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归行 作者:春夏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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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采斐然,整日与我爹爹吟诗赋词,一副赫赫文人之风雅。
如今想来,我对建彦,更多的是崇拜,是敬仰,是同情。
崇拜他的学富五车,敬仰他的孑然傲骨,同情他的凄惨身世。
那时的我,不曾经历朝堂的险恶,不曾经历生死的离别,不曾有过即将失去心中所爱的悲痛。
高翔与建彦却是截然不同,他不善诗词,顶多也就跟张昌学过几首淫诗秽词。他更不善表达心中情意,即便是心中对我再是牵挂,嘴上却从未对我说过一句浓言密语,想要从他口中听到一个“爱”字,更是这辈子最大的奢望。
然而,正是他这样的含蓄内敛,才会默默为我做了许多事,他点化我朝堂险恶,激迫我坚强刚毅,嘱咐我辨心识人,教导我何为大义。
他时时刻刻将我庇护他那健硕的身躯之下,即便是远隔千里,亦运筹帷幄,心系我的安危。
可我时至今日,才体会他对我的情,对我的爱。
为何我就这般的愚昧,总是不相信他,总是不在意他。直到即将失去他,我才幡然悔悟。
好在我还有半日与他相处的机会,于我而言,这已是莫大的欣慰了。
高翔,我要将我对你的情意,在这半日内与你诉尽。
这样——我陆雪妍便再无遗憾了。
我轻挥手臂,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胸前的伤口,环在他的腰间。紧挨着他的脸面,侧身环抱着他。
口中呼出的热气,自他脖颈折回,一股股热流沁入我的心脾。
指间划过他的肌肤,触碰到身上一块块的斑驳。我不用看,便知道,这定是他在大小战役上留下的光辉印迹。
只有他,才配得上大将军之名。
只有他,才是解救苍生的主宰。
只有他,才能让我朝万世永兴。
他承载了太多人的希冀,身负着神圣的使命。他不仅仅是我的夫君,更是这天下苍生的慈父。
他用他的双手,惩恶扬善。
他用他的智慧,凤凰涅槃。
他用他的风骨,感化众人。
他用他的胸襟,海纳百川。
他已经不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了,他是属于全天下千千万万的子民。
是时候该放手了,只要我在他身侧,便会一直牵绊着他,令他手脚束缚,不得施展。
终有一日,我会将他害死。
不如趁着此刻他身中剧毒,悄然离去。
不见即不思,无思即无念,无念即无悔,无悔即无愧,无愧即傲然于天地。
青山绿水间,白驹一溪过,蓦然回首,烟雨滚尘,酒筵终有离别时,曲终人散笑无痕。
斜阳烈火西边下,彩霞流天难掩芒。
外头天色已晚。我悄然将手缩回,轻掀锦褥,却见高翔侧身将手搂在我腰肢,心中顿然一惊。
听着那清匀的气息声,心中惶然方才落定,轻抬起他的手,放回身侧,替他拢严锦褥,下了榻。
蹑手蹑脚踏至殿门前,回首再望,两行热泪如倾瀑。我洒泪转身,合上殿门,疾步朝金桂宫迈去。
金桂宫无人,想来是紫姹又去内城照看伤员,我从玉枕下抽出当年高翔赠我的龙纹短匕,藏于袖中,走至铜镜前照了照,在脸上抹了些粉脂,掩盖泪痕。
走出金桂宫,复行至临春坊前,低声交代门口的卫兵,叫他们切莫让外人打扰高翔,待他醒了再行开膳。若是问起我,就说我这几日会在南城照顾伤兵,莫要等我回来,自行开膳便可。
众卫兵抱拳点头领命。
我拂袖而去,推开府门,朝宏藏寺走去。
路过几处安置伤兵的居所,我将身上首饰尽数相赠,叫他们来日换些银子,给家里填补家用。众人皆跪拜叩谢。
到了宏藏寺,时日尚早,玉莺还未到来,我便躲在佛像身后,以免被人发现。
天色暗沉,喧哗渐息,一轮新月挂上枝梢,万丈银光挥洒人间。
忽闻寺外有轻微异动,我摒神凝息,偷偷探头朝外觑。
“王妃……王妃……”玉莺在月色中踏入寺内,轻声唤我。
我候了片刻,仔细打探她身后是否有人跟寻,见无异样,这才挪步现身。
玉莺从肩上甩下一大捆麻绳,问道:“王妃,眼下该如何行事?”
我携她来到佛像背后,摁下机关,佛像徐然横移。
玉莺怕是从未见过此景,环目圆瞪,面有诧然,似要张口喊叫。
我忙伸手捂住她的嘴,朝她使眼色,她这才未叫出声来。
我将事先准备好的火把点燃,朝她问道:“此去一路凶险,有命回来也未可知,若是害怕,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玉莺摇头道:“王妃不怕,玉莺也不怕。”
我到:“之前吩咐的事,可曾记牢?”
玉莺俨然点头。
我便攀着绳梯先下穴道,叫玉莺跟在我后来,随我一起下去。
☆、第五十二章
穴道内五指不见,黑寂如漆。足尖刚落地发出窸窣声响,就听到一阵吱吱声,似有活物逃散。
玉莺攀着绳梯惊慌失措,呀的一声大叫起来:“王妃,这……这会不会是老鼠?”
看着玉莺这般惶恐的模样儿,我将她从绳梯扶下,将火把四周探了一番,果是在壁角瞅见几只老鼠,耳朵一动一动警觉得很,露出两颗尖利獠牙向我嘶嚎,黑溜溜双眼死死瞅着我二人,似在怒视我们这两个侵入它领地的敌人。
我用力跺脚,老鼠随之慌忙逃窜。
我将火把映在玉莺面前,道:“莫慌,一只老鼠而已,看你吓的。”
玉莺道:“王妃不是最怕老鼠?玉莺是怕王妃受惊。”
猛然想到,我自幼确是最怕老鼠。记得有一年在丞相府,不知从哪儿进来一只老鼠,在园子里到处乱窜,正好被我瞧见。我当即吓得抱着游廊上的柱子,死命往上爬,直指着地上那围着我脚下柱子转悠的老鼠,大喊道:“爹爹救命。”
正巧那日建彦在我府中做客,与爹爹一道从书房跑出来,顺手捡起地上的小石子,便朝那老鼠掷去,可巧砸到了老鼠的头,一命呜呼过去。
直到爹爹命人将老鼠尸身弄走,擦干地上污垢,我才敢从柱子上下来。
爹爹还当着建彦的面儿讥笑我道:“雪妍这般胆小,日后出了阁,可叫爹爹怎是放心。”
今天,见了老鼠全然不惧,竟还敢将它们喝退,被玉莺这么一说,自己心中也觉得颇为纳闷。
不过今日下了穴道,不是来打老鼠的,还有正事要办,我点了一支火把交给玉莺,携她缓步朝姑臧山谷方向迈进。
“王妃,这是哪儿,这味儿好难闻。”玉莺边捂着口鼻,边蹙眉望我,迟疑道。
此去姑臧山谷还有些脚程,翻不翻得过那峭壁也未可知,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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