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像昨夜的循环,却让姜曜心中的雷达滴滴作响。
她鼓起勇气,一把抓住小女孩的另一只手。
“弹完这首可以吗?”
卡罗拉回头看她,卷翘的睫毛颤了颤,烛光轻轻跳动,她的眼神也是海蓝色的平静。
她抽出双手,在胸前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不要。
姜曜按捺心中的激动,蹲下身与之视线平齐。
她的眼睛是与卡罗拉截然不同的黑,眼里的情绪也是与卡罗拉截然不同的汹涌起伏。
“你不要弹,是因为弹完了,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就会丢下你一个人吗?”
小女孩的瞳孔瞬间放大,漂亮的眼睛灰了几个度。
她紧紧抿住嘴唇,垂在身侧的手指和眼睫一起颤抖不止。
赌对了!
姜曜紧追不舍,没有因为小女孩眼神中巨大的痛苦而停止追问:“如果我弹完它,会发生什么事吗?”
卡罗拉红了眼睛,狠狠推了她一把。
姜曜撞在钢琴上,音符尖叫。
卡罗拉拿下放在钢琴上的琴谱,匆匆翻到最后,细细的手指点在曲名上。
正是弹到一半的那首。
——《崩塌》
卡罗拉举着琴谱,就像举着她对姜曜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崩塌。
姜曜怔怔地看着那两个字,无意识地抬手抓住琴谱。
卡罗拉松开,把手放进等在一边的女仆手心里,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小的身影在灯火中渐渐远去,纤细的脖颈立得很直。
姜曜收回视线,手指轻轻抚摸那两个字。
无论如何,至少可以确定深夜哭泣的是卡罗拉本人,也不单单是个诱饵。
至于其他的……
她抓了抓小辫子,苦恼地叹了口气。
走一步看一步吧。
正在姜曜慢翻来覆去研究琴谱的时候,陈慧找过来了。
“还在这儿呢?!南区的人都集合了,他们今晚肯定有安排,咱们得去听着。”
姜曜跟着她往外跑,边跑边问。
“慧姨,你们找到生门了吗?”
陈慧嗤笑:“找到了还集合个屁,一点儿线索也没有,白天的庄园和晚上的是两回事,我估计这次的生门只在晚上开放。”
说话间,两人已经看到在偏厅落座的众人。
南区一行也看到她们的身影,有人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有人眼观鼻鼻观心,闻人珍朝姜曜招手,“阳阳,快过来,有很重要的事儿要说呢!”
姜曜还生着其他人的气,但闻人珍是很友好的,她就不生她的气,过去后笑着喊了一声“珍珍姐”。
闻人珍点点头,没看跟过来的陈慧,低声说:“闵队等你有一会儿了,她其实是把你当自己人看的。”
姜曜应了一声,在她旁边坐了。
闵秋也没提她来晚了的事情,看人齐了便道:“现在把大家聚在一起,就为了说一件事情,都上心听一下。”
众人正襟危坐。
姜曜偷偷找了一圈,发现傅醒又不在。
“昨晚不让大家出去,是谨慎起见,也是对你们新人的照顾,但今晚是不是要出去,由你们自己决定。”闵秋面无表情,“如果决定出门,你们就得记住,门外是绝对危险的,也别想着有我和傅队在就是安全的,事实上我们对自己的安全也没有把握,每个人都只能尽力对自己负责,明白了吗?”
众人面露难色,有人小心提问:“今天晚上,我们不能一起行动吗?我们是新人,大家在一起的话,会比较安心。”
闵秋看了那人一眼,认出那是昨晚没开门的人之一,淡淡道:“当然可以一起行动,你们可以自由组队,也可以跟着我和傅队。”
众人大大松了口气。
陈慧也是面露喜色,小声对姜曜说:“那我们到时候就跟着傅醒……”
闵秋离她不远,这话自然落入耳中,冷笑一声:“你不是新人吧?你跟一个试试,还没有北区的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来找我们傅队的晦气!”
陈慧面皮一白,闭了嘴。
姜曜是真的不理解为什么南北区如此泾渭分明,只好偷偷安慰陈慧:“没关系的,相信我们自己也能过关的。”
陈慧抓住扶手的指节泛白,她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深了几分。
“那当然。”
她至今参加过十三个挑战本,其中十一次毫发无伤离场,把排行榜上拿过mvp的玩家都熬死过一批了。
她自然是能过关的。
由于姜曜坚持和陈慧二人在一起,闵秋便带着南区的新人先回了房间。
姜曜和陈慧他们商量了一阵,最终也决定先回房间,等南区那边出去,他们再出发。
再次踏上楼梯,姜曜发现挂画又变了。
这次不是数量不对,而是画作本身变了,原本人物风景夹杂,现在变成了清一色的画像,庄园主一家四口在每一张画纸都那么其乐融融,从见面起没有笑过一次的卡罗拉也是笑容灿烂,满脸幸福。
姜曜停下脚步。
王满生见状笑问:“数量又不对了吗?”
