘密，然后成为了亲密的朋友。却很少在第一眼就确定，眼前的这个陌生人会和自己成为非常，非常好的朋友，她是谁？她喜欢做什么？她是否喜欢自己？一切仿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终会走在一起，像两片看上去那么不同却又相似的树叶一样。

    彼时的乌蓁却并没有想过和林以家成为朋友，她一个人活在自己的小小世界中。在外面的世界里，她也有朋友，她们聊天，欢笑，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这是两个世界。窗外的女孩子看起来很有趣，但所有交集便也应该在这里止步。乌蓁或许会在初中三年里偶尔与她打个照面，在毕业之后的某条街道上不经意的遇上她，然后想起，这人仿佛是自己的同学，仅此而已。

    ”喂，高达，我问你个事儿“林以家用胳膊肘推了推同桌

    ”什么事儿啊“高达正在课上练习转笔，但是总是不利索。

    ”长了那么大个儿，真是笨死了“林以家心里嘀咕道，同桌高达在她眼中就是个傻大个儿，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她忽略了和高达一起坐在最后一桌的自己在别人眼里仿佛也是这么个形象。

    林以家从笔袋里掏出一支笔，灵活的在指间舞动着，”诺，那个坐第一组第三排靠窗的女生叫什么啊？“

    ”谁？“高达游戏打多了，视力不是很好，声音却甚是洪亮，差点就吸引了老师的注意力。

    ”那个短头发戴金丝边眼镜的！“林以家压低了声音，看着同桌一脸懵逼眯着眼睛的样子，恨不得一拳捶在他后脑勺上。

    ”哦，那个啊，乌蓁，语文课代表，不是我说你开学一个月了人也没认全啊“

    林以家默默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谁规定班里每个人我都要认识啊”

    “乌蓁，哪个真啊，真心的真？“林以家继续拿笔戳戳同桌硬邦邦的手臂，

    ”我说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啊？人家是好学生，和你有什么关系啊“高达自个儿也不知道是哪个蓁，敷衍的说道。

    ”哦，好学生啊，哪里好啊？“她伸长了脖子盯着那个纤瘦的背影，继续问。

    ”我说你今天怎么那么烦啊，跟个娘儿们似的“高达有些被问的不耐烦了，话一出口自己觉得不对，”这不就是个娘们吗“

    想到班里的初中女生已经开始悄悄发育了，柔软的线条，微微隆起的胸脯，小脸儿嫩的能掐出水来，再看看坐在自己身边这个身高近一米七，线条坚硬，胸简直比黑板还要平坦的娘儿们？他觉得自己一颗在春天蠢蠢欲动的少男之心就这样被扼杀在了摇篮里。”人家门门功课都好，入学考试排前三“，他的语气略显幽怨。

    林以家虽然粗枝大叶，但还是感觉到了同桌似乎不怎么开心。她拍了拍高达的肩，语重心长的说道”少男，要对自己有信心，你的春天总会来的，放学后去不去网吧打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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