烛光擅于拉长影子,姜曜抬手,影子先于手指本身落在画上。
这次陈慧也发现了端倪:“我记得之前有风景画啊,人物画也不是他们一家四口,什么时候都换成他们的全家福了?”
王满生粗枝大叶,又只经历过三个挑战本,听两个女人指出还一片茫然。
“啊?变了吗?”
“变了。”陈慧皱着眉头,“但这些都换的话应该会是很大的阵仗,我怎么什么动静都没见着?”
王满生:“那总不能是咻的一下就变了吧,这些女仆来来往往的,我们也没注意啊。”
是的,大家都忙着找生门或者什么是荆棘鸟,又有谁会注意这些画是什么时候更换的呢。
姜曜凝视画作片刻,放下手。
“等会儿我问问珍珍姐知不知道吧,先上去,时间应该快到了。”
上到三楼,引路的女仆们依然得体地恭迎他们,告诫他们八点后不要出门,好好休息。
门关好后,姜曜直奔放在桌上的烛台,和昨夜一样拆下蜡烛,把烛台当个宝贝抓在手里,蜡烛揣兜里。
武器有了,但还不够。
目光落在绑过偷拍男的带子上,姜曜想了想,也把它揣进兜里。
又转了两圈,她取下一支花瓶里的蔷薇放进兜里。
女仆人鬼难辨,说不定白蔷薇能辟邪呢。
目光最后落在带回来的琴谱上,一个口袋塞不下……
姜曜在心中默默算着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举着另一个插着蜡烛的烛台,深吸一口气火速打开房门。
房门外的女仆已经离开,三步一点的烛台缓缓落下烛泪,宽而长的走廊光影摇曳,静谧无声。
啵。
一朵烛花跳动,下一秒钟声噹地响起,走廊蜡烛瞬间熄灭!
姜曜手上的独苗抖了抖,□□地照亮周围两米。
其他门接二连三打开,闻人珍正要和大家一样去闵秋的房间,看到姜曜忍不住又劝她:“跟我一起去找闵队吧。”
姜曜赶紧拒绝,争分夺秒问:“楼梯和走廊的画为什么变了,你知道吗?”
“你还管什么画。”闻人珍心急如焚,但还是答了,“傅队发现的时候也问了我们这个问题,但我们谁都不知道这玩意儿什么时候换的……唉,阳阳,我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走了!”
姜曜只好看着她一阵风似的背影钻进闵秋的房间。
走廊又安静下来。
姜曜记得一开始外面是没有动静的,正如闵秋所说,女仆们是随着夜深不断异化,那现在应该还算安全……
远处陈慧和王满生的房门也打开了,她艰难地在微弱的烛光中分辨出二人的手势,比了个ok。
南区的人还没出发,所以他们也暂时按兵不动。
过了不到一分钟,南区的人似乎凑齐了,五六个人举着一根蜡烛,消失在走廊尽头。
姜曜看见陈慧在烛光中招手,忙护住蜡烛走过去。
微弱的烛光照亮三张忐忑的脸。
陈慧道:“我听到他们说要趁女仆攻击力不高的时候,先把四楼的女仆引开,把关键的房间都探一遍。那我们就不要冒险了,满生,你小心点儿去盯着他们就行,丫头你和我先把三楼的空房间探一探。无论谁发现生门,记得滴蜡烛油在门口做记号。”
王满生对自己的差事还算满意,二话不说往四楼走去。
小小的火苗远去,顷刻间他便融入黑暗,找不到了。
姜曜精神绷得更紧了,她不太认可陈慧搜寻三楼的提议,认为应该先找傅醒。
白天找到的钥匙在他手上,相当于最重要的一块积木被人拿走了,如果不找到他,恐怕就算有所发现,也要回过头去求他。
“找傅醒?我也想找到他。”陈慧拉着脸,“可闵秋说的没错,就算找到他,他也绝不会让我们跟着的,不如选择闵秋。南区的人不会丢下自己的同伴,傅醒就算不去找闵秋,也会给闵秋留下提示,而我已经让满生盯着闵秋了,还是这样更稳妥。”
姜曜无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先在三楼摸索。
主屋极大,一层楼的走廊都有数个转角,房间众多,门似乎都没上锁。